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跟流風趕到院子裡的時候,胡紛霏的狀態很駭人,髮釵散落,裙襬上全是斑斑血跡,野火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爲是她身體不舒服呢,可看那血跡應該不是她的。
胡紛霏見流風護在野火身前,登時激動地撲了過去,卻被暗衛及時拉住了。
“慕容流風!!你逼死我的兒子!他不過是喜歡野火而已,你也用不着傷他那麼重啊!你這個劊子手!你殺了我的兒子!!啊!!”胡紛霏仰天嘶吼一聲,淒厲的喊叫刺耳猙獰。
野火想要走過去問個究竟,卻被流風一把拉住了。
“別過去,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流風的話讓胡紛霏再次瘋狂起來。
她紅着眼睛,恨不得眼神化作利劍可以殺人一般,“慕容流風!人都已經死了!!你還這麼說!你還我的兒子······還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胡紛霏捂着肚子,嘶吼着,跪在了地上。
她才相認幾個月的兒子,爲何就要離開她了呢?不要······不要······她一定要討回個公道!
“帶她下去!”流風揮揮手,示意暗衛帶胡紛霏下去,年驚雲是否真的死了,他自己會有一個判斷的。
“我不走!我要找到起死回生的藥,我要救我的兒子!我的驚雲······”胡紛霏癡癡地喃喃自語着,曾經,她捧在手心的女兒,不是她親生的,她唯一親生的驚雲,她又欠了他十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母子相認,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胡紛霏心底早已是撕扯碎裂,她捂着肚子,坐在那裡,眼神如瘋一般的瞪着流風跟野火。
“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的藥,你先起來吧。”野火伸手去扶胡紛霏,卻見她避如蛇蠍一般的躲開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這世上怎會沒有起死回生的藥呢!有!就有!!我的兒子不能死!”胡紛霏喊着,身子卻已經被暗衛擡起來,就要擡走。
胡紛霏淒厲的哀嚎一聲,說出來的話卻讓慕容流風臉色頓時鐵青如霜。
“慕容流風!今日我兒子的死都是因你而爲!我胡紛霏再次詛咒你生生世世不能跟野火在一起,詛咒你無子送終!孤獨終老!野火永遠也不會記得你!!”
胡紛霏淒厲的喊聲最終化作暗衛的一記手刀而停止。
暗衛俱是跪在地上,也不敢帶走胡紛霏了。這個女人竟是如此大膽的詛咒聖上,必定是難逃一死了!
流風的眼神暗了一下,眼底隱者絲絲殺伐冷凝的氣息,還有一分難以言喻的痛意,折磨。
他看了身旁的野火,不過是淡淡的一眼,卻覺得有什麼在心底撕扯開來,說不出是痛,還是害怕······
野火真的會記不得他嗎?他跟野火之間是否真的沒有將來了······他一直告訴自己,不會的,他會想到辦法挽救野火的,可是他現在該怎麼辦?
纖竹找不到,野火體內的毒素他又尋不到病根,纖竹配藥向來隨性而爲,經常一種毒藥會使用上百種的藥引,他是一步都不敢出錯!
流風想也沒想,握緊了野火的手腕,轉而揮手讓暗衛帶下胡紛霏下去。
“跟我進去。”他拉着野火的手,低沉的聲音帶着灼燒的痕跡。
心底劃過絲絲血痕,他真的怕,看不到他跟野火之間的明天了······
壓抑了這麼久,忍了這麼久,他一直不曾停止過努力,可胡紛霏今天的話,卻讓他一顆心無端的陰鬱憂傷起來。
“留在這裡,陪我一會吧。”流風帶着野火進了御書房,直接將她摁在自己腿上,他抱着野火坐在紫紋金爪的龍椅上,眼眸微微的垂下,一絲絲的疼惜寵溺,如昔日一般,緩緩滲透出來,只是,野火卻無法給他迴應。
“能跟我講講你我之間的事情嗎?”野火輕輕開口,卻還是帶着一絲清冷疏離。
流風身子猛然一怔,倏忽,收緊了手臂。他垂下的視線猛然定在野火臉上,“你是不是記得什麼了?”他問,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野火搖頭,瞬間又擊碎他的希望,再次破滅的感覺是錐心的痛。
“那你······”
他無奈的開口,聲音沙啞顫抖。
“我只是不相信秦淮,我想清楚地聽到每一個人的說法,我有自己的判斷,不會人云亦云,我不想做個傻瓜,被真相矇蔽。”野火看着他,認真的說着。
突然發現,他眼底籠上了一層薄博的霧氣,霧氣氤氳迷濛,溼潤了她的心,一瞬有種與他感同身受的感覺。
一滴淚,落下,到了她手背上,已經涼了。
“你哭了?”野火看着他,不可思議的開口。下一秒,卻見流風已經埋在她的肩頭,他搖着頭,頭髮刺撓着她的脖頸,癢癢的,卻是酸楚的感覺。
流風恨,恨自己讓野火看到他的脆弱。他該是保護她的那個人。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怎麼會這樣?
“你想聽我們的故事?”他說,眼底,依舊是溼潤的,他藏着自己的眼神,不讓野火看到。
只因,一對上她的清眸,他心底所有的話都會自動吞嚥回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早就看到自己的心,所以纔會越來越痛吧······
野火看着他,點點頭。只覺得,他的輪廓此時有些模糊,好像在夢境內,一直存在的一個人。
她擡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指幾乎就要觸碰到他的面頰了,卻停住了,他不認識他的,不是嗎?
流風的心,再次一沉,他寬厚的手掌包住了野火的小手,掌心中,那一道厚厚的繭子,輕輕的刺痛了她的手臂,倏忽間潛入心底。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朗潤澤,淺淺的流入她耳中。
他說,“我第一次親你,是在淮閣的外面,那天,我完全輕敵了,我被你弄傷了,現在肩膀那裡還有一道傷疤,但是,從那天開始,你整個人,也就跟着這傷疤一樣徹底的留在我心裡了。
我在大街上看到你,你很威風的教訓那個青樓小倌,可是你的眼神和舉止,卻讓人覺得你那麼無辜純良,我一邊看着,一邊着了魔,明明知道你很灰僞裝,可是我還是想要走進你心底,我出手相助,幫了你,你很冷漠,沒有多少感激的話。那一刻,我挺失落的。
後來,我們一次次的相逢,桃花樹下,我知道你在看我,我站在那裡,即使不看你······心,也早就跳到你的身邊了。那時候我慢慢發現,你早已隨風潛入我心底了······你不知道,但是我很堅定。
玲瓏大賽上,你是最耀眼的,無人能及。那首簡單的曲子是我此生聽過的最美妙動聽的曲子了,我一直想着,能親口聽你唱給我一個人聽。後來,胡紛霏讓我們成親,我除了震驚,只有喜悅。雖然,這種喜悅只能埋藏在我的心底。我一早就清楚,我的愛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只能藏着,在心底最深,最重要的地方。
野火······我看不穿你的魂魄,也猜不透你眼底的深沉含義,但是我就是愛上你了,你說,是被什麼蠱惑了呢?我像現在這樣抱着你,卻觸摸不到你的心,我卻不後悔,一直等着,可是我今天我怕了······你會不會永遠都不記得我······”
流風停下來,瞳孔的顏色越來越深,他的痛苦在面容上湮滅,仿似輕輕的觸摸,就會灰飛湮滅。
野火的心,在此刻,撲通撲通跳的劇烈,掙扎着,被他抱着,他們四目交織,滿眼光華,一眼之間,彷彿盛放的桃花開出之後,靜靜地等待結出怎樣的果實。
“野火······別再折磨我了,快點醒來吧······”流風觸摸她的面頰,輕輕地,帶着割捨不掉的在意。
“當我看到你在樹下蕩着鞦韆,你在別人懷中綻放歡顏,我真的承受不住這打擊。快點醒來,我真的撐不住了······”他慢慢的將腦袋埋在野火面頰上,很累,很痛。
在說完那些話後,整個人都不被抽空了一樣,好像一回首,便是百年去······越是拼命想要抓住什麼越是握不住······
“我們之間,曾經······深愛?”野火淡淡的吐出這句話,心,竟也是跟着她自己的聲音飄忽了一下。
“是。”流風很肯定。
“我失去了記憶,不記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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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仍舊回答的很肯定。“那我爲什麼會記得三哥?雖然沒有具體的相處,但卻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呢?如果我們彼此深愛,我爲什麼不記得你?”野火的聲音很輕,卻比重鼓捶過還要痛的感覺。
流風輕輕的觸摸她的面頰,低聲道,“是不是我以前做的還不夠好?”他的聲音,帶着心碎的愧疚。
“我失去你的消息前,我們吵了一架,也許,你還怪着我呢!是不是?”流風低聲問着,輕輕嘆口氣,手臂,收得更緊。
野火微微一愣,吵了一架?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問題?
“野火,我說了這麼多,是不是給你造成負擔了?”流風低聲問着野火。
“我只是不懂······越來越不懂。”野火實話實說。
剛剛,慕容流風的話有一瞬間觸碰到她的心底,但這種感覺卻很怪異,明明不存在的記憶,卻被他在那一刻喚醒了朦朧的感知,可是,卻根本又什麼都不存在。
流風不在說話,只是靜靜地抱着野火,先前說的那些,將他掏空了,他現在,很無力的感覺。
“那個驚雲,是真的死了嗎?”野火突然想起先前瘋癲一般的胡紛霏。還有她詛咒慕容流風的那些話。
流風身子一滯,擡手,冰潤的手指落在她的脣瓣上。
“這個不用你擔心。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可以面對。”流風說着,慢慢鬆開你自己的手臂,深諳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有人來了。
來人是秦淮,他剛剛到了院子裡,慕容流風就能感覺出他獨有的壓迫氣息。
他不動聲色的鬆開野火,不想讓她看到秦淮。既然野火對秦淮存了懷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野火,我讓人送你回去,從後門走。”慕容流風說着已經叫來了暗衛,拉起野火後,自己也跟着站起身。
懷裡一空,頓時有冷風灌了進來。
“去吧。”慕容流風縱有不捨,也知道,野火如今在秦狩那裡,其實是安全的。
“知道了。”野火微怔,雖然不明白慕容流風爲何突然如此大的轉變,但她向來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有些事,到了合適的時機,自然會有一個答案。
看着她嬌俏的身影走出了自己的視線,慕容流風的視線一點點的變得冰涼。
回過神來,秦淮那壓迫修長的身軀已經到了門口。
“讓他進來。”慕容流風的聲音徒然就冷了下來,如玉俊逸的容顏也覆滿了寒霜和冷嘲。
秦淮負手步入,早已有黑梟暗衛給他推開了房門。進來後,他銳利的視線快速掃了眼屋子,屋內,有她的氣息,卻是不見她的人。
秦淮眼底快速抹去一抹妒色。
“慕容流風,我們該談談交易了。”秦淮自顧坐下,修身的紫色長衫內襯竟是明黃色的龍紋圖案,寬大的袖口繡着龍翱翔雲的圖案,莫說秦淮的身份是個丞相,就是皇親國戚也不敢如此穿着。
慕容流風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秦丞相,你在朕的面前,一不用下跪,而可以帶着暗衛,三可以穿着金色,你還有什麼要跟朕談的?”慕容流風的聲音不無嘲諷冷蔑。
秦淮微微闔上眼眸,脣角勾起了一抹涼薄的笑意。
繼而,他緩緩睜開那深若寒潭的瞳仁,一抹琉璃流光絲絲流淌,他把玩着手中的翠色玉扳指,眼神隨着扳指微微的波動,那顆深藏的心,卻是靜若止水。
他習慣將一切都運籌帷幄在心底。
不過,這些年來的殺伐鬥爭,他身邊也有一個無法掌控的例外。便是野火。
秦淮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一月之內,拿下西涼國。”秦淮語氣看似隨意輕鬆,不過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他微微勾起脣角,輕抿的脣,透着不容拒絕的氣息。
慕容流風愣了下,旋即恢復正常。
“一個月?你是想我地宮暗衛跟西涼的軍隊同歸於盡?然後你的黑梟暗衛軍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掌控南壤國嗎?”慕容流風毫不客氣的說出秦淮的心思,一張俊顏冷若寒霜。
秦淮眼神微微跳躍了一下,目光落在野火離去的方向,雖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卻能感受她剛剛的存在。
“你可以拒絕。”脣角暗勾,秦淮的神情不見絲毫着急。
“你也可以走了。”慕容流風冷淡的開口,黑瞳閃過陰鬱寒芒。
野火的命在秦淮手上,數萬地宮暗衛的性命又在他的手上······
泰淮冷淡一笑,並沒有看慕容流風,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了,除了她······
“野火剛剛來過?”泰淮冷不丁的開口,語氣帶着一絲親暱。
慕容流風豁然起身,一步已經到了秦淮面前,“你害野火還不夠嗎?”
“背叛我者,必將付出代價!”秦淮面無表情的說着。
“背叛?野火的心從未在你身上,何來的背叛?”慕容流風步步緊逼,語氣陰冷。
秦淮眼神劇烈閃爍一下,旋即恢復冷凝如初。
“野火心底一直有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難道你未曾聽過,野風淮水白蒼茫這句話嗎?”秦淮不動聲色,卻是丟出一句讓慕容流風石化當場的話。
難道野火對秦淮曾經的在意,並非只是埋藏在心底,她曾經告訴過秦淮嗎?
秦淮拒絕了她嗎?
不!不可能!野火的性子他了解的,她不會輕易說出愛字的!
可是秦淮又是如何知道這句話的?慕容流風覺得自己先前的冷靜再次蕩然無存。
秦淮深邃的視線落在窗外,低聲道,“野火的詩句總是這麼出其不意,但既然是寫絡我的,什麼樣的,我都會接受。”
秦淮說完從容起身,金色袍角劃出耀目的光澤,瞬間刺痛慕容流風眼底。
他站在那裡,有一瞬恍惚。
“你覺得野火也會接受你對她的傷害嗎?她還能活多長時間?秦淮!!你說!”慕容流風眼神變得淒厲起來,啪的一聲,一拍紫檀木的桌子,只聽得類似裂帛之音響起,幾乎無法摧毀的桌面竟是生生的裂出一道縫隙。
秦淮眼神,依舊無波無讕。可是心底,卻無法不掀起驚濤駭浪。
他一直逃避,逃避野火還能活多久這件事情。他知道解藥是什麼,可若是說出來,便會失去一切。他要江山,也要美人。
他寧願用這種殘忍的手段讓野火與慕容流風兩不相識,也無泣容忍自己在意的女子在別的男人懷中綻放。
他沒有愛,只才針鋒相對!他若愛了,除了毀滅,還能是什麼?
“慕容流風,野火的性命取決於你的戰鬥力,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天都不多等。”秦淮說完,轉身,飛速走出房間。
那修長的身影在日光暈染下,透着破光而出的堅冰。
只是,他心底的堅冰己經融化,如何都再也無法恢復曾經的冷硬無心。他越是逃避,以後,屬於他的痛便會越多。
一個人,無法正視自己的心,難道非要等到失去了,纔會面對嗎?
······
皇宮,天牢
慕容流風收拾心情步入天辛,他心中堅信,驚雲的死不會如此簡單。
暗衛正在給驚雲驗屍,反覆細緻的三遍之後,暗衛才謹慎稟報,“回皇上,犯人確實已經死了。是吃了千色妃自自盡而亡的。”
慕容流風蹩眉,視線淡淡的落在驚雲慘白如灰的面容上,他身上還有斑斑血跡,大多已徑乾涸了,站在衣服上,觸目驚心。
慕容流風揮揮手,示意暗衛下去,臨了,加了一句,“草草妥並了,屍首送到秦府胡紛霏那裡。”
“是!”暗衛領命,即刻退了下去。
慕容流風明淨的眼神再次掃過年驚雲,脣角暗勾,輕抿的薄脣透着一絲冷漠。
孰真孰假?他拭目以待了!
年驚雲既然能偷出纖竹的迷幻藥,那麼可以掩人耳日的假死藥呢?他就放他走,看他準備如何下手!
這顆棋子,不光是秦淮在用,他同樣也用!
年驚雲的心思他似乎已徑猜透了……他是準備用假死的方武混出宮去,親自找尋纖竹,幫野火尋得解藥!
野火住在秦狩那邊,年驚雲自然是沾不到邊,而以一個死人的身份去追查纖竹的下落,年驚雲行動起來自然比他的地宮暗衛要隱蔽的多。
只要他暗中盯緊年驚雲即可。
慕容流風眼神一凜,轉身,看也不看地上的年驚雲,長腿邁開,神情冷峻的走出天牢。
三天後,胡紛霏被慕容流風放回了秦宅,她第一時間奔去靈堂,想要打開棺材最後看一眼驚雲,卻突然看剄驚雲好端端的站在那裡。
如今,華慕園已經是一座空宅子了,這裡,除了她跟驚雲沒有第二個人,胡紛霏的震驚可想而知,她連尖叫呼喊的力氣都沒了。
驚雲告訴胡紛霏,不許她對任何人透露他還沒死的消息,而後就走了。來去匆匆,讓胡紛霏幾乎以爲這就是一場夢,若不是空空的棺材詭異的擺在那裡,胡紛霏根本已經分不清何爲幻覺,何爲真實。
驚雲沒死?
胡紛霏覺得自己完全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雲又走了,她一個人虛弱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小腹一陣劇痛,她捂着肚子,痛呼出聲,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殊,小腹一陣陣的抽痛,兩腿之間突然覺得一股熱流涌出,她低頭一看,身下的白色長裙已經被鮮血染紅。
“救……救命……我的孩子……不要!”胡紛霏驚呼出聲,眼淚止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下,她臉色白的嚇人,一雙手緊緊地楸着自己的裙子。就連呼喊的力乞都沒有,四肢百骸被恐懼佔滿。
一道身影飛奔進來,有些吃力的將胡紛霏笨拙的身子扶了起來。
“夫人。我馬上叫大夫。”
一聽這聲音,胡紛霏頓時覺得希望來了,她握住飄飄的手,再次淚如雨下。飄飄將她扶在椅子上,急忙跑出去找大夫了。
不一會,秦宅御用的大夫腳步匆匆的趕進來,一看這架勢,倒吸一口涼乞,讓飄飄趕緊去通知其他人。
飄飄也是今天才從慕容家回來,是三少爺派人來接她,說是伺候小姐的,她剛剛走到華慕園門口就聽到胡紛霏的慘叫,當下什麼也不頓的衝了進來飄飄一聽大夫說找人.即刻跑出去找野火了。
野火剛剛回到狩園,秦狩正想跟她說話,便見飄飄上氣不接下氣的闖了進來。
“小姐,快!夫人暈倒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快隨我去看看啊!” 飄飄上來就抓野火的手。
野火一愣,低聲道, “什麼夫人?你又是誰?”
“啊?”飄飄語塞,上下看着野火,難道外面的傳聞都是真的?小姐真的失憶了,還改了姓氏?
“野火,她說的夫人是胡紛霏.這是你的丫鬟飄飄,我今天剛剛派人將她從慕容府接來。”秦狩跟野火解釋着。然後又自然地拉起野火的手,“我陪你們去看着。”
野火聽了秦狩的話,定定的打量着飄飄。眉清目秀很討喜的一個丫鬟,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瘦瘦的,好像一陣風能吹倒一樣。
“嗯。”野火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抽出白己的手。秦狩眼神一暗,空了的大手驀然背在身後,握起了拳頭。
三個人腳步匆匆的去了華慕園。
大夫已經將胡紛霏安頓在內室了,野火也是此時纔看到了靈堂!是誰死了?真的是驚雲?她不禁蹩眉。看向秦狩。
“是驚雲。”
秦狩說完,拉着野火就走進了內室。棺材已經蓋上了,秦狩雖然心中覺得蹊蹺,但是還沒往驚雲會詐死這方面去想。
野火心底一駭,驚雲真的死了?
那日胡紛霏淒厲的模樣歷歷在目,野火腳步加快,快速進了內室。胡紛霏懷有身孕,這下予如何承受得了這個打擊呢?剛剛進去便跟大夫碰了個正着。
“大夫,如何?”秦狩面無表情的看着大夫。
“回三少爺,因爲情緒太過於激動纔會見紅,好在還能控制,只是夫人身體太虛弱了,經受不了任何刺激,接下來的一段日予都不能下牀了,只能在牀上靜養。”大夫恭敬的說完,秦狩給了銀子,便讓飄飄跟着大夫去抓藥
了。
胡紛霏見了野火,一時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是礙於秦狩在場,只能是生生的吞嚥回去。她什麼話也不說,就只是抓着野火的手腕,淚如雨下,神情悲慼。
似乎是要把這些年來的痛苦折磨全都哭訴出來。
曾經,她是南壤國第一美女,走到哪裡都是萬衆矚目,豔羨癡迷,後來,遇到了秦天霖,她一生的劫難,她等了他一年又一年,等着他所謂的處理完家族生意,等着他穩定了慕容世家跟南宮世家,等到她快三十歲了,秦天霖才娶她。
這期間,她婉拒了多少名門公子的提親。朝朝暮暮,日復一日的等着。卻是等來了他在婚前兩個月強要了她,成親那天,他又死不認賬!
從那時起,胡紛霏就改變了,她經常出入煙花之地,一擲千金只爲博青樓小官一笑,可是無論她做什麼,秦天霖都是正眼不瞧她一眼,對她的,也只是在夜裡牀上從無止境的折磨。
而今,她疼愛了是十七年的女兒竟然不是她的親生骨肉,而她的親生兒子,卻是有家不能回,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她不懂,爲何上天對她如此不公?
胡紛霏低聲的抽泣聲,到了最後,竟是變成了嚎啕大哭。朱釵散落。長髮披散,眼淚糊在臉上頭髮上,幾乎都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她崩潰的哭聲讓野火的心也跟着楸着。
“你沒聽到剛纔大夫的話嗎?你想保住孩子,就不能再哭了,爲了孩子好,你心底有什麼痛苦都要壓下來!”野火的話,讓胡紛霏的哭聲漸漸地小了。
剛纔見紅的那一刻,她近乎於絕望了,驚雲走了,野火又不是她親生的,如果連這個孩子都保不住了。她不敢想象。自己還能活下去。
野火替胡紛霏蓋好了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讓三哥多派幾個人來保護你,照顧你,別胡思亂想了。”野火蹙眉,輕聲開口。
轉而看向身後的秦狩。自始至終,秦狩都不曾說什麼話,雖然他冷酷話少慣了,但野火總覺得,他此刻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好像是在懷疑什麼。
“野火,你還認我這個娘嗎?”胡紛霏見野火看向秦狩,心底一涼,急忙抓住了野火的手腕。
“我……”野火一怔,胡紛霏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不要多想了、我答應你,會盡可能的過來看你,也會安排人手照顧你的周全。”野火拍拍胡紛霏的手,起身看了眼秦狩,眼神示意他出去說話。
胡紛霏還想說什麼,卻見飄飄已經走了進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胡紛霏眼底有一抹異樣的情緒,悄然流淌。
華慕園院外,秦狩安靜的站在那裡,神情,染了一層淡淡的霜華。
“三哥怪我剛纔沒有跟你商量就答應照頓胡紛霏了嗎?”野火在秦狩身後有些歉意的開口。
秦狩沒有回頭,冷淡的聲音緩緩響起,“我不是你的三哥,你又忘了嗎?”
野火微怔,那該叫他什麼?直呼其名?合適嗎?難不成要叫小狩?狩狩?怎麼喊都很彆扭。
“那三哥想聽我叫你什麼?”野火徵求秦狩的意見。
“想去魅影無痕嗎?”秦狩斂了視線,轉身認真地看着野火。也轉移了話題。
野火一愣,魅影無痕秦狩帶她去過一次,當時還給她講了一下魅影無痕內部的構造跟人事,當時她還覺得奇怪,秦狩跟她說這些作何?
如今他突然如此開口,野火不覺懷疑,他當時說那些是早有預謀的。
“在你失憶前。曾讓我幫你招募一百個暗衛,如今人手齊備了,我想交給你管理,你可以先借助魅影無痕的勢力做你想做的,一旦日後你有能力了,也可以自立門戶,我不會阻攔的。”
秦狩的語氣很平靜,不見任何目的和意圖。
對於別人來說,這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事情,一百名暗衛要從零開始培養,還要讓他們死心塌地的聽一個女人的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
野火眼眸閃閃發亮,她終於有事做了!在記憶恢復前。她確實該建立自己的根基。畢竟,她不是那種喜歡寄人籬下的人。雖然秦狩對她很好,但是她更想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野火當下點了頭,亮亮的眸子看的秦狩的心也跟着放了晴。
只要野火喜歡,他可以爲她鋪路,讓她永無後顧之憂!可是留給他的時間,又不多了……
野火身上的毒六個月內必須找到解藥,而三個月後,何時下雪,又是一場變數!
“野火。”秦狩喚了一聲。突然抓住了野火的皓腕。
野火掙了一下,卻被秦狩握的更緊。
“你對賜婚沒有想法嗎?”秦狩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着,炙熱的氣息呼入野火頸間,她垂下眸子,眼底按沉了一抹迷惑。
“還沒到下雪的時候呢……”野火隨意的說着。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想法?願意,或是不願意?”秦狩繼續低聲發問。只是語氣卻破天荒的有世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一貫冷靜從不逼迫野火的他,今天,就想聽到一個答案。
這幾天夜裡,他都會在野火房門口坐上一夜,每每入夜,他都能聽剄野火在睡夢中喊着慕容流風的名宇。有時候急切,有時候溫柔。他聽着,心也跟着亂了。
“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什麼都不想說。野火低頭,輕飄飄的堵了回去。秦狩一怔,眼神暗了暗。
“好了,我知道了。”他的語氣盡量平靜,可還是顯出了波動,帶着一分輕顫。
“你以後就是我魅影無痕的一員了,你不能再叫我三哥。跟他們一祥,叫我主子吧。”秦狩說完,輕拍了下野火的面頰,轉身離去。
野火看着他的背影,秀眉蹙起。
主子?她怎麼沒聽過秦狩的人這麼喊他?秦獰是故意佔她便宜嗎?
野火還在思忖的時候,前面傳來秦狩的催促聲,“丫頭,快點。”秦狩的聲音是一貫的冷酷冰封。
野火挑眉,正想着跟上,腳步纔剛剛挪動。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腳下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四肢百骸如同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想要動彈一下都很難。
她捂着腦袋想要呼喊秦狩的名字,奈何卻是一個字都叫不出來,頭痛欲裂的感覺簡直要掏空她的身體。
前面走着的秦狩覺察出不對勁來,一回頭,就見野火捂着腦袋痛苦的蹲在地上。
“野火!”秦狩呼喚了一聲。面容一凜。提氣就朝野火飛奔。
然,一抹翩然的身影卻趕在他前面扶住了野火搖搖欲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