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忠確實將話筒遞了出來,但貝瑪可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麼嚴肅的問題。不但她沒去接趙忠手中話筒,許德和徐常chūn也聽得微微有些傻眼。這哪是什麼辯解!更像小娘們在慪氣一樣。雖然這在新兵中並不稀罕,但出現在這種地方,那可非常不是時候。
“渾蛋,你在那裡瞎誤會什麼?誰不信任你了?不信任你,指導員會讓你帶鬆巴下山?你這次實在是太胡來了。”
“那班長你認爲指導員當時會做怎樣選擇,你以雪山向導身份,又認爲那種選擇合理嗎?或許你擁有與指導員對等的商量條件,但我們卻無法擁有這種條件。一個眼睛有問題,一個未成年,沒有一個健康的雪山向導在場,即便指導員在我的位置上,他也只會選擇回頭。”
因爲沒人接過手中話筒,也沒人能代替自己回答許德的罵話,趙忠稍稍將心中激動平順了一下,繼續說出來的話還是沒有任何轉變。正如胡鬆太瞭解自己一樣,被胡鬆罵過多次,他也非常瞭解指導員是個怎樣的人。
“渾蛋,你這樣說根本不是指導員不相信你,而是你在不相信指導員,你這個問題非常嚴重。”
“我怎會不相信指導員,我正是因爲相信指導員一定會做出他認爲正確的決定纔會做出這種選擇,其實不止指導員,換成任何部隊領導都不會允許我們冒險下山,這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內。如果我不是站在前線位置,我也不會允許車輛以這樣的人員配置下山。鬆巴的眼睛固然重要,但羣衆的生命更重要,貝瑪的未來更重要,這纔是軍人真正的職責。……幸運的是站在前線位置上的人是我,我擁有讓他們安全下山的技術,而且以我的技術可以補足他們略有缺失的嚮導能力。身爲軍人,在當時的位置上,班長你又會讓我們下山嗎?我是肯定不會允許。”
“……嚓,嚓嚓,嚓嚓。。”
彷彿能聽到自己的磨牙聲,許德根本沒想到趙忠會用軍人的責任來疑問自己。什麼是軍人?軍人在中國不是一種職業,更像一種責任,一種保護國家安全、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責任。同樣的話語也讓徐常chūn臉上逗趣的笑容消失了,因爲他知道,換成是自己,當時也絕對不會允許趙忠他們冒險下山。
“……呼,你說得到好聽,那你又能不顧忌羣衆生命安全,冒險下山?”
“因爲我是在前線位置上,如果我不相信他們的下山能力,憑什麼又相信他們的上山能力。既然他們選擇下山,我當然要捨命奉陪,用自己的技術替他們保駕護航。”
這到底是自己的選擇,還是鬆巴、貝瑪他們的選擇,雖然趙忠也覺得有些無法說清。但他知道自己也只是因爲身處相同位置,在用自身技術、自身判斷來支持他們的選擇而已,這卻與身處後方安逸狀況下的單純形勢分析截然不同。
一個人想要去承擔責任很容易,但如果不是在前線位置,不是親身面臨生死考驗的人,這種承擔責任的方法往往是空洞而且無力的。不是說做爲軍人,而是做爲雪山向導,許德非常理解趙忠的選擇。
“那如果指導員當時命令你回頭,你就會放棄鬆巴、貝瑪的選擇,聽命回頭嗎?”
“當然,我首先是一個軍人,必須聽從上級命令。只是因爲所處位置不同,我纔會在軍人的責任感之外,更相信鬆巴和貝瑪的能力。”
“那現在呢?如果我現在讓你回頭,你敢不聽從命令嗎?”
“……現在讓我回頭?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到底誰是雪山向導,看就知道現在回頭比前進更危險。不管現在誰叫我回頭,我都當他是放屁。。”
雖然許德只是想試探一下趙忠的清醒程度,但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但話筒裡立即傳來貝瑪的嬉笑聲,一旁徐常chūn也開懷地大笑起來,右手猛在許德肩上拍打不止。或許這就是現在的新兵與老兵不同之處,他們絕對不會受任何成規約束,即便知道那是命令,他們也會進行小小的抗爭。
趙忠的情況或許有些不同,但聽着他話語中的嬉弄之意,許德也知道自己的試探毫無價值。
“這娃子,還真夠雄啊!許德,他當你是在放屁呢!”
“你別跟我胡扯,……趙忠,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向指導員道歉。”
“見面時再說吧!在通訊裡道歉毫無意義。所以在暴風雪結束之前,班長你能不能先別將事情告訴指導員。固然我們回到縣城就已經安全了,但指導員還得獨自戰鬥在哨所上,我不希望增加他的心理負擔。當然,在我們走出六道溝之前,班長你也不要主動來影響我的駕駛,有什麼問題,我們會立即向你請示。。”
“哼,說你屁股高,你還真翹起來了。把話筒交給貝瑪,我來和她說說。”
罵了一句趙忠,許德沒再和他說下去。他當然知道現在最緊張的人還是趙忠,因爲他正處在一個無人可以替代的位置上。正如胡鬆會讓自己來取代他對趙忠的指揮權一樣,身爲指導員,胡鬆早就清楚自己會給趙忠帶來壓力的狀況。
許德並沒對貝瑪說太多,說的都只是一些最爲普通的嚮導注意事項,更像是在交代第一次執行雪山向導任務的後輩一般,沒有絲毫緊張氣氛。知道許德只是在幫助貝瑪放鬆,趙忠對兩人的談話也沒有太過在意。
在他眼中,重要的還是如何蹈過眼前難關,將賽車手的安全駕駛jīng神發揮到極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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