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想着,嘴上也就說了出來,高強先是一怔,隨即便笑道:“師父,若要領兵,卻不是難事,只消徒兒向家父開口,大宋的軍職還不是任憑師父揀選?只是一樣,師父要去到兩軍陣前廝殺,有道是刀槍無眼,可須得問過師孃方去得。”
師徒間說到這樣的話,那是相當隨意了,也是高強身份比林沖高,又不大在意這時代的尊卑之分,這才衝口而出。不過他是隨口說說,林沖可就有點想法,當初這高衙內調戲自己娘子的情景,可還歷歷在目呢!雖說自從拜師之後,高強表現不錯,對師父也盡了禮數,可林沖表面粗豪,心計卻半點不差,這件事又是他的敏感神經,一經觸碰,頓時就有點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他這一作臉,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高強也隨即醒悟自己失言,忙亂以他語胡亂混過,林沖也不再提調軍之事。吃了一頓午飯,曹正和史進留在林沖家中講習拳棒,徐寧卻與高強一同告辭,帶着湯隆一起出來。
到得外面,徐寧拉着高強,低聲道:“青州相公,你有所不知,林教頭近年來內宅時有不寧,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你可莽撞了。”
高強詫異,敢情這裡頭還不光是我的事啊?再一問就明白了,原來林沖年已三十出頭,夫妻倆卻始終無子。古人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林沖娶妻五六年卻還沒生子,家中早就鬧的不可開交。那時不像現代,打開電視全是專治不孕不育地廣告。生不出孩子來。這壓力全都堆在女人身上,尤其是林沖乃是單傳,張氏夫人更受責難。偏偏林沖和娘子甚是恩愛,又不想納妾。張氏於是又多了個善妒的罪名。
這麼幾樣一來,林沖的家裡可就不大好過了,他剛纔有意外任,也是有眼不見爲淨的想法,高強卻偏偏要提起他娘子,這叫標準地哪壺不開提哪壺!(注:南京方言中有用提壺代指性事)
話既挑明,高強也是無奈,他電視廣告看的雖多,這治病可是一竅不通,再者。這玩意原因是非常複雜的,外人哪裡弄地清楚?“徐教頭,生受你了,來日我當設法再討師父歡心,還望教頭代爲美言,我作徒弟的,有些話實在不方便同師父說起。”難道叫我去問林沖,你們做愛姿勢如何,師孃月經準時否?不被豹子頭一棒打翻纔怪!
徐寧連連點頭:“末將理會得!只可惜末將是家傳的御前班直。等閒不得外任軍將的,不然若能在青州相公麾下從軍。必是一件快事!”言語中抱憾不已。
高強笑着客氣幾句,看到湯隆站在旁邊,忽然心中一動,笑道:“湯待詔,軍器監可快活否?”對於技術類的官員,時人多半尊稱爲待詔。
湯隆大搖其頭,軍器監現在死氣沉沉,對於工匠的人身限制又極其嚴格,湯隆是野慣了的,在那裡怎過的快活?若不是他是高俅面上投進來的,早吃了斷棒了。
高強聞言笑道:“既是如此,不如我向少監討個情,將湯待詔調來我麾下,專責打造兵器鎧甲,如何?”
湯隆喜出望外,沒口子地答應,忽道:“青州相公如此厚待,小人無以爲報,恰巧近日得了一條獸皮,新打造了一副唐猊鎧在家,就便取來獻於相公,以備軍前使用。”
高強聞言甚喜,徐寧的那副唐猊鎧他是見過的,在這時代算是極品護甲,既輕且固,刀劍難入,只是材料可遇不可求,沒法大規模裝備部隊,形成不了戰鬥力。如今自己也能弄一副,穿在身上,也是好事。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原已有寶刀一柄,現在再加上一件護甲在身,幾時去打造兩把火槍防身的話,這身裝備大概也和韋小寶韋爵爺有地一拼了,與自己的衙內身份倒也合襯!當下謝過了湯隆,幾人分頭而去,那湯隆自將一副唐猊鎧送來太尉府不提。
高強卻沒馬上回太尉府,腳跟一轉,卻徑直到了蔡京的府第,報名求見的時候,若不是門上有人認得他,還有人不信這位現今的紅人高強會這麼單車前來。
時候不大,裡面傳一個請字,有家人引領着高強到了蔡京書房。一進書房,卻見樑士傑也在,高強心說來的早不如來得巧,一一見禮。
賓主落座,高強開門見山,將自己已經奉了聖諭,要搞個萬國博覽會的事情說了一遍。樑士傑今日來尋蔡京,原也是得了風聲,卻並不曉得博覽會這事,這時聽見高強解說,他和蔡京兩個眼睛越睜越大,直到高強說畢,好半天也沒消化完。
半晌,樑士傑才輕輕吐了一口氣,搖頭道:“世侄,難爲你怎麼想得出來,這等斂財的法子,真是聞所未聞。”
蔡京那一對細長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高強,手捋長鬚道:“強兒,老夫自幼攻讀聖賢之書,卻從未想過有這等斂財之計,如今聽你這麼說來,卻是別開一片天地。只是知其然,不如知其所以然,賢侄,你這些財計,究竟如何生髮出來?”
問我商業理論?高強這可有點犯傻,要是放在現代,他這點玩意頂多算是外行看的熱鬧,哪裡能深入剖析什麼?其實這種商業企劃,在現代應該是以經濟學爲主,兼及社會學,消費心理學等範疇地,別說高強不懂那麼多,他就是懂,也找不出一個辦法,能深入淺出地說給這兩位古代的大臣聽。
但要說他真的一無所知,那也不對,起碼能想到這一點上,高強還是有他的思路的。當下便道:“恩相,樑世叔,小子幼時不學,只愛市井遊蕩,聖賢書是不大讀的,卻懂些商賈之術。要說這博覽會的念頭,還是從錢法上頭得到的啓發,確切地說,是因爲我大宋的錢荒,由此生髮開去,又觸類旁通,纔有了這個念頭。”
蔡京聽見“錢荒”這兩個字,眼睛立時一凝:“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