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強軍見武信如此重視,再次看了林若塵一眼。這個年輕人,真有這麼強?
武信熱身完畢,深吸一口氣,上前拱手道:“請!”
“請!”
林若塵依舊是同樣的姿勢,沉穩如山。
“喝!”
武信吐氣出聲,雙掌在胸前虛按,右腳貼着地面鏟向林若塵的腳踝。
他知道林若塵的厲害,這一腳只是試探。
林若塵卻沒有這麼多的講究。他的拳意已經到了泥蛇化龍的關鍵時刻,隨時觀想的,都是“化龍訣”中角蛟的篇章。
角蛟,常潛與水底,爲大蛇所化,身披鱗甲,而頭生短角。能操控萬丈洪水,升騰則化龍!
大蛇以毒牙和蛇尾傷人,而角蛟則已經生出了雙爪!尾可斷虎,角可碎巖,只需要在大水中潛行五百年,就有化龍的機緣!
所以只要角蛟出水,升騰而起,必定是化龍之時!
林若塵若不出手,便是沉靜如山,可只要出拳,這股逆天而行的殺伐之意,便收斂不住!
雙眼突然睜開,兩道精光射出,讓武信心頭不由地就是一驚!
林若塵雙肩往下一沉,上身前傾,雙手成爪。尚未撲出之時,空氣中已經瀰漫起一股慘烈的殺意!
趟步上前,以左腿硬抗這一腳,林若塵左手往下探,扣向武信的大腿,右手這一爪,直接穿心而至。
武信大駭,緊咬牙根,將雙手交叉,往前一封!
林若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五指同時扭動,大拇指撬開武信雙臂,小拇指一崩他手臂內側的大筋,右手竟瞬間穿過雙臂的封鎖,鑽了進去!
武信手腕處暗勁勃發,勁力順着毛孔噴出,卻打了個空!
林若塵單手按在他的右腿大腿之上,右手已抓住他的腰帶,雙臂叫力。武信的身體如同風車一般轉起,被林若塵甩到了空中!
肩頭往前一靠,林若塵擰身,右腿向後掄起,轉身之時,重重砸在武信的腰間。
武信在空中,渾身的架子都被抖散,別說是暗勁,就連正常的勁力也發不出來!只好一閉眼,勉強將雙手墊在腰間。
“啪!”
一聲脆響,武信的身體旋轉着飛出去五六米遠,才摔倒在地!
鄭強軍大驚失色,這一腳落在腰眼上,以這些武師的實力,恐怕武信的臟腑已經被震碎,斷無生存的可能了!
偵察排的方隊中,一羣青年快步衝出,甚至有幾個已經將槍口瞄準了林若塵!
武信是他們的排長,帶着他們從血雨腥風的戰場殺過來,都沒有丟了性命,今天在這訓練場上,卻要命喪這武師之手!
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勝過親生的兄弟。一個個紅了雙眼,就準備上前拼命了。
林若塵收勢停步,卻揹負雙手,穩穩站着。剛纔凌厲的氣勢收斂,彷彿又成了一個溫和有禮的鄰家大男孩。
在鄭強軍驚愕的目光中,武信身體一個翻滾卸力,一個鯉魚打挺跳起,站起身時,正看到偵查排的衆人已經衝出方陣,甚至槍都拉開了保險!
“你們幹什麼?沒有命令擅自行動,想造反不成!給我滾回去!”
武信大聲呵斥,中氣十足。
見到自己的排長一點事都沒有,這幫悍卒,終於想起軍法的嚴苛,囁喏着往回退,不少人都縮起了腦袋!
“都給我站在原地!誰敢再動一下,就軍法從事!”
鄭強軍的暴躁的聲音響起,武信暗歎一聲,這一幫兄弟,恐怕是要倒大黴了!
他剛剛第一時間就怒喝出聲,就是想趁師長沒有反應過來,讓兄弟們逃過一劫,可現在看來,都是徒勞了。
沒有人敢再動一步。鄭強軍說要軍法從事,可絕不會有半分的遲疑。他帶着五六百兄弟,能在西南邊陲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並斬獲大量的軍功,靠的,就是嚴明的軍紀!
鄭強軍暫時不想和這幫兔崽子們多話,大步上前,衝林若塵高高挑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我鄭強軍看走了眼!你是真正的強者!今天,就在這特種大隊的基地,我親自給你端酒賠罪!”
鄭強軍轉身面對賀南山,大聲道:“賀教官,今天這位兄弟,給武術教官們,爭了臉面。我收回之前說過的話。只要你們願意和我鄭強軍一條心,我也必然不再把諸位兄弟當外人!是走是留,賀教官給我個話。”
鬼才願意走!這特種大隊,就是整個東南軍區最精銳的部分。在這裡當幾年教官,回到常規部隊,至少也是個營團級的待遇。
“只要師長給機會,誰不想重振我們特種大隊的威風?賀南山願意留下,聽從師長的調遣!”
賀南山長出了一口氣。他看林若塵的眼神,也變了顏色。
就是到現在,賀南山也自信,若論拳腳功夫,絕對不弱於林若塵。可若論這股捨我其誰的霸氣,和任何時候都不肯低頭的傲氣,顯然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好。”鄭強軍轉過身來,對林若塵笑了笑,指指還站在原處的偵察排軍士,道:“等我料理了這幫兔崽子,再和小兄弟敘談!”
林若塵臨戰收手,相當於饒了武信一命。這個情面,無論如何要還。
“鄭師長,不過是心繫戰友,報仇心切罷了。都是血性漢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看,還是算了!”林若塵連忙開口。
鄭強軍肯定也不想重懲這幫手下,畢竟要是連同仇敵愾的心氣都沒有,他的部下也不可能有那麼強的戰鬥力!自己要是一味地不鬆口,那就太有些不識趣了。
“小兄弟不追究,那是他們的僥倖。不過無視軍紀,也逃不了小懲。武信,給我盯住這幫兔崽子,二十公里武裝越野,回來後各自關禁閉一天!執行吧!”
武信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懲罰,算是相當輕的了。不由暗暗向林若塵示意,意思是,我記住這個人情了!
入夜的軍營,一個房間中,火盆熊熊燃燒,即使深山之中的寒涼,也無法侵入一絲。更何況,這裡還有烈酒。
鄭強軍相當的豪爽,一兩半的烈酒杯,已經連續幹了五六杯。林若塵卻是淺嘗輒止。他愛烈酒入喉時的炙熱和醇香,卻不願讓自己的腦子,有哪怕一刻鐘的混沌。
“林教官,他們的態度,跟我沒有一分錢的關係!我鄭強軍是名軍人,而不是政客。我今天已經見識了你的本事,現在,我也知道了你的性格。我就問一句,這次的任務,你參不參加?我沒有一點強迫你的意思,單純就是爲了,跟隨我幾年的兄弟們,多活下來幾個!”
鄭強軍的雙眼通紅,這次的任務,令他寢食難安。他沒有想到,自己接手的特種大隊,會是這樣一個爛攤子!縱然他已經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仍然難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他們擁有強悍的戰鬥能力。
而任務出發的時間,就在眼前了。
幸好,他遇到了林若塵。他覺得,這就是他的希望。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怎麼會願意,拿自己帶來的偵察排那幫小子的命,去填那個窟窿。
那三十個小子,都是他鄭強軍的兄弟,生死與共,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
可他無法強求什麼,林若塵並不是軍方的人,更談不上是他鄭強軍的人。
“兄弟,只要你幫了哥哥我這一次,替我把這幫兔崽子多帶回來幾個,等我的教官隊伍來了,無論你遇到什麼事,哥哥都幫你扛下!算我求你了。”
鄭強軍見林若塵良久不語,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
在外人面前,無論是多危險的局面,無論死多少人,他鄭強軍都要撐住。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如果沒有林若塵這樣的強者,那一幫偵察排的悍卒,可能連一個人都回不來!
這個時候,別說是低聲哀求,就算是跪下磕兩個響頭,他鄭強軍也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林若塵一直微閉着雙眼,似乎才聽到鄭強軍的話,將手中的酒杯往桌面上重重的一頓,沉聲道:“我就問一句,他還會不會被再次放出來!”
鄭強軍把手中的酒杯啪地摔碎在地上,嘶吼道:“只要把他弄回來,就算天王老子保他,老子也要親手宰了他!若我鄭強軍做事,口不應心,天打雷劈!”
“幹!我加入,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林若塵一口將杯中的烈酒喝乾,臉色已經絳紅。
到了現在,他才知道,鄭強軍是帶着什麼樣的任務,來到盛京城的。
十年前,盛京城出了一樁極爲轟動的案件。
城郊山鎮中,大量的居民失蹤。當軍方和地方政府的聯合執法隊,找到他們時,超過五百的人,被殺。而且,重要的器官,不翼而飛。
兇手逃散,追緝無果。
五年之後,元兇馬兆先在北疆黑市,被“獵鷹”特種野戰軍偶然擒獲,終於審出了這一宗大案!
人人都以爲被判處了死刑的馬兆先,早就死在了北都。
可惜,不知是在誰的運作之下,馬兆先用一個替死鬼,留住了性命!一直化名趙顯,被囚禁在北都的大牢。
五年之後的今天,趙顯刑滿釋放,已經再次回到了盛京城的範圍,並且積極召集舊部,準備東山再起。
消息是他的一名剛剛落網的部下傳出,並迅速得到了證實。
未免打草驚蛇,也避免消息傳出引起社會的動盪,追捕的任務,交給了剛剛接受調令,回到東南軍區的鄭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