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安山城內，不少人內心存着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徹底撲滅。
在大街小巷貼滿獸潮即將爆發的告示時，他們還可以自己騙自己，就像十年前，電視上廣播的天氣預告一樣，也會有出錯的時候，獸潮或許也一樣。
可是現在，他們不得不信了。
因爲傻子都知道，守衛們不會閒着無聊用大炮發射炮彈頑耍，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獸潮真的來了，而且不久之後，就會來到城牆之下。
“怎，怎麼辦？”有人顫聲問道。
他剛來這裡沒多久，還沒有開始習慣城市中的生活，就突然遭遇這種事。
“有覺醒者在，應該可以守得住吧？”
“是啊，過去幾年，安山城也爆發過獸潮，結果都守住了，這一次，一定也可以的吧？”
就在這時，尖銳的防空警報聲響起。
大量荷槍實彈的守衛，跑了過來。
“一個個都傻站着幹什麼？快去防空洞！”
“獸潮已經爆發了，不想活了，還站在外面？”
“快！快！”
商店內，大街上的普通人聞言，紛紛朝着就近的地下設施跑去。
轉眼之間，城內就變得空曠起來。
城外，炮彈普通雨點般落下，不少衝在最前頭的兇獸，頓時被炸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還有不少兇獸，沒有被炮彈正面擊中，而是被爆炸的餘波掀翻，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就被後面紛至沓來的兇獸，踩成了肉醬。
“轟！轟！轟！”
第一輪炮擊剛剛結束，第二輪炮擊就開始了，甚至於動靜比上一次更加劇烈，空氣中，瀰漫開濃濃的硝煙味。
眨眼之間，又是成百上千頭兇獸倒下，爆炸引起的塵土，隱天蔽日。
然而更多的兇獸，從煙塵之中衝了出來，速度，甚至於比之前還要快上一倍！
“開炮！”
華俊大吼着。
然而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聽到他的聲音了。
守衛們像是工具人一樣，重複着裝彈，關閉炮閂，拉動火繩的動作。
根本不需要瞄準，因爲視野之內的兇獸，實在是太多了，哪怕是閉着眼睛，都能打中。
四十公里。
三十公里。
二十公里。
十多分鐘的時間，獸潮距離城牆，已經不足十公里了。
站在城牆上，哪怕沒有望遠鏡的衆人，也能看見遠處滾滾而來的煙塵以及數不清的黑影。
炮彈無情落下，依舊無法阻擋它們的腳步。
甚至於，其中一些兇獸，被炮彈的餘波擊中之後，依然若無其事的從地上爬起，繼續發起衝刺。
“機炮準備！”
華俊見狀大吼道，額頭上，也是冷汗直流。
這麼多輪火炮齊射下來，炸死炸傷的兇獸，至少也得有小几萬頭，可是對於這二三十萬的獸潮而言，算不上傷筋動骨。
而且它們沒有智慧，不想人類軍隊一樣，戰損達到三成就要崩潰，它們沒有士氣一說，只要背後的統領級兇獸還在智慧，哪怕它們接近全軍覆沒，剩下的，也會悍不畏死的發起衝鋒。
“擋住！一定要擋住啊！”
城下，成百道六七米高的身影，從衆多中高級兇獸之中竄出，宛如離弦之箭，撞破了城外兩座營寨的圍牆，筆直地朝着城牆衝來。
一路上的建築，宛如紙做的一般，根本擋不住它們絲毫。
“是精英級兇獸！”
有人驚呼一聲。
“開火！”
華俊怒吼。
那是狼型的精英級兇獸，速度奇快，通常充當獸潮攻城的先頭部隊，若是被它們爬上城牆，後果不堪設想。
“突突突，突突突……”
無數機炮吞吐火蛇，密集飛出的子彈，宛如一把鋼刀，將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如此密集的子彈網下，饒是數百頭精英級兇獸，也被撕成碎片。
然而，趁着這個時間，大量的中高級兇獸，已經來到了寨子面前，距離安山城城牆，不足十里。
“轟隆隆！”
在它們的撞擊下，本就搖搖欲墜的圍牆，轟然坍塌，化作一片廢墟。
在它們的身後，是烏壓壓，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兇獸。
“所有火炮，瞄準城下！”
華俊急忙道。
已經顧及不了遠處的那些兇獸了。
要是讓眼前這些兇獸，來到城牆下，即便是三十米高的城牆，也禁不住它們撞啊。
“轟！轟！轟！”
這一次，連迫擊炮，火箭筒抖音用上了。
不少人的臉上，已經露出絕望之色。
這兇獸，也太多了太多了吧？
他們本以爲城牆上這麼多的大炮，至少也能把兇獸炸死一半吧？結果，好像根本沒有效果似的。
“槍管太熱，沒法再開火了！”
“我這邊也沒有炮彈了，哪裡有炮彈！”
“子彈！我要子彈！”
“補給呢？補給怎麼還不送上來！”
焦急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的人，已經被嚇傻了，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聽不見，只是呆呆的看着城下，哪怕旁邊的人，再怎麼搖晃他的肩膀，都無濟於事。
“咔嚓。”
許傑單手拎着一挺機炮，另一隻手裝上子彈，一邊開火，一邊苦笑道：“會長，這一次獸潮的規模，真的不小啊？”
“是啊，算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了。”
孫巍一邊開火一邊說道：“做好白刃戰的準備吧。”
身邊的涂月，高山等人聞言，神色都是一凜。
會長的意思很明顯，安山城的城牆，恐怕是擋不住這些傢伙了，等這些傢伙爬上城牆，普通守衛，很難攔得住，槍械很容易誤傷，只有他們這樣的武者，以及那些覺醒者們，纔有一戰之力。
只是，白刃戰對於他們而言，同樣也充滿了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身首異處。
另外一處，留下來的覺醒者們，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早在一天之前，會長就給他們打過預防針，獸潮即將爆發，安山城很有可能陷落，想要離開的人，可以儘快離開。
無論原因如何，他們最終都選擇了留下，那自然要竭盡全力，擋住兇獸。
雖然，這一次的獸潮，規模確實不同凡響，哪怕過去最難守的一次，也不過如此吧？
讓人更加不安的是，透過大型望遠鏡他們發現，那三頭統領級兇獸，還在火炮射程之外，虎視眈眈着。
若是等會兒它們來，想要守住城市，就更難了。
“會長！”有人擡起頭，看向最高處的那道身影，眼中，先是露出一抹希冀之色，隨後，又變得迷茫起來。
是啊，會長他是A級覺醒者沒錯。
可是這可是獸潮啊，至少有二三十萬頭兇獸，會長他一個人，能夠擋住嗎？
“轟隆隆……”
巨響聲不斷，已經分不清，是城牆上響起的炮聲，還是大地被獸潮踩踏，發出的震顫聲了。
昔日安山城前，兩座完好的營寨，此刻已經化作廢墟，面目全非。
數不清的兇獸倒下，屍體被後來者踐踏，血液流入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坑洞中，匯聚成小河湖泊。
若是在往常，這些中高級兇獸，早就按耐不住自己的本性，停下腳步，對着同伴的屍體，大快朵頤了。
可現在，它們卻像是一羣死士，無所畏懼地向前衝鋒。
“吼！”
衝在最前頭的一批兇獸，距離安山城城牆，已經不足一公里。
它們似乎知道城門位置，是城牆的薄弱之處，因此大量的朝着城門方向衝去。
“攔住它們！”
“不要讓它們靠近城門！”
衆人大驚失色，紛紛將槍口對準下方，子彈傾斜而出。
迎面而來的兇獸，就像是麥浪，成片成片的倒下。
然而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絕望的事實，那就是兇獸越殺越多，越殺越多，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而且不僅僅是城門處，其他的地方，也開始有源源不斷的兇獸衝過來。
雖然中低級兇獸居多，可是一旦讓它們堆積起來，後面的兇獸，就能直接踩着同伴的屍體衝上來，城牆哪怕沒有被破壞，也形同虛設！
“這，要怎麼打啊？”
有人已經絕望了，彷彿已經看見，數不清的兇獸，衝破城牆，大肆殺戮的情景。
“國棟，你說，我們今天該不會，真要死在這裡吧？”劉勇苦笑道。
好不容易從小寨子來到城市，還以爲能過一段好日子，結果沒幾天就遇上了獸潮。
“我也不知道。”
陳國棟低下頭，不敢去看他們的眼睛。
因爲陳凡說過，如果真到了安山城陷落的那一天，他會帶着他們，離開這裡。
而劉勇，魏天元他們，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老天爺，難道真的不會有奇蹟發生嗎？”
陳國棟內心祈禱。
不只是家人，還有身邊的這些朋友，甚至於周圍的陌生人，他不希望看到有人死去。
“好像，守不住了啊？”
王玲玲不知何時來到了城牆上，往着下方猶如汪洋大海般的獸潮，柳眉緊皺。
可是那個姓李的說，在他預測到的未來裡，安山城是可以守住的。
這壓根兒不符合眼前的現實。
“難道是他在騙我？可是之前，他知道我要來，還知道秦家的追兵馬上趕到，如果說，他不能預知未來的話，也不可能做到啊。”
王玲玲十分糾結。
“算了，反正那傢伙也在。”
她的目光落在最高處的那道人影上，“那就看看他，會怎麼應對好了。”
“唉。”
一道嘆息聲響起，隨即，又淹沒在了衆多嘆息聲之中。
城頭上，看着距離城牆越來越近的兇獸，華俊心急如焚，再這樣下去……
“差不多了。”
忽然，一道呢喃聲，在他耳邊響起。
“會長？”
華俊一個激靈，轉身看向前方的陳凡，情不自禁道：“剛纔是你在說話嗎？差不多了？什麼差不多了？”
“差不多，該我出手了。”
陳凡說完，轉過身，衝着身後的幾人道：“你們都離遠一點。”
“？”
華俊幾人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紛紛露出激動之色。
會長他，要出手了！
幾人不敢拖延，紛紛往後退了幾步，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就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會長他一個人，真能抵擋住這數不清的兇獸嗎？
下一刻，陳凡體內的氣海翻滾，無數真元涌出，在他的身後，化作一道道兩三米長的劍氣，懸浮在半空之中。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劍氣就凝結出兩千多道。
這壯觀的一幕，直接讓注意着這裡的衆人驚呆了。
“天啊，那是什麼？我這是在做夢嗎？”
“是劍氣？仙俠小說裡面的劍氣？”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太多了，根本數不過來。”
驚呼聲此起彼伏。
人羣之中的王老，此刻也瞪大了雙眼，瞠目結舌道：“天，天人境武者？”
他看着陳凡的背影，那表情，像是見鬼一般。
他記得沒錯的話，陳凡不是真元境武者嗎？可區區真元境武者，怎麼可能一次性凝結出兩千多道劍氣的？
如此龐大的真元消耗，即便是剛踏入天人境的武者，都不一定能夠做到，除非，他練成至尊劍法，萬劍歸宗。
這門劍法，不僅能夠提升所施展出的劍法威力，還可以節省不少的真元。
“難道說，他既是天人境武者，也將萬劍歸宗，練到了一定境界，能一次性施展出五分之一威力的秘技，萬劍齊發？”
王老驚呆了。
萬劍歸宗的難度，比聖心訣差不多少，甚至從某個方面來說，難度更大，因爲它需要極強的劍道悟性。
有這種劍道天賦的人，萬里挑一都不夠。
“不，不太像是萬劍歸宗。”
很快他搖搖頭。
他見過有人施展過，陳凡所做的，徒有其形，而無其神。
“不對！”
王老面色再變，如果不是萬劍歸宗，那難度只能更大，因爲這意味着，武者是實打實消耗真氣，沒有藉助功法便利，真氣消耗，只會更加驚人。
“這小傢伙，到底是什麼實力？之前我也跟他見面時，爲何半點也覺查不到，他是天人境武者呢？”
王老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
難不成，這小傢伙的境界，比自己還要高？已經來到了天人境後期？
可是這，這可能嗎？
這可能嗎？
不遠處，王玲玲也驚呆了，整個人像是木頭一樣，直立當場，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數千道真氣，自言自語道：
“難道，這就是他能守住安山城的自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