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的刑事案,說壓下就壓下,還要放了主要犯罪嫌疑人,如此就算是一局之長,也是多少有些爲難。
孫明海瞭解這一點,要是不找個合適的理由,想必就算這位郭局長是自己的徒弟,人家也不會輕易賣自己這個面子,便移步去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然後悄聲對電話另一頭的郭局長說了些什麼,還時不時的扭頭偷瞄楚南一眼,顯得頗爲神秘。
不一會兒,孫明海重新回到人前,遂將手機交給了那名負責帶隊的隊長,聲稱郭局長有話要和他說。
那隊長與郭局長通話完畢後,竟是再不推辭,直接大手一揮,對在場所有的警員朗聲道:“立即收隊。”
隨着隊長一聲令下,大批的警員應聲而動,紛紛收起槍械,集體撤退,連車帶人,很快就撤離了現場,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顯然,那位郭局長已經被孫明海說服,不然的話,這些警察根本不會乖乖離開。
楚南在感激孫明海的同時,也是不禁納悶。
身爲當事人,楚南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怎麼說這也是一起嚴重的血案,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警方都應該介入調查,繼而依法辦事。可到頭來,警方居然置之不管,況且很明顯,這還是孫明海的意思,但孫明海向來大公無私,他又爲什麼會這麼盡心盡力的幫自己脫罪呢?
另外,就算他比當地警察局長的官銜大,他也沒有能力控制整個局面吧?畢竟,此事要是傳了開,也算是轟動全城的大事,但警方竟然不拘捕犯罪嫌疑人,到時候各路媒體和市民要是就這個話題追究下來,誰又能擔當得起這個責任?
何況,被自己重傷的那些富二代的家人,想必他們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帶着滿心的疑惑,楚南眼都不眨的凝視着孫明海,好奇的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幫我?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警方就這麼放了我,他們擔待的起嗎?還有,你是怎麼說服那個郭局長,讓他對我網開一面的?”
孫明海露出一副很不自然的笑容,道:“你小子不要誤會,我之所以求警方暫且把這件事情擱置,是因爲小月還需要你的照顧,並不是我刻意幫你。等小月康復了,你小子依然會被追究法律責任,千萬別指望這件事情就會這麼不了了之。”
楚南明白孫明海是爲了自己好,也知道他的這番話不摻假。
可是,楚南卻覺得他沒有說出主要的原因,又道:“被我重傷的那些人,他們每個人的底子都不簡單,非富即貴。警方就這麼把我放了,就不怕那些人的家屬去警局興師問罪嗎?另外,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怎麼說服那位郭局長,使他暫且擱置這件事情的?”
“剛纔在電話裡,你不是已經聽到了嗎,那位郭局長是我以前的學生,我這個師傅要求學生辦點事情,也不是很難。”
說到此處,孫明海看似很憂慮的嘆了口氣,然後輕輕拍了拍楚南的肩膀,皺着眉頭說道:“不過你記住,我只能要求警方暫且對你網開一面,以便你照顧妹妹。至於那些傷者的家屬會去警察局追究此事,這一點你完全不需要擔心,警方會有辦法處理好。你要是擔心的話,就擔心你自己吧。如果法律對那些有錢人行不通的話,我想你應該明白,他們會對仇人採取什麼樣的報復手段。”
楚南聞言苦笑,雖然他坐了兩年的牢,但對於現在的社會風氣,他還是有一定的瞭解。
孫明海說的沒錯,有的時候,如果法律不能幫那些有錢人解決事情,那麼這些有錢人就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而現在又有很多非法組織幫那些有錢人賣命,所以楚南很清楚,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就拿金盛集團來說,假如被他們的總裁滕雲龍得知,他的兒子被人打成重傷,而警方又拿兇手沒有辦法,如此一來,滕雲龍必定會花大量的金錢,僱用一些亡命之徒,對傷害他兒子的人採取瘋狂的致命報復!
其實這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自古以來,有錢人永遠都有着一套解決事情的方法,只不過,就看那些人想不想做,沒有敢不敢一說。
“謝謝你的提醒,也謝謝你的幫助。不過在小月沒有完全康復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因爲你說的沒錯,那小丫頭還需要我的照顧和保護。”楚南心知肚明,孫明海依然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但楚南也沒有繼續多問,只要能陪在妹妹的身邊,日日夜夜的守護着她,看着她一天一天的好起來,對於目前的楚南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轉身面向一衆華興社的兄弟,楚南滿懷感激的道:“今天謝謝大家的幫忙,就當我欠大家一個人情,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把這個人情還給你們。”
一衆兄弟聽了楚南的話,都是笑而不語,貌似根本不以爲意,不過至此大家也全都明白了,楚南爲什麼要把黃韓打暈,只因楚南想自己承擔一切,不想連累黃韓和華興社遭殃罷了。
此時此刻,在衆多華興社兄弟的心裡,論起義薄雲天,楚南當之無愧,如此難怪黃韓甘願與他一起並肩進退,也難怪南陵高校的人都會唯他馬首是瞻,更難怪南陵高校可以團結一致,雄霸一方,這些無非都是楚南義字當先,領導有方所致!
“今天辛苦諸位兄弟了,大家還是先回去吧。”楚南目含感激的掃視着衆人,此刻在他心裡,這些人黑道上的兄弟,則要比那些警察辦事更有效率,更加實際,當下說道:“等黃兄弟醒了之後,麻煩諸位幫我轉告他,今天我欠他個人情,來日方長,有情後補。謝謝了!”
這時,一名華興社的兄弟上前幾步,隧向楚南伸出一手,彷彿是代表了所有華興社的兄弟,認真道:“楚會長不用和我們這麼客氣,我相信我們老大也不會把這點事情放在心上的。如果楚會長以後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這幫弟兄幫忙,我們隨叫隨到,不管是天王老子,還是各方勢力,只要楚會長你一句話,我們必定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楚南微微笑了笑,隨即伸出一手,緊緊握住了該名兄弟的手,但一時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好,或許言語已經無法表達他的感激之情,只能重複道上一聲:“謝謝!”
之後,華興社的衆兄弟紛紛和楚南道了別,繼而陸續散去,而黃韓則被架上了一輛麪包車,在楚南的目送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車水馬龍中。
至此,就只有楚南和孫明海兩個人立於門前,卻是懷着同樣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想趕回醫院,看看楚星月是否安好……
“走吧,我送你回醫院。”說完,孫明海走到車前,鑽進了駕駛室裡。
楚南念妹心切,當下也不猶遲,快步上了車,直奔市人民醫院趕去。
……
途中,楚南始終都是憂心忡忡,絲毫沒有表現出剛剛報了大仇所帶來的快感。
這也難怪,雖然傷害楚星月的人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醫生也說了,由於楚星月的腦部受到猛烈撞擊,從而造成嚴重的腦震盪,所以她雖是僥倖保住了小命,可什麼時候能醒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此外,爸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等他們知道了,楚南實在不敢想象,他們究竟會傷心到何等地步?
而自己,又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不知不覺間,楚南已是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曾經對着月亮發過誓,也向父母鄭重的保證過,只要有自己在,妹妹絕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妹妹受折磨,除此之外,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而且不管做什麼,都已於事無補!
楚南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猶如被銼刀切割,內疚之情亦是無以言表。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以便把心裡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部通過淚水帶出體外……
因爲他也是個人,是人就有感情,而當一個人對於某些事情力不從心之際,哭泣,是最好的自我調節方式。
不過,楚南還不能哭,不僅如此,他還要裝得比任何人都堅強,不然的話,妹妹有誰來守護?老爸老媽又有誰來安慰?
如果連自己都表現的萎靡不振,這個家,就要被陰霾所籠罩,被黑暗所吞噬!
想到這裡,楚南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可是那滿身的血跡,卻是爲他增添了幾許悽然!
轉頭看了楚南一眼,孫明海不禁深嘆一息,然後片言未出,忽然打了個方向盤,使車子偏離了行道。
楚南扭頭看着他,不解道:“你這是要去哪?”
“我先送你回家換件衣服,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剛剛從屠宰場裡出來呢。真是一身血氣!”孫明海目視前方,言語中充滿了無奈和嚴厲,但也不失對楚南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