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塵保留着最後一絲清明,他要確保,如果追上來的是馬兆先的部下,他可以在臨死的時候,捏碎他的咽喉!
大概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卻彷彿半個世紀那麼長。林若塵的餘光,終於看到猴子的身影,衝到了近前。
他鬆開右手,終於閉上了早已難以睜開的雙眼。
猴子趕到時,兩個人都已經昏迷。
小心地將林若塵搬開,手忙腳亂地用醫療繃帶,勉強扎住腰側的傷口。迴轉身,狠狠地一腳踏下,將馬兆先完好的右腿踩的粉碎!
馬兆先被刺痛弄醒,就看見一個瘦削的青年,幾乎和他臉貼着臉,五指扣住他的面門,指間深深刺入皮下,在大聲的嘶吼!
這一戰,比想象中,還要慘烈的多!
林若塵重傷昏迷;賀南山重傷,生死不知;土狼即使不死,也註定終生殘疾;黑豹被釘死在戰場!
這還是猴子趕過來時的戰況,現在,不知道又要發展到什麼境地!
都是這個該死一萬遍的馬兆先!
猴子重重地將馬兆先的身體砸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微型的煙花。拉開拉線扔出時,一道火紅的光柱,沖天而起。
這是生擒馬兆先的信號!
猴子將兩個昏迷的人,搬到了一處巨大的岩石背後,舉着手弩,小心地警戒。
火紅的煙火上天,崀山腳下,一直手持望遠鏡,緊緊盯着這一片區域的鄭強軍,擡手將手中的望遠鏡砸在腳下,高聲咆哮:“煙火升起的地方,殺過去!”
終於不用再隱藏,現在就是和時間賽跑,看看能搶回多少兄弟的性命。
不等身後特種大隊的軍士反應過來,二十來條黑影,嚎叫着衝了出去,如同一羣嗜血的惡狼!
鄭強軍一把扯下自己敞開的上衣,根本不顧身後警衛員的拉扯,大步的往前衝。
他要親自去接自己的兄弟回來!哪怕只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槍聲已經稀疏。就在那三間石屋前面的小廣場上,鄭強軍雙眼已經有些迷離。
一副副擔架擡了過來。
武信的左手耷拉着,渾身都是鮮血,仍然頑強地站在鄭強軍的面前,大聲的吼叫:“報告師長!賀教官頑強阻截,重傷馬兆先。林教官追殺七裡,生擒敵酋!獵狼小隊,完成任務,特來交令!”
鄭強軍的上身都止不住的戰抖,緊緊地咬着牙關,說不出一句話來。
黑豹死了,被一杆長槍穿了個通透。
毒牙死了,被7號區域的援軍,打成了篩子。可他在大部隊趕來前,沒有讓一個人,突圍出去。
聾子死了,在自己的狙擊位,被圍攏上來的敵軍,斬下了頭顱。
土狼兩條腿被砸斷,已經昏迷不醒。
賀南山腰腹被一杆花槍洞穿,渾身帶傷無數,也是昏迷不醒。
林若塵雖然醒了,可只能躺在擔架之上,腰間的傷口,依舊向外滲着鮮血。左手不僅被匕首割的稀爛,還斷了一根小指。
小狗的左腿,從膝蓋處被斬斷,如果偵察排的弟兄們晚來一步,也非死不可。
武信左手顯然也已經擡不起來。
山豬、燈籠、蜂鳥、山鷹,沒有一個人身上是完好無缺的。
只有猴子身上的傷,顯得輕些。
這樣的代價,只爲擒拿一個早就該死得不能再死的馬兆先!
“你們做的很好,原地休整,等待軍醫的治療。”鄭強軍終於咬着自己的後槽牙,朝武信點了點頭。
武信長舒了一口氣,仰面便倒。
身邊的幾個兄弟,趕緊將他扶住,躺在一個擔架上面。
“替他救治,確保他要活着!老子要一刀一刀地活剮了他!”
鄭強軍拿腳踢着馬兆先的擔架,仰面咆哮。他不敢低頭,雙眼中的淚水卻依然順着臉頰流下!
賀南山,被他看不起,縱是參加這個小隊,依然需要暗中監管。他證明了,自己不是一個江湖賣藝的人。他不但發現、留住了馬兆先,也拼了自己的性命,斬了他一刀!
正是這一刀,讓林若塵追殺七裡,終於拼着重傷,生擒了馬兆先。沒有這一刀,即使林若塵追得上,也難說生死。
林若塵,跟他們軍方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卻在這場突襲中,承擔了最重的責任。以馬兆先的實力,沒有林若塵,即使被他的偵察排圍住,也有辦法殺出重圍。
鄭強軍第一次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場勝利。是這兩個武師,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馬兆先的人馬,超過了軍方的估測。
這個崀山基地中,僅僅是今夜,被擊斃、生擒的人數,就已經超過了五十。
大部隊依舊在崀山中,拉網搜尋。
所有特種大隊的軍士,都被這慘烈的一戰震住了。
沒有人再暗暗咒罵鄭強軍的魔性,因爲他們見識了,什麼纔是真正的戰爭。如果他們前來,即便是兩百人,恐怕,依舊會全軍覆沒在這大山之中。
該養傷的,都在養傷。
鐘山大營中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軍方高層,已經前來確認過馬兆先的身份。鄭強軍強硬地拒絕了,他們將馬兆先轉到北都受審的命令。
他咬着牙告訴他們:“我要拿他的命,血祭我死去、重傷的兄弟們!誰敢攔着,誰就是我的敵人!”
軍方高層,看出了鄭強軍眼中的瘋狂,他們不願意在這個關頭,惹這一個殺神。他們選擇了妥協。高級審問組的人,已經住進了鐘山大營。
鄭強軍派了偵察排的戰士,日夜監守,他要確保,這個馬兆先,活到他血祭的哪一天!
林若塵已經能夠走動。他如今的威望,在鐘山大營中,已經無人可敵。雖然還不能太劇烈的運動,但總有戰士,願意在他面前,相互較量幾手,請他指點。
他總是有溫煦地笑容,彷彿是個無害的鄰家大男孩。
他的拳法,很適合特種大隊。簡約、剛猛,卻不失穩重。
林若塵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生活,這半個多月,沒有社團爭鬥的陰狠,沒有那種被各方勢力算計的恐慌,他覺得,就連睡覺,都那麼的香甜。
他也會經常去看望賀南山。賀南山的傷勢要重的多,他還至少要在牀上,再躺一個月。他們談起過那場戰爭。
賀南山說,從黑豹心甘情願地爲他擋了那一槍起,原來的賀南山,就已經死了。他選擇,新的生活。沒有誰能讓他再回頭。
他像林若塵請教了很多,他現在還不懂的東西。他也直言不諱地說,一開始,他並不喜歡林若塵,他一直想一戰將他打垮。
林若塵笑笑:“等你好了,我跟你一戰!”
他享受這種生活,他並不知道,就在今天,一輛軍用吉普,駛進了暗城區。
吉普車上總共五個人。
山豬、燈籠、蜂鳥、山鷹、猴子。
那場戰爭中,受傷較輕的五個。半個多月的修養,早已經恢復了當日的武勇。
昨天夜裡,一個青年,來到了鐘山大營。那是鷹翅的一名戰士,他想要給林若塵一個消息。
小郎,被人打斷了一隻手。
打人的,是盛京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社團,青龍幫。
青龍幫僅僅控制住一條冷清的街道,算是昌紅集團下面,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分支。
並沒有什麼陰謀偷襲之類的,青龍幫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和小郎發生了口角。
兩人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以武師的名義,上了暗城區街口的生死擂臺。
結果,小郎被打斷了左手,扔了下來。
那個少年囂張地說,只要他還在盛京城,見到小郎他們師徒一次,就打一次!
小郎什麼都不肯說,只是要等師父回來。雷少亭沒有辦法,纔派人通知林若塵。
如果不是雷少亭攔着,暗城區的人,能生生撕了這個少年!
他知道林若塵的原則,在擂臺之上的爭鬥,他不可能帶着鷹翅的大部隊,前去報復。
在鐘山大營,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人,正是當日值守的山豬。他可不管什麼武師的規矩。
他只知道,小郎是林若塵唯一的弟子。而林若塵,是他們一起共過生死的兄弟!
第一時間,他就通知了偵察排的弟兄。欺負到自己子侄一樣的小郎身上,我管他是什麼社團,捏死了事!
因爲林若塵的傷勢未愈,武信並沒有通知林若塵。他報告給了鄭強軍。鄭強軍只有一句話:“你們自行處理,如果需要,從特種大隊,隨便調兵!”
他答應過林若塵,那一戰過後,無論什麼事,他鄭強軍都會給他扛下!
那一戰,僅僅死了三個人。這已經讓鄭強軍不敢相信,他本以爲,整個偵查排,都會死在那個該死的任務上!
社團?不管你是哪個勢力的,我們是野戰部隊!怕你?
五個人應該足夠了,而且,大部隊就在軍營中整裝待發!
五人小隊由山鷹擔任隊長,如同執行一次正式作戰任務一樣,衝進了暗城區。
“林教官執行任務時受傷,正在大營修養。你只需要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告訴我他們的位置。剩下的事情,你們不用再插手。”
山鷹雖然已經儘量地溫和,可這一身的血腥殺氣,依然將小郎,嚇得不輕。
全副武裝,甚至山豬的肩上,還扛着一挺加重機槍!
在現在的華天國,這無疑就是要開始一場小型的戰爭。沒錯,在山鷹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場戰爭!值得他們去拼命的戰爭!
林若塵之前就打過電話,小郎還是選擇相信了他們。他甚至能根據,師父給他在電話中講過的崀山之戰,叫出這幾個人的名字。
“有人要殺我師父!那個少年,就是要引我師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