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馮隊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這種感覺，似有似無，轉眼就不見了。
秦陽應該沒問題的，馮隊默默地在心裡說，他剛從國外回來，自己是無意中和他認識的，今天也只是湊巧在這裡遇到他，不會這麼巧他就是那個連環殺手，如果他真的是兇手，對自己避猶不及，怎麼會主動和自己碰面？
連環殺手的性格，是冷靜、冷酷、冷血，而秦陽……想到剛纔的情景，馮隊輕輕地笑了，一個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愛心的人，怎麼會是殘忍的連環殺手呢？
“我們還要不要上去？”小張見馮隊停住腳步，以爲他聽說了蕭嶼的計劃之後，打了退堂鼓。
馮隊躊躇了一下，雖然自己沒有在事發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此時分局的同事也都散得七七八八，但是楊局和陳局還在，自己總要在領導面前表表姿態的，再說，現在已經到了醫院門口，怎麼也不差這幾步路，吐了口氣，道：“上去看看。”
上到ICU所在的十二樓，沒見到楊局和陳局，卻碰到了迎面走來的老白。
寒暄了幾句後，老白簡單地向馮隊介紹了潘國慶的案情，隨即給他佈置了一項任務，讓他在不驚動周子平的前提下，拿到一件含有對方DNA樣本的物品，新鮮的血液和帶有毛囊的頭髮最好，實在搞不來，能弄到對方抽過的一個菸頭也行，因爲人體的唾液會附着一定量的口腔上皮細胞。
老白特意囑咐，這件事越快越好，最好能在今天下班之前，把樣本搞來。
馮隊不知道老白要幹什麼，但是對方沒說，自己也不好問，出了門，就把這件事交代給小張去做。
“老大你去哪兒，能不能捎我一趟？”小張可憐巴巴地望着馮隊。
馮隊這纔想起來，麪包車撞壞了，始終沒空去修，這幾天，小張來來回回地往醫院跑，都是自己掏錢打的車，這種與辦案無關產生的車費，是不能拿回局裡報銷的，只能從破案獎金裡面出，但是眼下的案子八字還沒一撇，破案獎金就不用指望了。
而小張剛從警校畢業沒多久，工資不高，最近又處了個對象，手頭拮据，是免不了的。
馮隊掏出車鑰匙，扔給小張：“這車你先開着，我去脩金杯，修好了再把這輛車還回去。對了，知道交警隊把金盃拖到哪兒去了嗎？”
“知道，就在孫家灣小學的舊址，白鷺灘景區邊上，離龍王嘴子不遠。”
“先把我送過去，然後去辦你的事情。”
孫
家灣小學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建立的，僅僅過去了三十年，當初的計劃生育這項基本國策就體現出了恐怖的威力，隨着人口出生率的逐年下降，全國各地的村辦小學越來越難招到生源，曾經輝煌一時的希望工程，如今也漸漸地從人們的視野中淡去了。
這種現象，尤以東北三省爲重，往往一所小學校只能招到七八個，甚至更少的應屆適齡兒童，不得已之下，只好紛紛合併直至倒閉。
孫家灣小學倒閉後，校址並沒有拆除，被開發區交警部門租下來改造成了停車場，專門用來停放各種違章肇事車輛。
說是改造，只是在校門口設了一道欄杆而已，剩下的就是收費，停車保管費。
當看場的老頭把收費單據拿出來的時候，馮隊有些發矇。據他所知，自2012年元旦就開始實施的《行政強制法》中明文規定：因查封、扣押發生的保管費，用由行政機關承擔。
也就是說，這個錢，應該由交警部門來出，如今，怎麼算到車主頭上了？
馮隊據此提出了質疑，對方瞅了他一眼，見他穿着便服，身上的衣服連牌子都看不出來，便硬梆梆地扔出來一句：“上頭有規定，交錢提車。其他的，我不知道。有疑問，找交警隊，不想交錢，就趕緊走人，別在這兒妨礙公務。”
馮隊一下子就火了，把證件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你給我說清楚，是誰規定的？是江濤還是沈軍？是交警隊還是公安局？我來取自己的車，怎麼就成妨礙公務了？”
老傢伙一見他掏出來的是警官證，態度登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張老臉也笑成了菊花：“呦，這是怎麼說的？原來一家人，一家人，我這就帶您提車。”
馮隊知道，在公安局看收發室的和打掃衛生的，多多少少都跟某些警察沾親帶故，眼前的老傢伙，說不定就是交警部門哪位領導的遠房親戚，也不想逼得太過，收起警官證，跟他往停車場裡走。
繞過前面停放摩托車的區域，來到停車場的深處，忽然間，馮隊心裡一跳，感覺眼角似乎掃到了一樣熟悉的東西，急忙扭頭順着方向看去，只見緊靠着東牆的角落裡，停着一輛黑色的路虎！
黑色的路虎掛着鄰近一個城市的號牌，車尾衝外，靜靜地停放在角落裡，此時在馮隊的眼中，顯得說不出的神秘。
“您的車在這邊。”走在前面的老頭見馮隊沒有跟上來，回身衝他喊。
馮隊沒有理會他，感到心頭砰砰直跳，腳下不由
自主地移了過去，隨着距離的接近，心跳的感覺越來越厲害，因爲他已經看到，車身的右側，佈滿了大量劃痕。
緊走幾步，繞到車前，一個大坑，赫然出現在車頭位置，保險槓的碎裂部分也與記憶中的印象一模一樣，沒錯，就是它！
“這輛車是誰的？”馮隊感到自己的聲調都有些變了，也說不清是由於興奮還是緊張。
老頭見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問，只好如實作答：“是法院送過來的，一直放在這兒，快兩個月了，聽說車主是個外地老闆，欠了銀行貸款還不上，車就被法院扣下了，好像是打算過完年拍賣。爲這事，那個老闆還帶着員工到法院鬧了好幾次，又是靜坐又是示威的，動靜弄得挺大，還放出話，要花五十萬，買法院院長的一條腿。”
有錢寧可買兇傷人也不願意還貸，實在搞不懂這種人是怎麼想的，不過一條腿能賣五十萬，價格似乎不錯，只是魏廣軍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骨灰，不知道這位老闆還有沒有興趣接手，反正馮隊是沒有興趣聽這些八卦傳聞，問道：“你確定這輛車送來將近兩個月了？”
“具體哪天送來的，我記不準，但是大概的日子是不會錯的，我那裡有所有車輛進出停車場的登記，您要是需要，我就去查查。”
馮隊指着路虎的車頭位置，道：“這個坑是送過來就有的，還是後來弄上去的？還有車身上這些劃痕。”
老頭搖頭道：“這個我沒注意，我在這兒只管看住這些車不丟，其他的顧不過來。”
“這輛車送來之後，有沒有人動過？”
老頭仰起臉想了一會兒，道：“好像前一陣子，江隊長開出去過。”
馮隊的眼睛眯了起來：“江隊長？江濤？”
“是他。”
“記不記得是哪一天？”
“這就得去查登記了。”
登記的結果顯示，江濤於11月30日，也就是林小鵬墜崖的前一天傍晚，來到停車場，把這輛路虎開了出去，送回來的時間，是第二天，12月1日的下午四點半左右，時間剛好涵蓋了林小鵬遇害的那個階段。
白紙黑字，就在面前，馮隊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林小鵬的案子，是江濤做的？他倆不是從小長到大的發小嗎？江濤爲什麼要害他？
強忍着心中的震驚，問道：“還有誰動過這輛車？”
老頭翻了翻登記薄，肯定地道：“沒有，除了江隊長，沒有人動過這輛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