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和耗子也沒有閒着,在於謙從山頂往下扔炮彈不久,兩人也潛了進來,他們有更明確的目標,正是那十幾門還未露面的榴彈炮。兩人裝作潰兵,一路向南跑出幾十米遠,卻未發現白天偵察時,停留在這裡的那十幾門炮,因爲此處上面是個緩坡,遠離於謙扔炮彈的懸崖,因此蝟集於此的印軍士兵雖然慌亂,卻建制完整,正在軍官的指揮下重新恢復進攻陣形。兩人見無機可乘,不敢再往前走,本着賊不走空的道理,將揹包裡的地雷都裝在路邊的坦克履帶內側。
于謙拉着尚姬跑到拐彎處,正欲撤回,突然看到原先印軍指揮部的位置,一張燒了一半的地圖正被周圍滾燙的熱浪吹得翻飛。于謙退回幾步,借了尚姬的銀錐,粘着地圖邊上一具屍體上的鮮血,寫了一句話後,掏出信號槍向天上射出一發綠色的信號彈。
兩條山道上的印軍重新整隊後,又以班爲單位,次續掩護衝鋒,密集的火力打得正處於前沿的毛處長無法擡頭,幾顆進攻型手、雷拋過來,毛處長只好倒退到坦克之間,利用坦克龐大的車體作爲掩護往回撤。
看到綠色信號彈升空,處於後方的小洋背起***,掏出一個黑色金屬盒子,對着紅色的按鈕狠狠按下,迎客峰猛然一抖,幾丈高的蘑菇雲從峰頂騰起,一臺幾噸重的剷車飛到半坡後順着山坡哐哐噹噹的滾進正在列隊的印軍中間,本已成驚弓之鳥的印軍吃這一嚇,當首幾個士兵調頭就往身後的人羣中躲藏,帶隊的軍官揮舞着手槍正要喝止,一隻從天而降的破爛輪胎落在山腳處再次彈起,重重擊在這名軍官的側腰,連人帶輪胎滾落進對面幾米深的溝中。
礦場線方向的印軍同樣遭受了從天而降的厄運,剛剛于謙朝下扔炮彈時,這邊受損最重,幾乎報銷了兩個排的兵力,幾輛停在路邊的坦克也不同程度受損。上天是公平的,而在這一次的大爆炸中,除了震落一些碎石外,因爲垂直崖體的掩護,被炸飛的各色零件均飛往路外側的深壑之中,也算因禍得福。
事已至此,印軍再也無心發起進攻,眼看着幾名襲擊者交替掩護,退入坦克上燈光照射範圍之外,一大羣蝟集一團的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小步向前趨着,卻無人再願意領頭追擊。
屁股上破了一大塊的少校團長在副官的攙扶下終於露面,瞪着牛眼找了一圈,鎖定了仍然躲在步兵羣中剛剛還在和自己吵架的坦克中尉,中尉下意識的往人羣在退了退,一轉頭卻看到身後一衆山地營士兵對自己並不友好的眼神,這些士兵本指望這個坦克連可以掩護自己,結果在剛剛的襲擊中,這些龐然大物卻如同擺設,除了胡亂開上幾槍,擾亂大家的判斷外,沒有絲毫的作用。
“拉姆中尉,你的坦克兵都死光了嗎,這裡只有一條山道,你準備等到什麼時候追擊?”少校團校一腔怒火找到了發泄的渠道,說話時又將手中的配槍拉上了膛。
嘩嘩譁一片上膛聲,人羣中又伸出一條腿,將坦克連的拉姆中尉一腳踹到少校團長身前。
拉姆中尉回望一眼人羣中一雙雙幾乎要噴出火的招子,情知自己已成了衆矢之的,如果再敢拒絕,恐怕就會有冷槍朝自己打過來。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拉姆中尉舉着手中的槍托朝着身邊的坦克狠砸幾下:“調頭,追上這羣野蠻人,把他們碾成肉泥”
坦克在夜襲發生時,已經開車熱車作好準備,只是剛剛爲了躲避那些從天而降的炮彈,在山道上奪路而開得七零八落,不成建制。中尉的命令很快通過車載電臺傳達下去,仍能開動的幾輛坦克開始倒車。
拉姆中尉望着身邊兩米多高的龐然大物,太陽穴忽然嚯嚯跳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哐噹一聲,身邊有什麼物什掉落的聲音,中尉低頭一看,一個灰色的圓形塑料盒子從託帶輪上掉下來,卡在兩個負重輪之間,正隨着兩個負重輪的轉動被擠壓變形,中尉登時面如土色,想要大喊停車,嘴巴張了一下嗓子卻幹得發不出聲來,頭髮根根豎起,算了,不管了,拉姆中尉腎上腺素激增,兩條長腿用力一蹬,一個標準的前撲躍出幾米遠,迅速滾落進路邊的山溝。
少校正憤怒的盯着拉姆中尉的一舉一動,盼望着坦克調頭展開追擊,卻被拉姆中尉突然前撲的動作嚇了一跳,還未明白過來,眼前白光一閃,一股澎湃的洪荒巨力狠狠的撞向自己,胖胖的身軀猶如被刺破的血漿袋一般倒飛出去,呲呲的躥着血貼在了身後的崖壁之上。
轟,轟,四周的坦克化爲一座座噴射着岩漿的火山口,站在近處的士兵紛紛倒飛,稍遠一點也是口鼻竄血,身體軟軟的委倒在地。一名在衝擊波中僥倖逃生的士兵,像是喝暈了一般,發力狂奔,狠狠的撞向崖壁,頓時腦漿崩裂,追隨坦克中的戰友們而去。
山道上,于謙與尚姬並肩立在遠處的一處坡頂,將印軍營地的爆炸看到一清二楚,于謙望着那堪比煉獄的戰場,久久不語。尚姬雖然遇事心狠手辣,但見了這樣的場面也是說不上話來。過了半天,輕輕抓住于謙已握出手汗的拳頭:“老公,別看了,怪不得咱們,今天你不打他,明天被他們炮火炸死的就是我們,戰爭,也許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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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曾幻想過,完美的人生應該由耕作,戰爭和愛情組成,只是沒有想到這戰爭,不只是殺人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這個場面竟是如此的血腥殘忍。我感覺手中的刀,已經越來越重,有些擡不起來了”于謙說着,將尚姬攬入懷中,凝望着遠處熊熊大火和在烈火中掙扎的身影。
“你該休息休息了,再這樣下去,即便你的身體不出問題,你的心,怕也承受不下去了”尚姬低聲喃語,像是在說于謙,也是在說自己。
梅楚卡機場,利德爾將軍在薩米特上校的一再請求下,半推半就的搬進了機場掩體中,他這邊一搬,一衆軍官長出一口氣,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搬進各個機庫或者永久工事中,美其名曰就近指揮。利德爾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表面上盡力勉勵着衆軍官,維持着搖搖欲墜的士氣,不過心裡清楚,如果那個人再來一次,自己這些手下,恐怕會像那些梅楚卡村的定居者一樣,跑得一個不剩,哦,不,他是個例外,利德爾看到正拿着一份報告匆匆走進掩體的這名軍官,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身體也不由得坐直了些,在一衆軍官紛紛躲進掩體之中時,只有薩米特這位更像職業軍官的地方守備旅長,仍堅守在新通訊室旁邊的營房中,時時刻刻關注前線的戰況。
“少校,南線打了這麼久,消息傳來了嗎?”利德爾不預先判斷是好是壞,因爲是對方主動發起的夜襲,那頭怪獸一定會參與其中,他對好消息不抱太大希望,但只要不是太壞,只要能挺過今夜,等到明天空軍和炮兵的支援就有翻盤的希望。
“62旅的機動團一個傘降營損失過半,已經自行退回,迫擊炮連和雷達設備被完全摧毀。16輛坦克4輛被完全摧毀,其他各有損傷,還剩下四輛能夠開動的,也已經撤回了。榴炮連傍晚時被臨時安置在最南端的獨立陣地上,未受到攻擊,不過步兵和坦克已撤,他們也順勢撤回去了。62旅已經被打殘,南線的進攻暫時宣告瓦解,機場這邊,還需要我們再頂一段時間,等大本營重新佈置進攻力量了”
利德爾面色更加灰暗,強撐着看完了手中的報告,在上面簽上字後遞還給薩米特,整個人半躺在沙發上,勾着頭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樑。還要再頂一段時間,靠這羣嚇破了膽,連步槍都配不齊的潰兵嗎?不要說一衆軍官,就連自己,也在心裡扳指頭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算着,盼着捱到天明援軍能夠打通通道,讓自己體面的撤回大本營。
將軍未發話,薩米特不敢離去,仍然站得筆插的等待着,夜裡南線的戰鬥已經替自己做出了決定,這個決定非常危險,也非常刺激,薩米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那一刻早些到來,早些與自己的新老闆合作了。
“他去了嗎?”半天時間,利德爾突然問了句不着邊際的話。隨着早已估計到了,利德爾還是不死心。
“據倖存的士兵報告,有兩個魔鬼一般的人,一男一女,登上峰頂,將上面炸掉了,我推測應該……”
“明天,你和對面接觸一下,明天下午,我想要和他見見,另外,別忘了把我的計劃向大本營彙報”利德爾將軍說完,像是被抽掉了骨架一般,癱軟在沙發上。
薩米特走出掩體大門時,意味深長的回望了一眼仍在頹然仰望洞頂的利德爾將軍,嘴角微微上翹,撒開大步走向通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