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流風覺得,自己能給與野火的,從未有如此刻一般的無力。
他明明想付出全部,卻無從下手,哪怕一個吻,他都恨不得耗盡一生去給予!可是現在,在野火面前,他舉步維艱。
是管如此,他還是不曾後悔,生命中有了野火。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會放手。他認準了,便是一輩子,生生世世……
“野火,你一定要想起我……好嗎?”暮容流風抱着野火,大掌扣在她的腦後,心碎的話語左她耳邊顫抖的說着。
野火有一瞬夫神,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秦淮已經步入房中。
“小顧,過來。”秦淮脣角勾起,卻不是笑,而是冷嘲。
他深邃的眼底無波無讕,太過於平靜,太過於深不可測。從一開始,他灌輸給野火那所有陌生的一切開始,野火心底,對他便是存了一絲懷疑的。
“野火。你先過去……”暮容流風將野火往前推了一下,剛剛,在抱着野火的時候,他已經觸碰到野火的手腕了,野火的脈息顯示她體內確實不止一股毒素左流竄,他不敢輕易下藥,因爲野火現在已經傷了心智了,絕對經不起任何試藥的折磨,稍一不慎,就會徹底才損傷心智!那將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慕容流風知道!
所以,他狠下心將野火推過去,只爲了秦淮能不傷害她。他推她過去,卻是埋葬了自己的心一般的感覺。
野火被暮容流風一推,險些撞在秦淮身上,她疑惑的回頭看向慕容流風。
秦淮卻在此刻,冷漠的開口,那語氣帶着一絲冷嘲,“怎樣?把脈之後是否認定了,你救不了她?”秦準說着只有他跟暮容流風才懂的話。
野火微微詫異,擡頭着向秦淮,同時,秦淮擡手勾起她的下巴,他的眼底明明有一絲情愫,卻被看到剛纔一幕的憤怒所掩埋。
“小顧,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見這個人!”秦淮在野火耳邊說着最輕柔的話語,可也呼出的氣息卻像極了寒霜冰棱,讓野火禁不住一顫。
她沒說什麼,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縱使她對目前的局勢不瞭解,但是這淮閣內外光是探子就不下千人,野火又豈能察覺不出秦淮此人的複雜。
她不受人威脅,卻也懂得審時定勢。
“泰淮,別碰野火,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慕容流風盯着秦淮放在野火下巴上的手,眼神恨不得化成刀子,將秦淮手腳砍掉。原來秦淮之所以不出現,其實是故意給他機會試探野火的脈息,讓他死心!
秦淮聽了暮容流風的話,揚脣微笑,那笑容都是刺骨的寒意。
“我是小顧的救命恩人,小顧又是我的丫頭,用不着你一個外人來教我。”秦淮冷冷開口,那句外人讓暮容流風險些動怒,他強迫自己忍着,胸腔已經不止一次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正在此時,百竹園外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聲音不像是暗衛發出來的,緊跟着,暮容流風分佈在這裡的暗衛跟秦淮的暗衛都是發出了信號。
有人偷襲!
無數黑影在院子裡閃過,墨綠色衣衫的是秦淮的黑嫋暗衛軍團,而一身黑衣黑色面巾的則是慕容流風的地宮暗衛,如今,一個小小的淮閣竟是積聚了上千暗衛精英,其聲勢可謂壯觀驚懼。
野火此時很安靜,目光隨着秦灘跟暮容流風看向院中,隱隱的,她能感覺出這突襲而來的殺氣是衝着她的!
不知爲何,這感覺很強烈!
暮容流風第一時間護在野火身前,而秦淮則是穩穩地握住了野火的手。野火微微掙扎了一下,旋即又不動聲色的任由他握着。秦準究竟是何心思,她一定要搞清楚,而唯一的辦法,便是接近他。
秦淮的心,剛剛恍惚了一下,他明明感覺到野火有一瞬的掙扎,可是很快,她的小手又是那般柔柔的安穩的任由他握着,快到他幾乎可以忽視她先前有過的掙扎。
不過,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這就好比,他到現在都不相信野火還是當初那個任人魚肉、淫一蕩不堪的秦野火。所以,他能感覺出,野火先前的選避!
也就是說,她心中有了異動。秦淮同樣不動聲色,他已經很清楚,即使野火失憶,他要掌控她的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院內,此時只聞冷兵器相碰撞的聲音響起,不聞任何喊殺聲,暗衛的行動向來詭異迅速,不留痕跡,而來人不過十人,卻是更具閃電之勢。
他們分成兩組,一組引開大多數的暗衛,另一組的目標直衝野火而來。
慕容流風着着來人的身手跟佈局,只覺得心底咯噔一下,這感覺太熟悉了,分明是慕小師父手下暗衛的行事作風。
“住手!”他怒喝一聲,手中玉骨扇子已經化作長劍,淒厲的掃出寒芒,將正纏鬥在一起的兩幫人馬分開。然,那些突襲的暗衛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們按到命令,不能傷害皇上,所以,引開皇上是最起碼的辦法,皇上會顧及他們是暮小的人而不會痛下殺手,這時候,便是他們下手殺了秦野火的最好時機。
暮容流風身形一晃之際,已經被五個暗衛捏住,這時候,本是暮容流風調來監視淮閣的暗衛有十人突然倒戈,他們已經在先前找準了地形,就在野火跟秦淮身旁,眼見那五人已經困住了暮容流風,這十人突然倒戈的暗衛,猛然拔劍刺向野火!
一瞬寒芒很戾的襲來,剎那之間刀光劍影,冷寒刺骨。
野火微眯着眸子,知道避無可避,這一切根本就是演練好的,就等着慕容流風跳過去了,只是這要殺她的人究竟爲何?
眼看野火避無可避,慕容流風淒厲的嘶吼一聲,再也無所顧忌,玉骨長劍頃刻間刺入身前兩個暗衛的腹中,不過,那長劍在刺入的時候明顯留了一分餘地,偏了一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憑空之中,羽箭齊發,例無虛發!破空之音響徹夜空。
十根羽箭齊齊命中!那本是舉劍刺向野火的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寒芒猛然一顫,身子瞬間靜止了一般。緊跟着,手中的長劍乒乒乓乓的掉在地上,身體一側,全都倒下了。
野火擡頭,只見對面的屋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隊弓箭隊。
秦灘跟慕容流風更是一愣,這顯然不是秦淮的弓駑隊,兩個月前的那次皇宮行動,秦淮的弓隊全軍覆沒,這又是誰?
只見對面屋頂上,緩緩站立起一人,眉目俊逸之中卻不乏晴朗,眼神堅定,身軀偉岸。幾十起落之下,他已經到了院中,而那十人的突襲隊伍,已經被慕容流風的人制服。野火看着那個人,定定的,旋即微眯着寒瞳,只一瞬,便突然跑了過去。
“三哥。”她喊着,小小的身子若蹁躚的蝴蝶,輕飄飄的飛奔過去,帶着一絲驚喜,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慕容流風跟秦淮同時愣住了!繼而閃過一分震驚!
他們震驚的不是泰狩的突然出現,而是野火竟然還記得泰獰?怎麼可能?
秦淮的心,驀然一緊,如果野火記得秦獰,那麼是不是遲早也會記得暮容流風?怎麼會這樣?難道纖竹的藥出了岔子?
野火跑過去,緊緊地抓住了秦獰的衣袖,怎麼也不放開!不知怎的,一見到他,腦海中就會蹦出那個稱呼,甩都甩不掉!她也覺得很奇怪!
秦獰微微一怔,他知道野火失憶了,才帶着自己的手下火速趕來,怎麼野火還認得他?
秦獰感受到兩道咄咄的視線射過來,是暮容流風跟秦淮。秦淮的視線帶着凌厲的探尋和不可思議,而慕容流風的則是滔天妒火。
“野火,你記得我?”秦獰不可思議的着着野火,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黑瞳定定的着着她。
野火點頭,身子朝他身旁依靠了一下。
“我記得你。就在你剛剛出現後,我記起了你。”野火認真的看着秦獰。
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左秦獰出現前,她的大腦是空的,裡面的一切都是秦淮告訴她的,可是當秦獰站在屋頂上,被星月的先芒映照的清朗容顏出現時,她的大腦在那一聽間突然就活了,說不出爲什麼,脫口而出就喊了他的名字。
她根本沒注意到一旁暮容流風跟秦淮難看的臉色。
“野火,你記得他,會不記得我?”慕容流風不可置信的看着野火,眼底是痛苦,也是理怨!
野火搖搖頭,又着向秦獰,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我爲何會記得他,我腦子裡根本就沒有跟他在一起的畫面,可我就是記得他這個人,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野火實話實說。
她腦子裡確實有秦獰這個人,但是相關的細節卻是空白的。就好像大腦有時候突然靈光一閃而過的感覺那樣。很真實,可又什麼都沒留下。
野火緊緊抓着秦獰的手,既然她認識他,那麼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野火正想着,秦淮冷幽暗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小顧,過來。”
“我……三哥,你會留下來倍我嗎?”野火微怔,她心底是不信任秦淮的,既然她第一個認識的人是秦獰,骨子裡,她便會信任秦獰。
“野火!你再好好想想!你能記得秦獰,爲何不記得我?我們同牀共枕,我們早已有了夫妻之實。你早就是我的女人,是我一輩予認定的女人!!”慕容流風見此,再也無法忍受。此時此刻,他好像是個陌路人,被野火拋棄了一般……
一個秦淮已經讓他崩潰,現在野火竟是認識秦獰不認識他?難道在她心底,秦獰更加重要?不!不可能的!這其中一定有玄機,又或者,野火的病也許會有轉機。
野火無奈的看着慕容流風,搖着頭,“我真的不記得你,我夢中倒是經常會做夢,還會喊一個人的名字,但是我醒來後,便不知道喊得是誰。”野火說着說着,捂着腦袋,眉頭皺了起來。
“三哥,我頭好痛……”
“小妹,你怎麼樣了?”秦獰急忙抱住了野火,感覺剄她的身子正在慢慢的往下滑,秦獰着急,什麼也不管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野火……”暮容流風覺得此刻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胸口那裡的疼痛再也無法忍受,哧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一旁的暗衛急忙圍過去,“皇上!”
“帶皇上回宮!!”
暗衛訓練有素的將慕容流風圍在中間,很快,淮閣外面便進來一頂轎子,鎏金的轎頂,七彩流蘇的轎簾,就連轎子的扶手都是金鑲玉的。
在這夜幕中,透着瑰麗奢華。
慕容流風擺擺手,哧的一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事到如今,他如何能安心回宮!
泰獰看到眼前景象,心底起了陣陣疑霧。探子送來的消息明明說野火不記得慕容流風了,那爲何又記得自己?
還有秦淮,難道野火中毒是他做的?思及此,秦獰面容迅速冷了下來。秦獰覺得,爲今之計是他先帶野火回狩,然後從長計議。
“慕容流風,野火我帶走了,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既然她認得我,必定是有原因的,你也不要逼得太急,小心適得其反!”秦獰穩穩地說着,卻見秦淮已經無聲無息的到了跟前。
他刻意釋放着壓迫冷凝的氣場,那深不見底的寒瞳定定的看向野火。“小顧,告訴我,爲何認得他?”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卻帶着殺氣在其中。
野火搖頭,身子又往秦獰懷裡縮了縮。她視線掃過一旁的慕容流風,依舊是那般陌生冷淡的眼神。
“三哥,你帶我回去吧!”野火毫不猶豫的順着秦獰的話。泰淮這個個人太陰沉了,而且深不可測。
可秦獰給她的感覺則完全不同,單看他的眼睛便知道,純粹,正直,沒有那麼多深不見底的慾望在裡面。
慕容流風此時已經闔上了眼眸,多看一眼,多聽一句,心都會撕裂!“秦獰,我相信你,別傷害野火,我也絕對不會放棄的,我是野火唯一的男人,誰也無可取代!”
慕容流風在說這話的時候,野火莫名覺得臉頰發熱,在現代的時候她是男裝打扮,從未被人如此表白過。
難道她真的跟這個男人發生過什麼了嗎?不可能啊!爲何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慕容流風沒有乘轎子,而是深深地看了野火一眼,轉身提氣,幾個起落之下,已經出了院子。
野火在秦獰身邊,自然比在秦淮那裡放心,他現在必須去見一個人,野火的病情肯定有轉機!
野火併沒看到,慕容流風此時眼底的期望跟折磨。他心中默默喊着,野火,等我……不要丟了你的心…
而野火在拳獰懷中,覺得很安心。可是秦淮的眼神卻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三哥,我們回去吧。”她催着秦獰,而秦淮的視線在再次冷若寒霜。
“四弟,我帶小妹去我那裡休息,人我不會弄丟的!你想見,隨時可以來。”秦獰說完,抱着野火轉身離去。
野火視線一直避開秦淮,這種感覺,秦淮很熟悉,曾經,野火也是這般避着他的吧?沒想到,失憶的她,還是會躲避他?這是天性嗎?
秦淮冷笑,眼底涌動着一絲輕狂的狠戾。
……
野火在秦獰懷中不一會就睡着了,她的身體現在很差,動不動就嗜睡,秦淮給她的藥毒性太強,她一天之內,會有一半的時間是陷入昏昏然之中。
秦獰看着她的睡眼,替她把了脈。脈象很亂,顯然體內中了不止一種毒!
誰會對野火下此毒手?難道真的是秦淮?
昏迷中的野火身子不字的動了動,她本能的抓緊了秦獰胸前的衣襟,低聲喊着,“流風,救我……總這裡很黑,四周都是牆壁,什麼都沒有……”
“流風,快來救我……”
她心心念唸的人一直都只有慕容流風嗎?秦獰蹩眉,一絲嫉妒在眼底翻涌,最終,那嫉妒還是敵不過心底對她的寵愛。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冷酷無情,唯獨對她的時候,不堪一擊。
秦獰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脣邊,低聲哄着她,“野火,乖,不怕,我在這裡。”
“流風……是你嗎?”野火繼續說着夢話,緊閉的眼角竟是淌出一謫清淚。
秦獰心疼的替她抹去,將她的小手放在脣邊輕輕蹭着,第一次,說出如此艱難的違心話,“我就是他,睡吧……”
他不想做替身,也不想騙她,可如今的她這般無助,她失去了記憶,卻唯獨記着他,可她口中喊出來的卻仍是慕容流風……爲什麼會這樣?
他多麼希望,野火心底的人,也會是他。
……
皇宮,天牢
慕容流風一席紫色長衫,神情冷峻的步入天牢。這天牢的感覺像極了地宮,陰暗潮溼,每走一步,他都覺得像是踏在心頭一般。
他要見年驚雲,既然年驚雲當初可以用纖竹剩下的藥布出那奇怪的陣仗,那麼現在,他應該有辦法救野火!
野火認得秦獰的話,這說明,她中的毒,存在紕漏。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儘快的給野火解毒。恐怕晚了,野火體內的毒性越來越深,想要解毒就晚了!
“打開!”他冷聲發令,隨着暗衛沉穩的打開地牢的門,負手而立的驚雲嘴角噙着一林意味不明的冷笑,緩緩轉過身面對着慕容流風。
他知道,慕容流風一定會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