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擡轎

有那麼一兩分鐘的時間,三浦的大腦是一片空白,今夜的大起大落已經將自己的神經蹂躪得麻木了。窗外的怪獸隨時可能衝進來將自己撕碎的危險也被拋之腦後,那個精心謀劃了兩個月的玉計劃,那個照片裡的男人,那個帝國主宰大陸的夢想,都不重要了。再堅強的神經,也被這起起落落,悲悲喜喜衝擊得無比脆弱。當死神就在窗外等候時,三浦靜了下來,突然開始思索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開始懷念白天做受人尊敬的白峰神宮祠掌,晚上去酒吧喝酒找援交妹的美好時光,自己爲什麼會有當下的劫難?三浦想不明白緣由,也許,去擁抱死神纔是最好的選擇。三浦突然發現,在死之前,自己最依戀的,竟然是平時被自己漠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像個最廉價的妓女一樣的晴子,三浦懷念她的**,她身着男裝婉顏承歡的模樣,再抱一下就上路吧。三浦隨意的擺擺手,這是他和晴子在一起時的習慣性動作,只要自己一擺手,不出三秒鐘,退下外套的晴子就會偎依到自己懷裡來,隨自己擺佈。擺了幾次卻沒有反應,三浦有些不耐煩的轉過頭,發現晴子已經不在自己身邊,正站在窗外凝望。

“晴子,晴子,快點過來”三浦不理會旁邊青木和石四五郎疑惑的眼神,艇上就四個人,哪還有個晴子?

“他來了”晴子站在窗邊,沒有回頭,卻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這次用的女聲,事到如今,也沒有再隱藏真實身份的必要了。

“誰來了,那頭巨獸嗎?來的好,哈哈哈,就讓我們葬在一起吧,也算死而無憾了。”

“不只是獸王,還有那個人,終於顯身了”晴子說着,將手中的突擊步槍槍口遞到窗外。

後面的青木和石四五郎如同石化一般,隨着兩人的交淡轉動着腦袋,交淡的內容並沒有聽到心裡,只是這瀨川的身份和兩人的關係……

“尚家的那個人嗎”三浦機械的挪動到窗口,很自然的將晴子攬進懷裡,絲毫不在意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留給後面青木和石四五郎的觀感。“把槍放下吧,已經無所謂再開這一槍,沒有人能夠戰勝這個怪物,他,反正馬上就要死了。”

“不,我要開這一槍,那裡,只能是我們兩個的墳墓”

晴子平生第一次對心愛的男人說不,掙開三浦的懷抱,晴子身體前俯,VZ58的鍥形照門裡,一個散發着金色光毫的身影,正在將幾個黑乎乎的東西擲進怪獸的嘴巴。

“呼”,一股酸臭挾裹着不明液體撲面而來,人在半空中的于謙如同落葉遭遇狂風一般,身體倒飛出去,不明液體粘在身上,火辣辣的一大片,麻癢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有着豐富中毒經歷的于謙馬上判斷出這是一種強酸毒液,忍不住朝面上最癢處一抓,一大塊皮肉被隨手抓了下來,麻癢感又隨着傷口蝕入頰骨,如同萬千條蠕蟲在啃噬。轟轟轟幾聲響,幾顆被怪獸噴出的手雷凌空爆炸,無數顆彈片嵌入自己的身體,不過於謙已經沒有痛覺,只能感到來自爆炸的強烈衝擊和彈片入肉的噗噗聲。心裡期盼着,快點落水,快點落水,落水自己還有救,此次確實爲自己出山以來最危險的時刻,但越是危急,于謙越加冷靜,扭動身體,就要往水裡鑽。

兩顆紅燈籠微微眯起,似乎發現了什麼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獸王靈敏的感知已經告訴自己,這個就是第一次朝自己攻擊的那個傢伙,並且他的身上,有些起自己熟悉的東西。血口再次張開,一條長舌如長龍出水,準備捲住這個渺小的生物,再用長尾釘上送到自己前面,仔細探究一番。

堪堪接觸到水面,于謙心中暗喜,進了水就可以借水遁走,單純在水下攻擊,諒對方也奈何不了自己,然而事不遂人願,就在屁股上剛觸到一片清涼,一條滑膩膩的軟體將自己攔腰裹住,上面的腥臭直衝腦門,這是什麼玩意,放了一個月的屍體也不會是這個味兒,于謙越是掙扎,對方就收得越緊,于謙發現自己此刻就像佛祖手中的孫猴子,頃刻就有被壓五指山下的危險,不過既然意識到危險,于謙絕不會坐以待斃,尚且完好的右臂用盡全力,將手中的刺刀狠狠插進那個軟體,準備在對方收縮時逃出生天。

獸王吃痛,雙目瞬間放大一倍不至,紅裡透紫如同從地獄黃泉噴涌而出的地火,又一聲長嘯,引起湖水翻動,長舌抽畜着拋向天空,尾尖隨之跟上,準備將這個三次傷害自己的渺小人類穿透。

這怪物舌頭上也含有強酸,于謙再拔出刺刀時,發現手裡只剩下一個刀把,隨手拋向對方的喉嚨,眼看着怪獸披甲的尾尖,透着森森寒氣向自己面門刺來,身體卻被裹住掙扎不出,完了完了,這次搞不定了,眼珠子亂轉,身體卻被制住,一點辦法也施不出來,不知道自己大腦一旦被刺中,還有沒有得救。

砰,清脆的槍聲傳入耳中,接着是熾熱的子彈噗的一聲入肉,正打中於謙耳邊幾公分處,在獸王厚實的舌頭上鑽出一個窟窿,獸王身體最柔軟最敏感的部位受到重擊,再也無法承受這種痛苦,山一樣的身軀從湖中直立而起,又搖晃着腦袋,拋着長舌狠狠的擺動,如同坐在過山車裡的于謙此刻頭腦異常清醒,子彈是從遊艇裡射出的,不明白爲什麼裡面的人要救自己,不過這不重要,于謙眼睛順着怪獸長舌甩動的軌跡,機會來了,就在舌頭入水的一剎那,于謙身體一扭,從長舌中滑出,消失在水中。

遊艇上,晴子抱着還冒着縷縷青煙的步槍,睜大了眼睛望着前方,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晴子迅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怔怔的望着前方不敢回頭,因爲她知道,後面三個人,眼睛肯定睜得比自己還大,唉,搞砸了。

“瀨川,咳咳,你這是幹什麼,你想搞什麼”,作爲兩支行動隊的負責人之一,青木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瀨川,因此首先發話,明確下責任人。

“呃……哎呦”石四五郎剛要發話,獸王站起時帶動的湖水波浪將遊艇推出幾米遠,四五郎一個趔趄,連忙抓住扶手,顧不上再說什麼。

“閉嘴,快躲,那怪物馬上要來報復”三浦狠狠的瞪了晴子一眼,熟練的蹲在之前蹲的地方,這是遊艇裡最安全的所在,與上次不同的是,三浦蹲下時雙手抱着頭,準備迎接那怪物隨之而來的狂怒。

于謙入水後,再也無心也無膽再戰,潛入水底扒着水草潛行,很快摸到貨櫃處,潛入貨櫃休養身體。

“嗷嗷嗷……”聲音低沉而悠長,似能刺穿鼓膜,直擊人的靈魂深處。湖水如同沸騰一般,剛剛消失不見的衆怪獸紛紛浮出水面,片刻之後排列出整齊的隊伍,各種聲音羣起響應,此起彼伏。獸王半入水中潛行,湖中衆獸紛紛讓行,如同檢閱一般,突然獸王自水中轉身,一條長尾半鉤着刺入水中,直接穿入一個貨櫃頂端,後足用力,前足划水,如飛一般向北駛去,身後,衆怪獸也潛入水中,抵頭接尾,穿起船骸和剩餘貨櫃,也潛行着跟隨而去,不遠處,還有一條半潛着的破遊艇,也被幾條翼獸拖着緩緩跟上。

貨櫃裡,于謙還沒有比劃清楚外面的狀況,突然櫃子一抖,一條鋒利的角趾化尾尖刺入,嚇得柳蓓一下子撲進尚姬懷裡,緊接着櫃子離開湖底頂着水流破浪前行。已經恢復過來的于謙小心的打開小窗向外面望了一會兒,看着擡着各種破爛,排着整齊隊伍前行的怪獸,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心裡冒出一句:“這就是鬼擡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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