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雙手來確定路基狀況,這不但更jīng確,而且速度也快了許多。即便鬆巴、貝瑪面對的是不甚規則的祁雲山道,可在舊時馬幫長期踐踏下、在現時山民偶有經過時,山道路基也與一旁地面有着明顯不同。不但微微凹陷,而且邊緣處還異常光滑。
看着鬆巴、貝瑪趴在雪地上摸索前進的樣子,趙忠絲毫不覺得好笑。那是爲了生命的匍匐,何況地面上微微伏動的積雪,也未曾見危險已經過去。
經過剛纔的驚險場面,趙忠也清楚附近山道爲什麼會被積雪覆蓋了。雖然那不能說是雪崩一樣堆積,但這種反反覆覆襲來的雪浪,更能顯出大自然的威力無窮、變換莫測。舊的積雪被吹下‘上山坡’,新的積雪又開始累積。積聚到一定程度,遭遇新的勁風,誰也不知什麼時候又會有雪浪奔襲。
“貝瑪,剛纔沒事吧!”
“嗯,我沒事。鬆巴哥哥,我們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直到趙忠回到車上,鬆巴纔開始詢問貝瑪狀況。身爲雪山向導,他們自然也擁有不容外人輕視的自尊。
剛纔的狀況實在有些出乎鬆巴預料,別說是貝瑪,自己也是首次遇到雪浪。雖然這的確是特定條件下的產物,但憑自己被雪地埋住時聽到的微微車鳴聲,以及從雪地裡脫身瞬間看到的吉普車位置,鬆巴都相信趙忠在雪浪襲來時,肯定有開動吉普車避讓雪浪鋒銳。
比起趙忠的反應及時和正確,自己與貝瑪的反應,顯然遜sè了許多。
嘴裡迴應着鬆巴的詢問,不但貝瑪探尋雪地下路基的雙手未停,臉上興奮還清清楚楚地未曾退卻。雪浪!那可是真正的雪浪!雖然這不是什麼千載難逢、百年難遇的事情,但即便是雪山向導,一生中也難得遇上一次,更別說是被雪浪掩埋。
雖然雪山向導並不懼怕暴風雪,但也沒有在暴風雪中強行前進的理由。他們的任務,更多是體現在如何儘快找到一個安全避雪處上面。所以對於今天的遭遇,貝瑪心中只會感到自豪,沒有任何氣餒。
“鬆巴哥哥,沒想到雪浪纔是覆蓋山道的真正原因啊!”
“嗯!這點有必要回去跟許叔說一說,不知爺當年有沒有碰到過。。”
重新開始前進,鬆巴就再沒有走在貝瑪前面。兩人一直保持着相同速度並行前進,這不但方便交流和掌握狀況,也有利於避免危險狀況發生。
或許今次事件只是個偶發狀況,鬆巴也知道自己必須將它牢記在心中,儘量與其他雪山向導分享經驗。或許其他人難免會爲了私利而爭,但在爲生命而戰的雪山向導當中,從來不會出現什麼敝帚自珍狀況。
鬆巴的話讓貝瑪點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
“……嗯,爺爺他纔沒有碰到過雪浪呢!雖然他的確和我說過類似事情,但那也是他聽來的。。”
用手在雪中探路,總會讓人感覺特別寒冷。不過想到自己竟然超越了爺爺,這又讓貝瑪不禁興奮起來。有幾個雪山向導又能像自己這樣在暴風雪中前進,像自己一樣被雪浪掩埋。看來自己不但可以在同齡夥伴中炫耀,還可以向那些來家裡找爺爺學習的雪山向導炫耀一下了。
說不定自己以後會比爺爺更具有擔當雪山向導老師的資格,想到這裡,貝瑪臉上不禁露出一陣傻笑。擡起臉來時,差點又被風雪迷住雙眼,這才趕緊低下頭去。
“貝瑪,爺跟你說過多少有關雪浪的事情,這種雪浪有沒有什麼特定頻率。”
雖然鬆巴和貝瑪已經在儘量前進,但要想在雪地裡彎身探道前進,還是太過困難。至少在目前,他們還沒看到清晰的山道跡象。
雙手比雙腳更能試探出雪地的真正深淺,雖然剛纔已經滾過去一次雪浪,但正如山道上原來的積雪已經被吹到一旁那樣,其他地方積雪卻又被吹了過來,重新覆蓋住山道。這種狀況下,面對變幻莫測的暴風雪,鬆巴實在不敢想像‘上山坡’這裡的雪浪頻次。
如果這裡的雪浪頻次非常少,那地面上、山道上的積雪肯定不會這麼少。即便只是估計,鬆巴也認爲還有發生雪浪的可能。
聽出鬆巴話中意思,貝瑪臉上不由一緊,連忙說道:“不行。……鬆巴哥哥,我們還是快點吧!爺爺說過這種雪浪之地絕對不能久留,如果是在暴風雪的尾期還不算什麼,但現在暴風雪纔剛剛開始,而且還是山間大風地段,雪浪恐怕會一浪接過一浪。”
“嗯,好吧!我們儘量快點。。”
雖然從貝瑪嘴中證實了自己的擔心,但鬆巴也知道,他們並沒有加快速度的本錢。或許自己的確可以依靠判斷讓趙忠強行往前衝一衝,但即便趙忠的技術沒問題,這也有悖雪山向導的安全原則。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發生雪浪的地方,積雪向來不會太多。即便他們再次被雪浪掩埋,只要有足夠準備,那並不會太危險。
“呼嚕嚕,嚕嚕。。”
比起鬆巴緊張中的鎮定,一個人坐在吉普車上,身邊只伴着一個人事不醒的老山民,趙忠卻在鎮定中有些緊張。眼前的一切看似平靜,但那也只是呼嘯着的暴風雪中的相對平靜。想起剛纔的遭遇,趙忠更覺得危機彷彿就藏在眼前。
不知不覺中,趙忠微微將吉普車向後退了一退,保持着綁在車架上的登山繩與貝瑪身體間的微微拉直狀況,預防再有什麼狀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