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在衆人轉了風向的議論聲中,輕輕落下手臂,示意秦狩的隨從可以停下來了。
她腳步輕巧的晃到長寧身邊,眼底的清冽之色如晶瑩的冰棱瞬間刺入長寧心底。
長寧幾乎是咬碎了銀牙,她這次真是得不償失了,不但不能讓秦野火出醜,還被她威風了一把!
野火看着長寧變換了好幾種顏色的面龐,揚起一抹優雅的笑意,輕笑着開口,“長寧公主,你該知道,看不慣我秦野火的人很多,只是有的人礙於身份和關係不能將不滿發泄在明處,如此一來,自然是要找個蠢鈍的靶子了,有的人啊,被人當了靶子之後,卻不能全身而退,搞的自己進退兩難,也不怕丟了我四哥的臉面。
不過今天是本小姐回秦家的好時辰,剛纔這番鬧騰便到此結束了,誰給的銀子你我心中有數,說出來的話四哥那邊不好交代,不是嗎?”
野火話到最後,聲音無端透着如霜的冰寒,長寧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眼中雖有憤憤之色,卻已是明白,自己這次被人當了槍使了。很多人都在試探剛剛回來的秦野火,只有她,輕信了賀蘭瑾的話便不管不顧的找上門來了。
長寧咬着銀牙,是她花了銀子找這些青樓小官來的沒錯的,但她不到好過的話,也不會讓賀蘭瑾置身事外的。
“哼!你別以爲我會感謝你,你先前做的那些爛事,遲早有人收拾你,我這邊沒轍了,還有賀蘭瑾呢!你就等着那小騷蹄子找你的晦氣吧!”長寧說完一跺腳,臉色煞白的轉身就走。
野火微眯着寒瞳,眼底琉璃光乍現,這長寧活該被人當了槍使,她不過隨便刺激一下她就泄底了。
不過,她以爲自己這就能走嗎?她顧野火剛剛說的結束指的是長寧對她的算計結束了,她心中的這口氣還沒出完呢。
野火惦着手中的長槍,瞪了眼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個男人,剛剛她跟長寧的話,是故意讓這些個男寵聽到,原因很簡單,他們要想活命,就得配合自己演一場戲。
野火眼神帶着強烈的壓迫性,她看了眼男寵,再看向長寧的背影,努努嘴,手中的長槍明晃晃的閃了一下。
那幾個男寵渾身一個激靈,像他們這種在青樓裡混跡了不少時間的人,豈會看不出這其中道行,秦家小姐的意思分明是……
幾個男寵互相交換了眼色,頃刻間,那幾個跪在地上的男寵全都朝着長寧的背影踉踉蹌蹌的撲了過去。
“長寧公主!這銀子我們不要了……還給你啊!你替我們求求情吧!讓八小姐放過我們吧!!”
“是啊,公主,我們犯不着爲了五十兩銀子搭上性命啊!秦家小姐我們惹不起啊!!”
男寵們跪在長寧身後,個個演技逼真,不亞於剛纔在野火面前哭訴的景象。野火挑了下眉毛,示意飄飄繼續按摩,她饒有興趣的看着。
這長寧自是比不了野火的臨場應變,登時嚇得花容失色,臉上時而閃過惡毒的威脅,時而是欲哭無淚的驚慌,看的野火好不過癮。
野火這一招也算是完美收官了,既讓那些百姓看出了她秦野火是被陷害的,又讓別人知道了背後的始作俑者,更絕的是,她自己還置身事外了,反正所有的話都是那些男寵說的,她可是自始至終都矇在鼓裡的那一個啊。
看看情況差不多了,再繼續下去,長寧狗急了胡亂咬人就不好了。野火眼神明媚的轉向秦狩,秦狩眼底的冰寒此刻被一絲光芒點亮,他的視線跟野火的交融在一起,竟是噙了一絲暗賞在其中,他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對事不對人。
“三哥,看在我剛剛幫你揪出一個叛徒的份上,這個爛攤子你幫我收了吧,我現在只想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
野火說完,不看秦狩的神情,轉身俏麗的跳上了馬車,那輕盈的身手看的秦狩眼神一滯。
秦胤此刻隨着野火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馬車,野火身子纔剛剛坐定,他就粘了過去。
擡手毫不猶豫的勾起野火下巴,那雙輕狂的瞳仁恨不得看進野火心底。秦家人都知道,秦野火的母親還未成親便在外面勾三搭四了,所以秦野火十之八九不是秦家的種兒,而因爲有那樣一個母親的關係,秦野火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已是做了不少放蕩形骸的事情。
先前,在秦家大宅內,有天夜裡,他曾經親眼目睹一身暴露裝扮的野火進了四哥的房間,而且一夜沒有出來。他一直詫異,四哥那樣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究竟爲何會跟野火走的這麼近?
所以,他故意沒事就在秦野火面前晃悠,果真是引起了這昔日小蕩一婦的注意,他故意挑逗她,再遠離她,這種欲擒故縱的遊戲他玩的很過癮,從沒想過真正得到點什麼。
可是剛剛,他看着外表光彩逼人如七彩鳳凰,而內裡卻是小狐狸般狡詐的她,他竟是動了想進一步好好調教她一番的心思!!
“好妹妹,你今天這出演的真是精彩,告訴五哥,你還有多少本事沒有亮出來?”秦狩一邊說着,指肚一邊摩挲着野火的下巴,那細膩肌膚,粉光若膩,看在秦胤眼中卻是濃濃的戲弄。
野火沒看秦胤的眼神,心中一分冷笑,原來男人的好奇心是這麼容易就被挑逗了起來,不過是光鮮的外表,外加耍點小手段就讓他們心裡起了變化嗎?
她還真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在現代的時候,動盪的金三角地帶,她女扮男裝,經營社團,從十六歲開始打天下,到了二十二歲,整整六年,沒人知道她的女兒身,她整天混在男人堆裡,看那些男人獵豔尋歡,她只是看着,她知道自己要的是那隻手遮天的勢力,唯有此,才能保住她亂世之中掙扎生存的家人。
來到這裡是個意外,好在她已經將現代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慶功酒會上,一杯摻了春藥的香檳酒放倒了她,原來她的身份竟是被自己最親的人給暴了光……
記憶落在那個紙醉金迷的夜晚,野火的視線隨着記憶的開閘,無端裹了寒極的冰霜。
她擡手,刷的一下揮開秦胤的手,動作迅速,乾脆利索。
秦胤眼神一凜,手腕僵在空中,他的好妹妹想反過來玩欲擒故縱嗎?
野火清冽的聲音卻在此刻緩緩地響起,“我能有什麼本事呢?我一貫是人不犯我,我若止水,只是惹了我,又想丟秦家的面子,我豈能坐視不理?”
野火此時微垂着眸子,眼底噙了淺笑,前後變臉之迅速讓秦胤心底再次被狠狠地撓了一下。
這時候,馬車的簾子突然被人急切的掀了起來,秦胤神色不悅的怒吼了一聲,“什麼事?!”
車外的人身子一晃,險些掉了下去。
“五爺,宅子裡送來消息,老爺病情加重,好像……”外面說話的人是秦胤的貼身護衛江陵。
江陵的聲音有些發抖,馬車內,野火跟秦胤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秦胤緊張是因爲父親一旦有事,南壤國君王勢必蠢蠢欲動,秦家一直是衆人眼中的一塊肥肉,現在大哥二哥遠在邊關,四哥也在外採購,若是在此時出了亂子,只怕秦家內部就會先散了架子。
“立刻啓程!”
馬車內外,秦狩和秦胤幾乎是同時開口,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先前那些男寵都被秦狩的手下送走了,長寧也早已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如今野火依靠在車壁上,暗自思忖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她既然穿到了這與國齊名的秦家八小姐身上,那註定了她的古代生涯不是做米蟲的材料了,這一點,她從穿越來的第一天便知道了。
即使她不想捲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也有很多人不會讓她消停的,比如說,那個在她記憶中性格和輪廓都很模糊的四哥,冥冥中,她的腦海中會有一些屬於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
那些接觸,一旦想起來便讓人面紅耳赤。
其實,野火也不是無慾無求的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爲了一些目的,她做不到無慾無求。
……
馬車在疾馳之中飛奔回了秦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