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日,傍晚時分
高強騎着自己的照夜獅子馬,站在一處不到一丈高的小土坎上,拿着一個單筒望遠鏡四下張望,身邊跟着燕青和史進,還有那個來歷頗有些神秘的少年李孝忠。這個望遠鏡是按照高強的指點製作出來的,因爲宋朝人已經認識到了小孔成像的物理現象(載於《夢溪筆談》)高強的這些理論倒也沒被看成什麼劃時代的貢獻。不過這時代燒玻璃的水平顯然無法與後代相比,不但產量很小,燒出來的玻璃質量也不高,主要是雜質多,分佈也不均勻,象這隻望遠鏡上所用的透明玻璃,價值足有五百貫之多。——也只是圓圓的一小片。
產量小,價值高,這種玻璃完全不具備量產的可能性,直接導致了高強心中一個發財夢想的破滅,令他很是鬱悶了一陣子:“見鬼了,怎麼就有那麼多人回到古代,憑藉着燒玻璃發了財呢……無論是技術角度,還是商業規律,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嗎!”腹中大罵了幾句“YY小說害死人”,高強也只得抱着這具四倍望遠鏡過起了乾癮。
燕青見高強東照西照,很明顯是在打發時間,和別人的表現完全不同
那些人頭一次通過望遠鏡觀察世界的時候,沒有一個不是大呼小叫的
不由有些納悶,問道:“衙內,這望遠鏡莫非不夠清晰?”
高強仍舊架着望遠鏡向北邊瞭望,滿不在乎地答道:“還行了,放大倍數雖然不夠,玻璃片算是透明勻淨。放到海上想必用處大的多,這大地上麼,作用有限。”這麼一架望遠鏡,燕青對外直接叫價五千貫,就這樣還是供不應求,按照目前一個月只能保證生產兩具的速度,接受的訂單可以做到鄭和下西洋的時候了。
這也是無奈之舉,一方面玻璃本身價值高,適合用在望遠鏡上的材料更加稀罕。另一方面,中原根本沒有專業的磨玻璃工匠,因爲原先玻璃乃是寶物,多半用來製造裝飾品,燕青好不容易纔培養出了兩名能夠磨製鏡片的匠人。——這麼幾樣加起來,這望遠鏡的產量能大的了纔怪了,現在都是優先供應給探索未知航線的船隊使用,就連常年往來東瀛貿易的船隊,也只是旗艦上有一具而已。
大宋的高手匠人發明的類似於經緯儀的定位裝置,日趨成熟的造船和航海技術。加上高強先進的海外貿易理論和組織,以及這麼個望遠鏡——幾樣加在一起。就促成了應奉局下屬商船隊的高速發展。
不過,現在這會,高強的心思根本沒放在杭州的事務上面。這天的早些時候,石秀派出來給燕青送信的那個部下已經趕到,將大名府的情形講述一遍之後,又把石秀那個關於盧俊義行動想當然地結論轉達了燕青。
儘管半信半疑,但燕青一時也沒有找到懷疑的理由。只得暫且收起了對盧俊義地戒心,畢竟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這飛虎峪絕對就是晁蓋一夥的葬身之地,如果石秀和大名府的官兵能在城中和黃河渡口處給予其沉重的打擊。再加上一路上冰雪封路,樂觀點看來,大概高強的八百精騎都不用動手,索超那三千兵馬就足以終結這一切。
明知這種簡陋的望遠鏡絕無可能看到大名府的情況,現在這種失去聯絡的情形還是讓高強有些鬱悶,他一面百無聊賴地看着鏡頭裡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雪景,一面向燕青道:“小乙,你算算,這晁蓋一行人眼下走到哪了。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到達此地?我都等不及了!”
燕青笑道:“衙內少安,大名府到此地百十里路。縱然是天氣晴好,快馬奔馳,也須半天時光,眼下大雪封路,縱有好馬,也得走上一天……”他正在計算,忽然心中咯噔一下,脫口道:“不對!”
高強怔了怔,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詫異道:“什麼不對?”
“時間不對!”燕青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他心中飛快地計算,口中已經說道:“衙內,小人自幼生長大名府,熟知地理,這種天氣,又是這樣的路,縱然有好馬,輕身飛馳,趕到這裡也要一天時間。按照三郎的情報,賊人昨夜動手攻打牢城營,就算石三郎一看到盧俊義,立時就派出信使,也得到此時才能抵達,這使者今天辰時就到了我營中,他難道是肋生雙翼?這中間必定出了什麼問題。”
高強皺起眉頭,石秀的情報蒐集和分析能力都是超一流,以往最多是情報不足,還從來沒出現過情報錯誤的情況,這次的反常,究竟是什麼原因?盧俊義又在何處?
他這邊與燕青商議,那少年李孝忠卻對高強手中的望遠鏡垂涎已久,好容易等到高強不用了,忙半討半搶地拿了過去,也四下照了起來,口中不時發出真正驚歎,引得一旁的史進心癢難搔。
忽地,李孝忠“咦”了一聲,一面從望遠鏡往外看,一面道:“怎麼有大隊騎兵從北面過來?居然還不是官兵!”
高強一聽就知道不對勁了,大宋馬匹缺乏,不要說大隊騎兵,民間連百人以上的騎隊都找不出一支來。而這樣的天氣,在此地出現一支非官兵地大隊騎兵,這意味着什麼?
他趕緊將望遠鏡又討了回來,向李孝忠方纔所看的方向照了過去。這一照不要緊,高強頓時就全身僵硬,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慢慢地把頭轉過來,向燕青道:“小乙,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話,確乎是至理名言。”
燕青吃了一驚,忙接過高強手中的望遠鏡,從鏡頭中望去,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隊騎兵,從已經露出身形的人數來看,這一隊騎兵足有千騎之衆!爲首一員大將,身穿亮銀明光鎧,胯下一匹青驄馬,掌中一杆槍,端的威風凜凜。
等到看清了這員大將的面容,燕青的表情,和高強只有極爲細微的差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向高強:“衙內,確實是盧俊義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