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日石秀苦着臉,帶同賊偷時遷和兩名親軍離了蘇州碼頭,坐在航船中就在那裡冥思苦想,衙內把如此光榮而艱鉅的任務交給了我,該當如何才能順利完成?倘若是斬頭瀝血衝鋒陷陣,他拼命石三郎是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就衝着高強當日在大名府對他的知遇之恩,這點小事等閒而已,只是……
他轉頭看看一旁東張西望的鼓上蚤,後者見他目光掃來,忙獻上一臉媚笑,兩撇老鼠須翹的顫巍巍,小眼本來就眯縫着,這一笑簡直就淹沒在那痩臉的四兩肉中了,形容要多猥瑣就多猥瑣。 見了這般情狀,石秀心中絕望地一嘆: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悲嘆歸悲嘆,衙內交下的差事不是小事,難辦也得辦哪!思來想去,此事既然是因朱衝派人來而起的,要尋頭緒也還是着落在那人身上罷了:“來啊,把朱清給我帶上來!”
功夫不大朱清帶到,見了石秀坐在當中,趕緊施禮,這老兄在高衙內面前只不過耍了一回短刀,便在大牢裡蹲了半個多月,好在高強知道這人有用,又念在他當日隨同南下龍遊,多少有些苦勞,關照了不可難爲他,這纔沒受多少委屈,不過即便如此,那號子裡的滋味又那裡是好受的?此次高強差人去把他提出來時,也沒多說什麼,只說既然你家老主子要見衙內,衙內這便派了心腹之人前往杭州與你家老主人接洽,你若能辦成這事,既是不負老主人之命。 又算是給衙內立了一功,那持刀威逼衙內之罪麼,哼哼,你自己掂量吧!
朱清慣常行走在朱衝朱勔身前,對於這些大佬們的陰陽手段早就門清的一塌糊塗,哪裡不知道這話的厲害?因此上他早就下定決心,此番就算提着腦袋跟隨高衙內混了,只需闖過這關。 大小也得個富貴不是?只不過現下他資格不夠,只能先跟着衙內的心腹石虞候混,雖然級別低了,禮數卻是一樣地,左右是伺候上位者,擺出同一副嘴臉來就萬事大吉了。
石秀擺手說聲罷了,便道:“朱清,你既然有心爲衙內和你家老主子立功。 眼前就是天賜良機,你且說說看,要安排衙內與你家主子會面,這其中有哪些難處,又當如何應對?”
朱清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隨即把朱衝父子因爲在與明教結盟一事上意見衝突,朱衝已經失勢,被自家兒子軟禁起來的始末源源本本說了,竟無半點猶豫。 他本來就是朱衝的心腹。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勔掌權之後任用自己的心腹,他們這些老人逐漸邊緣化,早已不復往日風光,此次朱勔受命移任杭州都監,留下的人中雖說也有些地下工作者,多數還是他們這些失寵老臣。 似此等依附豪門的惡奴本來就無甚節操,你主子既然對我不仁。 那我另攀高枝自然不是不義了,何況朱勔對他而言只是軟禁了故主的不孝子,更何況這新的高枝真地是好高的高枝啊!
石秀聽罷緊鎖眉頭,心說如此一來要見到那朱衝可殊非易事,如何在那偌大都監府裡找到朱衝的所在就是一個不小的問題,這朱清雖說是朱家老人,可那杭州都監府他可是兩眼一摸黑,半點忙都幫不上。
先揮手叫那朱清退出船艙。 石秀向時遷勉強笑道:“適才這朱清的話。 時兄你也都聽到了,鼓上蚤大名鼎鼎。 飛檐走壁如履平地,想那區區都監府又怎在時兄話下?這件事少不得要時兄一展大才了!”
時遷一聽這位最能鎮得住他的石三郎居然說話如此恭謹,老鼠鬍子笑的亂抖,一拍瘦骨嶙峋的雞胸脯道:“區區都監府何足道哉!想當初那北京留守司我都……”
石秀把眼睛一瞪:“都什麼?”心裡話你可別亂說,現在既然歸了衙內麾下,這賊名也可去了,不要把以前地事情都翻出來,那當初的大名府留守司現今可是蔡相公面前的紅人,衙內也惹不起的,不要弄得自己臉上不好下臺!
時遷被他一瞪,後半截話都嚥到肚子裡去了:“都,都,都不敢進去……”不過隨即又壯起膽子道:“不過那都監府,我絕對敢進!”
“哦?既然如此,你且說說看,究竟要如何進去尋人?”
見說到自己的本行,時遷頓時來了精神:“三爺,常言說地好,這隔行如隔山,咱們妙手門中的路子可就多了,而且多爲不傳之秘,你三爺雖說是江湖上打過滾來的英雄,這裡頭的門道可就不及在下我了……”
石秀見他越說越來精神,居然自稱起在下來了,當即一句話扔過去:“少廢話,究竟如何?”
時遷二次被人打斷了吹牛地興頭,不免有些沮喪,不過在石秀面前他也玩不出花樣來,只得老老實實地道:“這事說來煩雜的很,我又慣會東拉西扯,只怕說到杭州也未必能說的清楚。 總而言之,咱妙手門有妙手門的道道,高門大院雖說難進,也不是無法可想的,到時見了那杭州都監府的裡外模樣,我便有計較。 ”
石秀聞言點頭,心說這還像話,行行都有秘訣,多半是口耳相傳,他在江湖上也有所聽聞,便道:“罷了!既是如此,且到杭州探了那都監府的虛實再議!”
一路無話到了杭州碼頭,停船靠岸,石秀吩咐兩個親軍在船艙中看好朱清,自己換過了平民打扮,與時遷兩個各挑了一擔木炭,裝作是市井尋常賣炭的,一路進城而去。 要說這兩個扮起來真是天衣無縫,石秀原本就曾在江湖上討生活,賣炭地營生自然慣常會得,那時遷盜門出身。 踩盤子的伎倆更是五花八門,這等喬裝打扮的事也是駕輕就熟,除了北方口音有些蹊蹺,其餘竟是一點破綻也無。 好在這杭州城乃是東南第一大都會,南來北往人煙稠密,似他們這樣北方人流落南方賣力氣爲生的自也不少,倆人估量了一番前後無事,大搖大擺地踅摸着向都監府而去。
那都監府朱漆大門白粉刷牆。 門頭上新裝不久的琉璃瓦在春日豔陽下熠熠生輝,老遠就看地分明,想來是朱勔上任之時新換的,時遷與石秀對望一眼,且不忙近前去,只在都監府左近街巷叫賣木炭,且賣且走,一圈兜下來。 已經把都監府的各處門戶都看在眼裡。
此時卻還剩了半擔木炭,恰好經過都監府地一處角門,時遷便擠出一張笑臉,湊上去對那門子說道:“這位大爺,小人這裡還有半擔上好木炭。 不知……”
話還沒說完,那門子已經一張臭臉扔過來:“去去去!哪裡來地北方侉子在這裡聒噪,老爺府裡都是用石炭的,要你這木炭作甚!”原來這朱勔府上用地都是煤炭。 此刻又是孟春暖日,房中不用木炭,因此那門子看也不看就賞了一道閉門羹。
時遷點頭哈腰便退,二人踱到別處將半擔木炭都脫了手,收拾起扁擔等物再回轉碼頭來,才行到城門處,只聽街巷一片喧嚷之聲,都喊“明尊座下聖女娘娘又在城頭顯聖了!”一時間羣相聳動。 無分男女老幼百業貴賤,人潮洶涌都往城頭下去。
石秀聞言暗裡吃了一驚,這什麼明尊座下聖女娘娘,聽來像是明教攪出來的玩意,怎地在杭州明教有偌大聲勢,居然敢公然在城頭搞什麼動作?這可要看個分明瞭!
向時遷使個眼色,倆人口中吶喊一聲:“同去看聖女娘娘!”掄臂膀就往人從中擠,倆人都是身手靈便。 在人從中穿來插去。 不一會就到了城頭近前,擡起頭來往上仰望。
此時正是午後時分。 春日豔陽將將偏西,曬地人渾身發暖,忽聽人從中不知何人發一聲喊“聖女娘娘出來了!”人羣便哄地一聲,你推我擠一陣鬧。
石秀好容易定住腳跟,再擡頭往上看時,見城頭已多了一名白衣女子,背對着陽光看不清面目,一襲白衣迎風招展,隱約可見些許玲瓏曲線,看周圍許多人臉上如醉如癡的模樣,想來這就是那什麼聖女娘娘了,只是顯聖云云又從何說起?
石三郎正運足目力向上觀瞧,忽見那女子不知做了什麼動作,額頭處陡然發出光芒萬丈,晃的人眼睛都花了,再看不清那女子的身形模樣,遠遠望去如同神仙中人一般。 周圍羣衆見狀一片大譁,跟着都叫:“聖女娘娘顯聖了!”也不知是誰打頭,呼啦啦一大片人都跪在地上磕頭,更有許多人都淚流滿面,磕到額角出血也渾然不覺。
石秀看的瞠目結舌,着實想不通這女人變了什麼戲法,這萬丈毫光簡直就像是以前聽評話裡面的菩薩出場了,難道這女人真個是什麼聖女娘娘降世?正在躊躇間,身旁的時遷將他袖子一拉,他這才發覺身旁所有人都已經跪了下來,剩他兩個站在當中如同鶴立雞羣,好不突兀,便即也跪倒在地,跟着大叫“聖女娘娘顯聖啊”。
倆人跟着叫了幾聲,便都跪在地上,石秀豎着耳朵聽城頭的動靜,時遷則一雙賊眼溜溜地四下打量,卻都不敢出聲,情知自己是北方口音,倘若是流落異鄉賣炭爲生還說地過去,混在一幫土生土長的明教教徒中就着實有些不倫不類了。
人羣喊聲此起彼伏,約莫過了盞茶功夫,只見那城頭女子把雙手攤開,喊聲頓息,但聽城頭一把清亮女聲嘹亮高揚,聽去如天外飛來:“諸位兄弟姐妹聽真:明尊降世,光耀衆生,二宗交替,惟大光明!~”
“明尊降世,惟大光明!明尊降世,惟大光明!”城下萬餘跪伏平民齊聲唸誦,竟是出乎意料的整齊,其聲在城上城下回蕩交響,越來越響,到後來直如充斥於整個天地之間一般,洪大無比。
石秀也跟着唸誦,默默將這兩句記在心裡。 他是有心之人,知道明教圖謀不軌,現在見了明教教徒如此的聲勢,知道內中必定大有圖謀,這件事恰好出在高強前來對付朱勔之前,若是任由其發展,對於高強的計劃恐怕會造成大威脅也說不定了。
衆平民唸誦一陣,漸漸平息。 那城頭女子將兩手在額間一下交會,忽地又再次大放光明,衆平民再度跪伏,齊誦“恭送聖女娘娘!”那女子揮了揮手,倏忽自城頭消失不見。
愚民愚婦又舞蹈讚頌一番,這才漸漸散去,沿途一面搖頭讚歎聖女娘娘神通廣大普照衆生,愛護世人皆如兄弟姐妹云云。 石秀與時遷也跟着散去。 石秀卻不忙着出門,拉着時遷回頭向都監府方向又再回去,到了一處道路交會地必經之路,與時遷一人向路邊人家討了一碗水,站在路邊的臺階上邊喝邊四下張望着各處情狀。
果見人衆漸漸散去。 時遷又等了一會,有些耐不住性子,悄悄向石秀說道:“三爺,眼看着再不出城。 那城門可就要關了,咱還是先回城去,從長計較罷了。 ”
石秀卻把手一擺,示意他暫時不方便說話,時遷悶了一肚子氣,卻不敢和石秀頂嘴,一邊踢着腳邊的石子,一邊把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地晃來晃去。 也不知在找什麼。
石秀也不去理他作怪,只盯着城下馬道來處,驀地神色一緊,輕道:“來了!”時遷莫名其妙,見他神色鄭重,也不敢怠慢,一起縮在路邊張望。
少時,路邊一隊車隊行來。 前行導引地是四對皁隸。 各舉“迴避”“肅靜”等牌子,認道牌上幾個大字寫的分明:“杭州都監朱”。 正是朱勔的車仗。
石秀等車隊經過了。 一拉時遷的袖子,從旁邊的一條巷子裡左穿右繞,再轉上大路時,恰好正從車隊腰間闖出來。 石秀乍作埋頭趕路,猛地從巷子撞出來,目標直指着車隊中那一輛毫無標示的白車。
以他的觀察,這車隊與那城頭地什麼聖女多半脫不了干係,這車隊中三輛前後,最有嫌疑地就是雜在中間的那輛,白漆車身並無什麼出奇之處,不過襯上前後杭州都監府的排場可就有些突兀,他這一下乍作無意,就是想趁機一探其中虛實。
只是接下來的發展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石秀這一下半癲半傻,去勢似慢實快,行列兩旁的軍士措手不及,轉眼間已被他欺近內圍,離那車廂已只剩三步之遙。 眼看就要靠近車身,以他的計較,只需對那車輛稍有衝撞,車中人必定出聲探詢,那聲音便可提供不少線索,卻不料就在這咫尺之間,在自己與那車廂之間陡然多了一個人出來!
這人青衣直裰,小帽罩頭,其貌不揚,扔到人海里怕是連個浪花都看不見就沒了人影。 這一下突如其來,猶如是地下冒上來一般,事先全無徵兆,以石秀的機警卻也反應不及,心裡不由大吃一驚:此人地身手足可列入江湖上地一等好手了,卻不知適才是在哪裡,又怎會做個尋常衛護?
想歸想,這人來地如此突然,石秀不敢怠慢,裝作冒失鬼的模樣,一面手舞足蹈一面張着嘴巴大叫“不好也!要撞死人也!”扎撒着雙手直向那人抱去。
那人本來見石秀來地迅急,心裡暗自生了警惕之心,陡然見到這樣情形,不由愣怔,只是手下卻不放鬆,單手向石秀來路一迎,喝道:“兀那漢子,住了!”
石秀把身上肌肉繃得僵直,不敢露出習練有素地身手來,只詐作尋常莊戶人,被那人單手一推,一股傻力直頂出去。 這一下力道不小,對手若是尋常大力之人,被這一衝少說也要馬步不穩踉蹌搖晃幾下,這人卻如萬年蒼松般穩,腳下生根馬步分開穩如泰山,單手略爲內收,隨即向身側一抹,上身打了半個盤旋,口中輕喝道“倒!”這一下動作柔中有剛似慢實快,石秀一股力道全然落在了空處,沒有半分迴環餘地,應聲便倒,骨碌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剛把頭擡起來,已有七八個押車軍士一擁而上。 各展刀槍吆喝連聲,霎時將石秀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至於時遷見了這情景,早就嚇得不敢作聲,躲在一邊窺探,窺探什麼呢?一面是看石秀的下一步進展,關心石秀的安危還在其次,最重要的卻是看石三郎地口供怎麼給了,只要一聽“還有同黨在旁姓時名遷”此等話語。 當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流落江湖重操老本行去,江海之大,料來他高衙內就算想抓他鼓上蚤也不是那麼容易。 這倒不完全是時遷不講義氣,原本江湖上的樑上君子之間就是這麼相處,單行是常態合作是臨時,一旦落網了相互攀污起來連眼睛都不用眨。
不過今天時賊偷的運氣倒還不錯,一來石三郎義氣深重。 就算斧鉞加身也不會吐出一個自己人來,二來石秀智勇兼備,裝地似模似樣,一衆官兵吆喝盤問幾句,卻不得半分要領。 只當他是一個尋常賣炭的冒失鬼,三來倒是託了他人的福了。
卻說石秀遭擒,衆官兵大失面子,一頓喝問下來又不得要領。 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對石秀飽以老拳,卻聽車廂中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這只是個不知輕重的莽漢,且容他去了罷!”這聲音清亮婉轉,似乎不帶半分煙火氣,令人聞之忘俗。 衆軍士原本怒氣填膺,被這女子說了一聲,滿天火氣如同被一盆冷水給澆了一頭。 頓時消於無形,刀槍都輕輕收起,有兩個還伸手把石秀從地上給拉了起來,嘴裡數落幾句也就散去。
石秀一面忙不迭地道謝,一面向那車廂張望,只見適才攔阻他地那人正湊在車廂旁低聲說些什麼,想來那女子就是聽了這個人的稟告,這才免了他的衝撞之罪。
石秀靈機一動。 跪地高叫道:“草民叩謝都監娘子寬宏大量!”說着連連叩頭不止。
他這話說地聲音甚高。 只聽車廂中那女子輕笑一聲,並不答話。 車隊徑自起行,那青衣人經過石秀身邊時,卻橫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跟着也去了。
石秀一臉的茫然不解,拉着車旁一個軍士查問,那軍士就是適才數落他的其中一人,聽他詢問,冷笑一聲道:“也無怪你不知,倘若是本地左近人氏,誰人不知明尊座下聖女娘孃的名頭,咱都監將主爺雖說風光,要討得這麼一位娘子可也不是什麼易事。 ”
石秀大喜,這一下總算探明,那什麼明教聖女果然與朱勔關係非淺,同進同出卻又不是官人娘子,這朱勔與明教果然是穿上了一條褲子了!
不過緊接着就又有收穫,一旁的另一名軍士聽了那軍士地話,忽地笑了一聲道:“不過將主爺若聽了這話,想必是心頭火熱,沒準一個高興,賞你小子貫把銅錢也是尋常。 ”
先前那軍士也是一笑,卻見石秀伸長了耳朵在一旁聽着,又見同袍都忍不住偷笑,知道這時大庭廣衆之下,這麼拿都監大人地心思來開玩笑恐怕多有不妥,便把石秀一推道:“去去!既然聖女娘娘大量饒了你這賤命,怎地還逗留,快走快走!”恐怕說服力不足,把腰間一口刀拔出幾寸來,再刷地一聲推回去,石秀詐作一驚,連地上的扁擔也顧不得撿,撥轉頭就往回跑,身後幾個軍士見了,復又大笑起來。
石秀回了那小巷,見時遷兀自在一根廊柱後探頭探腦,見到石秀安然回來,大喜迎上,連贊石秀洪福齊天。 石秀見他如此也有些意外,沒料到這偷兒居然甚有義氣,不捨了自己獨個逃生,不由對時遷改觀了幾分,他又哪裡知道時遷肚裡轉地肚腸?
此時天色已晚,眼見出不得城了,石秀便拉了時遷,到南城尋了個小旅店住下,倆人賃了一個通鋪,胡亂睡下了。
到了半夜,時遷睡得正香,卻被人搖醒了來,還沒出聲已被人一把捂住了嘴:“莫嚷,是我石三郎!”時遷見了石秀便有三分怕,揉了揉睡眼,跟着石秀來到外面天井裡。
石秀望了望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道:“時兄弟,你可敢今夜去探那都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