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怎麼會如此?”
深夜,周屹的奏報送達皇宮中之後,周屹原以爲不會那麼快批覆,甚至已經做好了石沉大海的打算。
卻不料王宮之中很快就回復回來了。而回復之中只有八個字。
“情勢有變。望勿擅動。”
周屹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
作爲一個駐守軍營的將士,周屹多多少少都有聽到過來自都城的傳聞。也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暗流涌動,似乎沒那麼簡單。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剛剛值長的和田大營竟然會變成朝堂博弈的戰場。
不過雖然沒有預料到。但是作爲一個忠誠且有政治眼光的將領。
周屹明白,這個時候,聽從秦君的話語。隔岸觀火纔是最好的選擇。
周屹是個聰明人,從那八個字之中,他已經推斷出來,所謂有變的人,應該在太師李嚴和五公主夫婦兩方之間。
從雙方的表現來看,很顯然,最近以不正常的速度屢次被委以重任的五公主,更像是一個有變的人。
但是周屹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主觀的臆斷。都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
他不是一個會依賴一時的小聰明的人。所以這一次。他決定老老實實的聽從秦君的話。
而且直覺告訴他,這一次。或許又會發生一些足夠改變格局的大事。
……
幾日以後。李嚴所率領的,負責押送糧草和軍餉的隊伍,終於走到了和田大營的地界。
守將周屹與五公主夫婦前去迎接。
“李公,久違了。”
看着這個蒼老許多的朝中重臣,齊淼行了一禮。
自從經歷了那一次事件之後,齊淼刷新了對一個人能有多堅韌的認知。
爲了一件事隱忍五十年,受五十年的孤苦無依,那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的到的。
“三公子,瑄殿下,久違了。”
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白髮蒼蒼的李嚴對着三人拱了拱手。
“周將軍,老夫來叨擾了。”
“太師大人說的哪裡話,您是我朝重臣,今日奉君上一個命令來此公幹。何來叨擾一說。”
周屹笑着揮了揮手,立刻有衛兵過來扶住了李嚴的馬並且將他引下了馬。
看着李嚴雪白的頭髮。周屹心中泛起了嘀咕。
去歲五公主成婚的前後,李嚴李太師生了一場怪病。多日不參與朝會。
等到病症痊癒之後。太師爲公主證婚之時,竟然像是蒼老了數十歲一般,旦夕之間變成了鶴髮老翁。
對於李太師究竟得了什麼病症,朝野上下有過許多傳聞。
但是李嚴太師本人對此諱莫如深,而君上也曾經命高明高公公傳下話來。
朝野之下。不得妄議朝中重臣。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什麼人搞亂嚼舌根了。
而直覺告訴周屹。或許五公主夫婦。和去年李嚴太師旦夕之間白頭有關。
不過這對周屹來說。並不是和他有關的事情。這一次。他只要像以前在左衛大營的時候一般,輕點糧草軍餉。並且封存入庫,等到輕點完畢之後發放就可以了。
……
當天夜裡,齊淼覺得自己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但是卻不知究竟哪裡不對。夜不能寐的他點燃了一盞燈火。坐在几案之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同樣的。趙瑄也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坐在他的對面。
雖然一切都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但是趙瑄總覺得。平靜的湖水之下。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突然,二人的鼻尖同時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緊接着一個身穿半身輕甲,臉上滿是黑灰的兵士闖入了營帳。
“公子!公主!不好了!糧倉失火了!”
兩人同時一驚,拍案而起: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做事的!平白無故的。糧倉竟然會失火!”
兩人心裡清楚,這糧倉平白無故失火。在西秦的軍營之中。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爲自從建立了黑甲銳士軍團以後,對於軍隊的管理制度,西秦已經有了一套自我的體系,包括軍糧的儲存。原本就是很少會有火災事件發生的。
尤其是在這種。糧食剛剛運到軍營裡還沒到一天的情況下。這種狀況下,交接的雙方本身就會異常小心。
怎麼會平白無故就着火呢!
“不清楚……因爲在失火的同時。還發生了營嘯!現在在糧倉邊上有數百名士兵正在發了瘋的互相砍人。而且營嘯還有擴散的趨勢。”
“啪!”
齊淼一聽這話,狠狠地拍啊一下桌子。可憐的桌面被他一掌拍碎了。
“該死!這怎麼可能!”
作爲一個帶過兵當過將領,專業是外交的人來說,齊淼自然知道營嘯是什麼東西。
簡而言之,就是在行軍打仗之後。士兵承受不住廝殺和血腥的心理壓力所產生的過度亢奮的集體性的發泄行爲。
屬於戰爭創傷的一種。
但是。黑甲銳士都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和臨時徵召的普通士兵不一樣,心理素質高出一般人一大截。
更何況這特麼根本沒有打仗。和田大營已經休整了很長一段時間,怎麼會發生營嘯。
“有人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搞鬼!”
迅速得出結論的齊淼來不及多想,整個人飛奔出去。趙瑄緊隨其後,很快就趕到了火場。
二十萬黑甲銳士的這一批軍糧,原本是很龐大的一批物資,周屹也明白茲事體大。於是特意分出了十個倉庫關押。
這一次着火的是三個緊挨着的倉庫,而且火勢蔓延的很快。熊熊烈焰直衝天際。
周屹是第一個進入火場周圍的人。
他聽到屬下的奏報之後,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穿好。就跑到了糧倉周圍。
雖然已經事先收到了秦君的提醒。但是周屹萬萬沒想到。所謂的事變會在燒大軍糧倉開始。
而糧倉起火,不管是人爲還是無意。罪責他是逃不掉了。
索性是非戰時。罪責不會致死。而對他來說。只要是不死的罪責,就是好的結果。
讓他難以接受的還是自己的顏面問題。
在太平時間,自己看守的情況下。糧倉被燒。傳出去已經足夠讓人笑掉大牙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來不及想那麼多了。
立刻就組織了有生力量開始救火。
結果卻發現……救火的人完全進不去!
原本自己安排在糧倉駐守的三百不卸甲的軍士竟然發生了集體的營嘯,開始六親不認的對以往勾肩搭背的袍澤們刀劍相向。
而黑甲銳士本來就是國之精銳,單兵作戰能力之強,是列國所有士兵之最。
再加上重甲保護,難以破防。一幫瘋子竟然和來救援的袍澤打了個不相上下。
而那詭異的營嘯,很快就有了蔓延的趨勢,有十幾個軍士,原本是來救援的。卻不知怎麼的對同袍出了手。
就在這時,人羣中傳來一聲男子的呼和:
“所有黑甲軍士,一律退後十丈,違令者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除了一部分還在纏鬥的軍士之外。大半的士兵向後退去,而且也不再有新的援軍敢上前去。
一時間。營嘯者和清醒者之間。出現了一大塊空地。
“喝!”
一聲大喝以後。空地之上。突兀的出現一條巨大的金龍虛影。瞬間將那一羣營嘯者集體打倒在地。
“是五公主殿下!”
“衆將官皆捂住口鼻,立與遠處。膽敢擅動者。死!”
趙瑄的旁邊。面色鐵青的齊淼看着眼前的滔天大火,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在本公子面前玩火?”
話音剛落齊淼周圍的水氣迅速凝結,很快白色的濃霧就將他的周圍的一大片區域籠罩。
緊接着,場中突然颳起一陣微風。
很快有幾個軍士意識到了什麼。
公子這不是在……求雨吧。
“周將軍……如今這片區域應該是被歹人用了奇藥,普通軍士貿然進入時間過久就會誘發癲狂之症……”
齊淼行走江湖多年,所見過的稀罕玩意不知凡幾,剛纔匆匆趕來不過一會就已經聯想到了好幾種能令人產生幻覺的藥物。
於是他當時就喝退了普通軍士。
“轟隆!”
一聲炸雷以後,大雨傾盆。而齊淼的聲音再次傳來。
“在這場雨下完之前,除了您這一級別的人之外,普通軍士不得靠近糧倉十丈以內。”
話音剛落。濃霧之中的齊淼藉助一道雷光。看到了一個隱約的黑影。
“維持好這裡的秩序……等我回來……”
拍了拍趙瑄的肩膀,不等趙瑄說話,齊淼飛速的追了出去。
雖然齊淼沒有齊彬那麼激進,很少動真怒,但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而且還成功這一情況。算是徹底的激怒了他。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他周邊的水霧隨着他的快速移動以一個更快的速度蔓延。
很快。他就追逐着那一個黑影。到了山林之中。
而他所在的那一片林子。也成功被濃霧籠罩了。
“怎麼。敢做這種事……現在不敢出來了?”
濃霧之中,齊淼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他已經感覺到了那人的存在而且他知道,那個人今天一定會死在這裡。
“李嚴,”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