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點才能看

秦胤看着莫紫衣襬弄着黑鳳凰石,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那晚的人是莫紫衣!

秦胤視線瞬間冷凝如霜,他不會被任何人威脅的,更何況還是一個費勁了心機想要爬上他牀的莫紫衣!!

不管這個女人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她有膽量算計他秦胤,就要知道,他混起來的話,絕對是六親不認!!

眼下他要保護的人只有野火一人,他是不會允許莫紫衣在他這裡動什麼心思的!!

而野火看着走進來的秦狩跟莫紫衣神情有異,心底不禁輕嘆,莫非這決賽又有變數,又要難產不成?

好在,兩個人跟秦天霖打過招呼之後,就安靜的坐了下來。按理說,這莫紫永剛剛死了父親,不應該出席這種公衆場合的,實在是有違孝道。

但是莫紫衣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心安理得的坐在了秦狩旁邊。

野火斂了身心,這莫紫衣的出現雖然蹺蹊,但是說到底,暫時礙不着她什麼事兒。

決賽正式開始。這決賽比賽的項目只有一項,詩詞歌賦,任選其一。八位選手分成兩組,兩個人一對,互相給對方出題目,勝者只有一位。

實力佔了七成,運氣也佔了三成。

抽籤結果出來後,野火心底再次生出冤家路窄這句話。跟賀蘭瑾抽在了一組,她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賀蘭瑾倒黴。不過看賀蘭瑾那樣子,摩拳擦掌的,一會定是勢在必得了。

反倒是飄飄,沒有任何壓力,跟她的對手第一個上場。飄飄的對手給她出的題目是詩,不過對於飄飄來說,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她每一樣都不強。飄飄寫了一首詩,就是她天天練習的那首,這次沒有錯別字了,不過字跡龍飛鳳舞的,看的那些評判止不住的搖頭,都很懷疑,飄飄是如何晉級決賽的。

本來呢,飄飄鐵定沒有希望了。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飄飄的對手一看飄飄如此差勁,一個激動,竟然是心悸犯了,昏過去了。按照比賽規定,對方一盞茶的功夫還沒寫出來,就算是自動棄權了。

野火看着被擡下去搶救的那個丫鬟,對着飄飄雙手一攤!飄飄捂着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口,根本沒法相信,她、她、她竟然贏了!!不戰而勝!!

飄飄這下手真的飄飄欲仙了!她眼含熱淚的看着野火,多年的願望啊,真的有實現的一天了……飄飄激動的跑向秦狩的方向,激動的喊着:“三少爺!三少爺!我可以跟你進宮了!我可以跟你進宮了!”此時的飄飄就像個追星的小女孩一樣,可愛天真。

只是,秦狩迴應飄飄的只有一張冷酷無情的冰皮臉,“我沒說過一定帶你進去,你後面還有別人呢!”

秦狩說完,眼神快速看向野火,眼底是一抹灼燒的痕跡。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大手在膝蓋上握起了拳頭。

本以爲,他千辛萬苦的從雪山上趕了下來,野火見到他至少會有些不尋常的舉動,哪知,她竟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一眼而已,一點其他的情緒都不給他。秦狩不是輕易就能動心的人,他一直在等待一個能點亮他眼睛跟心底的女子出現。

他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年,卻是沒料到,能瞬間點亮他心靈的女子,竟是她曾經最爲不屑的妹妹。

秦狩垂眸,冷酷的神情多了一抹微怒。

對面的野火見秦狩如此不給飄飄面子,讓飄飄頓時就尷尬的紅了眼眶,心中有些不忿。但礙於衆人在場,卻不好直接發作。

野火忍了下來,很快就到了她跟賀蘭瑾上場。

賀蘭瑾褪下了那身宮貴奢華的牡丹裝,如今的白衣白裙可謂沒有任何特色,將她秀氣的容貌也襯托的平庸普通。賀蘭瑾看着面前光彩奪目的野火,再看看一衆男人驚豔的目光,狠狠地咬着銀牙。勢必要在稍後的比賽中一舉奪魁。

賀蘭瑾視線嬌羞的掃過秦淮,當她看到秦淮深邃幽冥的眼神深深地落在野火身上時,賀蘭瑾心底狠狠地抽痛着,她握緊了小手,率先開口。

“八小姐,我們真是有緣呢!竟然抽到了一組,不知八小姐對於音律是否熟知呢?”賀蘭瑾率先發難,她知道掌握先機的道理。在她記憶中,秦野火根本就是一天都沒學過琴曲之類的。

賀蘭瑾這招還真是搏對了,野火確實不會彈琴。

“八小姐怎麼不說話呢?若是不會的話,我可以換一樣。”賀蘭瑾一臉的善解人意,只那眼底的冷嘲愈發明顯。

野火從容的迎上她的視線,心底冷笑疊加。這賀蘭瑾不笨嘛,不過好在她早就有所準備了,這種比賽,若要取勝,有時候是講究出奇制勝的。

“不用換了,就自彈自唱吧。不過我可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這個節目,恐怕要獻醜了。”野火笑的純淨無害。

臺下,秦淮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笑意。

秦胤則是蹙眉,神情顯露出擔憂。他記得野火根本不會這些音律的東西的,莫不要上了賀蘭瑾激將法的當了。

而慕容流風則是充滿期待的看着野火,眼底閃現明亮的光芒。

賀蘭瑾沒想到野火會答應,本想着奚落野火一番呢,不過轉念一想,野火硬撐着更好,一會丟臉就更加大了。

“那八小姐給我的題目又是什麼呢?”賀蘭瑾嬌滴滴的開口。

野火想了想,輕擡皓腕,轉眸之中,清冽流光顧盼生輝,緩緩走近賀蘭瑾,那豔美的氣質搭配上清冽的視線,在舞臺之中,她的光彩完全遮蓋住了賀蘭瑾,讓賀蘭瑾頓時就成了可有可無的配角。

野火在賀蘭瑾發白的神色中,從容開口,“既然賀蘭瑾姨娘主動讓我彈琴,那麼我猜想,姨娘你最擅長的想必就是自彈自唱了,就比你最厲害的吧,我可不能欺負了你。”野火說的隨意,卻是聽者有心。

別人這一聽,都是暗暗稱讚野火的大度跟自信。完全不懼賀蘭瑾的最強項,勇於挑戰。誰不知道這種比賽,自然是選對方最弱的項目了,可野火如此做,比賽還沒開始呢,就等於是打了賀蘭瑾一個嘴巴。

賀蘭瑾臉色更加難看,她勉強笑了笑,“八小姐別這麼說,我都無所謂的。”

“姨娘怎能無所謂了,我平日聽慣了姨嫉彈曲子,而且姨娘想必也習慣了在人多的地方彈曲子,定是不會怯場的,信手拈來罷了。”野火說着,大大的眼睛閃爍無邪純淨的光芒,只是眼底的一抹邪惡被慕容流風深深地捕捉到了。

他脣邊笑意加大,蒼白的面容閃着瓷白的光澤。這個秦野火不僅是頭腦清晰,就連嘴巴都如此厲害,真是越看,反倒是添了幾分可愛。

此刻,在慕容流風眼裡,野火就算是張口罵人,他也會覺得野火是坦露了真性情而已,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的。

賀蘭瑾再次被野火堵住了嘴巴,她正要說什麼,卻聽到長寧那刺耳的聲音尖銳的響起,“哎呀,賀蘭瑾姨娘,你就不要推脫了,以前在你家裡的時候,家中若是來了客人,不管是賣茶葉的,還是跑船的,你都會上去彈奏一曲助興的,你那琴技啊,那時候可就練出來了呢!”

長寧話音剛落,現場響起了低低的嗤笑聲。

長寧藉助賀蘭瑾以前家事普通,家中結交之人身份普通,這分明是嘲笑賀蘭瑾跟賣唱的沒什麼兩樣,什麼人都能讓她彈上一曲。

“無關人等不要插話!連決賽都進不去,也不怕丟了皇家的臉面!”座上的秦天霖冷不丁的開口,聲音威嚴寒洌。

他倒不是要給賀蘭瑾打抱不平,只是不想一場比賽被長寧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跟攪了,畢竟,他稍後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長寧臉色一變,自是不敢頂撞秦天霖了,反正她今天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怏怏的閉了嘴,心底詛咒着野火跟賀蘭瑾一起出醜。

雖然野火先前讓丫鬟飄飄給她送了信,告訴她怎麼整治賀蘭瑾,但是她雖然蠢鈍,還是能看出來,野火是借了她的手打壓賀蘭瑾呢!

大廳中央,野火跟賀蘭瑾的比賽正式開始。

先是賀蘭瑾撫琴演唱了一曲。唱罷,衆人不覺拍手讚歎。賀蘭瑾不愧是南壤國的才女,自彈自唱熟練自如,且聲音婉轉悅耳,大有繞樑三日的味道。

對於賀蘭瑾唱的如何,秦淮沒做評判,只說賀蘭瑾是他宅子裡的人,恐他之言會有偏頗,所以避嫌了。

賀蘭瑾聽秦淮如此說,甚是失望,咬着下脣委屈的看着秦淮。而一旁的長寧則是挑高了眉毛得意的笑着。

秦淮將這塊燙手山芋丟給了慕容流風,他本以爲慕容流風受了那麼重的傷不會來了,他現在拿不準,慕容流風主動來是爲了向他證明他的清白還是這裡有其他吸引他的東西?

慕容流風放下手中的酒杯,輕然開口,“賀蘭瑾姨娘指法熟練,曲子的旋律與琴音配合的天衣無縫!只可惜……慕容流風話音一轉,在賀蘭瑾詫異的臉色中從容開口,“只可惜,賀蘭瑾姨娘過分追求指法跟難度,而忽視了最基本的情感,這首曲子在下聽過,講述的是一位女子,女扮男裝混入軍營,保家衛國的故事。這首曲子蕩氣迴腸,旋律激昂,若是隻有熟練的手法,表現不出那其中的熱血豪情的話,聽起來,索然無味。”

慕容流風說完,歉意的朝賀蘭瑾點點頭。

賀蘭瑾一愣,僵硬的朝他笑笑,心底卻是恨得牙癢癢了。

而衆人聽了慕容流風的話,回味了一番之後,也是止不住的點頭稱是。剛剛還認爲賀蘭瑾這曲子乃天籟之音呢,被慕容流風如此一點撥,衆人方纔醒悟,原來聽曲子還有這等學問呢!

賀蘭瑾再次被無視了。

野火聽了慕容流風的話,眼底閃爍俏皮的光芒,朝慕容流風飛快的眨了眨眼睛,二人四目交織,氣氛融洽。

臺上,胡紛霏視線一直鎖定在野火身上,見野火跟慕容流風竟是有了互動,當下就多加關注起了慕容流風。她記得這個人的,雖然是慕容家的人,但是聽聞慕容流風向來是喜歡跟花花草草打交道,是個再簡單平庸不過的人了。

胡紛霏看着儀表堂堂、面目睛朗如星的慕容流風,心底,有了些主意。

這時候,秦狩身邊的莫紫衣視線也是緊緊地鎖定在野火身上,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光彩奪目從容大氣的少女會是傳聞中花癡放蕩的秦野火?!

她還以爲秦胤喜歡秦野火只是因爲她的風騷跟主動獻身,現在才發現,秦野火竟是如此絕美出塵的女子!莫紫衣心中嫉妒橫生,她看着野火對面的賀蘭瑾,眼睛一亮,頓時找到了同盟一般的感覺。

此刻,衆人的焦點都是集中在野火身上,看她接下來如何出招打敗賀蘭瑾。雖說賀蘭瑾自彈自唱沒有那種蕩氣迴腸的感覺,但是賀蘭瑾勝在熟練且聲音悅耳,野火若要超越,也是個不小的難題。

野火卻是早已有了主意。詩詞歌賦都好,她心中早已經有了一套出奇制勝的辦法。

野火吩咐廚房將她的樂器擡了上來。

五個廚子一陣子忙角落,咣咣噹當的擡上來十四個一模一樣的骨瓷小碗。衆人看着一排小碗擺在野火面前,就跟要飯的似地,頓時下巴都掉下來了。

賀蘭瑾冷哼了一聲,只當野火是發瘋了。

野火在衆人竊竊私語之中命令飄飄按照她的要求盛上水,水位有高有低,按照順序擺放好了之後,野火拿起一雙象牙筷子,坐在擺成一圈甚是可愛的小碗麪前,神秘一笑,“接下來呢,這是我自創的一種樂器,叫窮樂樂器。我不會什麼太複雜的曲子,就用我自創的樂器帶給大家一首《相思比夢長》。”

野火說完,擡頭明媚一笑,那笑容瞬間鑽入了男人們的心底……

主座之上,胡紛霏着着臺下光彩奪目破人眼球的女兒,一瞬恍惚,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同樣是如此模樣,出盡了風頭,可到頭來卻是招致人妒,被陷害,被冤枉……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女兒步她的後塵!

大廳中央,野火坐在祥雲雙繡的墊子上,葇夷拿着象牙筷子,先是咚咚敲了兩下試了下音律,繼而,雙手緩緩落下……隨着她輕然吐出的旋律,那靈巧的雙手猶如行走在雲端一般,輕靈柔美的跳動着,在她雙手敲擊之下,竟是彈奏出了清脆悅耳的音律,雖然簡單,卻好似敲擊心靈的聲音一般動聽悅耳。

尤其是那歌詞,讓人不覺有些恍惚。

人生如萍聚散無常何需朝朝暮暮盼望雁子回時願別來無恙,怕相思比夢還長人海浮沈隨波逐浪,各自風風雨雨幾番別問歸航把秋水望穿,怕相思比夢還長衆人聽了只覺得那歌詞,完全是唱到心坎裡了,相思……比夢長……慕容流風細細品味歌詞的一言一語,只覺得人生如夢一場,繁華一場,虛無一場,到了最後,終究塵歸塵,土歸土。其實,他知道,自己心中是不喜歡追逐那些名利權欲的,只因他生在慕容世家,很多事情便容不得自己選擇。

視線恍惚的迎上野火,她安靜的坐在那裡,聲音清脆純淨,如天山上的雪水,潺潺而過之下,沁涼心扉。

野火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微笑的看向衆人。即使最後她因爲技術而輸給了賀蘭瑾,在此一時刻,衆人心中的波瀾與震驚,絕對不會遜於賀蘭瑾剛剛彈奏那曲的。

野火站起來後,很長時間沒人說話。就連主座的秦天霖視線都有一瞬迷茫……

他不由看向身邊的胡紛霏。忽然覺得,他跟她之間,十多年來,如夢一般的就這麼度過去了,不過,卻是噩夢。

“我剛剛彈奏的嚇到大家了嗎?雖然我知道剛剛的曲子不是多麼的完美,但是不至於嚇得大家都不會說話了吧!”野火撅起小嘴巴,無辜的看着衆人,眼波盈動之間,顧盼流轉,光華迫人。

須臾,慕容流風率先鼓掌,繼而,掌聲愈發的濃烈。

野火眼睛彎彎的眯起,低頭淺笑,垂眸之中,再次奪去了所有人的視線。站在一旁等着看野火出醜的賀蘭瑾完全是懵了,她也相信野火剛剛的曲子跟彈奏技巧根本不如她,但是顯然,秦野火收到了讓她震驚的效果。

“不愧我秦天霖的女兒!奇思妙想都又具有巧奪天工的蕙質蘭心呢!不是我在此誇讚自己的女兒,如此彈唱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秦天霖呵呵笑着,毫不吝嗇的讚美着野火,他眼睛發亮,眼底的一絲陰鷙漸漸多了一分自信。

這個野種再次震懾到他了,如果能爲他所用,秦淮遲早被他打壓下去的。

面對秦天霖如此高調的讚美,野火微微一笑,輕然開口,“爹爹還是聽別人怎麼說吧,您說的哪能準呢!”野火配合着秦天霖,扮演着乖巧伶俐的女兒的角色。

今天晚上,秦天霖定會將未家主母的位子給她,而她就要配合秦天霖將她的表演推向完美、極致。一切看似都在朝着他們的計劃進行,只是野火明白,秦淮不會坐視不理的。

視線清冷的掃過秦淮,一瞬,四目交織,暗野蕭冷的寒氣在二人之間涌動,空氣也變得稀薄起來。

秦淮微微一笑,依舊是點名讓慕容流風評判。

慕容流風打開玉骨扇子,眼底的笑絲絲溫柔的流淌出來,他看着野火,眼眸發亮,“何爲一曲成名,便是八小姐今晚之作!”

慕容流風一句話,卻是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與欣賞,野火安然的看着他,她與慕容流風之間,似乎也有些屬於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呢。

這時候,秦胤明顯是坐不住了,他拿起酒杯,豁然起身。

“小妹,五哥敬你一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秦胤說完,喝光杯中的酒。他讓婉藍重新倒上一杯,遞給野火。

野火愣愣的看着,神情佯裝一分無措。

“五哥,我不會喝酒的。”野火不瞭解這裡的酒的威力,若是輕易嘗試醉了的話,待會會壞事的。

“僅此一杯而已,不給我面子嗎?”秦胤不見惱怒,可態度卻很是堅持。

野火斂了身心,當着衆人的面她不給秦胤面子,實在是說不過去。可是……“五弟,小妹的酒我來替她喝。反正是你敬小妹的,小妹同意的話,我喝也一樣。”秦狩站起來,快步走到野火面前。他舉着酒杯面無表情的看着野火,只那眼底,有一分暖意,“今晚可以陪我去魅影無痕了嗎?”他壓低了聲音在野火耳邊說着,就連耳力過人的齊倉都沒有聽到。

野火朝他點點頭,外人看來是野火默認讓秦狩代她喝酒,卻是不知,她暗中答應了秦狩什麼。

“三哥,我跟小妹喝酒,你摻和什麼?”泰胤面容隱了一分薄怒,他早就知道秦狩對野火的居心,如今看着秦狩如此光明正大的護在野火身前,他更是覺得刺眼彆扭。

“比賽還未結束,一會再慶功也不遲。”倏忽響起一道冷冽低沉的聲音,衆人只覺的一股冷寒的氣息幽然而生。

秦淮冷淡的開口,說完後,悠然起身,邁開步子,如王者一般一步步逼近野火。

見他起身,除了秦天霖跟胡紛霏,其他人都是恭敬的站起身來,等着看秦淮如何定奪。畢竟,勝負還未分出。

秦淮來到野火面前,眸光暗沉無波。

“凌瓏大賽講究的蕙質蘭心、巧奪天工!野火的心思自然是無人能及,但在技巧上明顯是不如賀蘭瑾的。”秦淮此話一出,衆人瞪大了眼睛細細品味着,而一旁的賀蘭瑾則是微微昂起了頭,四少還是在意她的,是不是?這是給她撐腰呢!

“賀蘭瑾的琴音跟曲子如慕容流風所言,熟練有加,卻沒有氣勢,這一輪的比拼顯然是不相上下,秦家向來主張公平公正,既然每個人都有壓倒對方的一面,這一輪,就算賀蘭懂跟野火一同勝出!”

秦淮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個溜鬚拍馬的人忙不迭的奉承着,說着四少英明之類的話。

主座之上,秦天霖微眯着寒瞳,心底止不住的冷笑。

秦淮表面看是主持了公道,卻是用賀蘭瑾壓住了野火的一部分風頭,若是單純判賀蘭瑾勝利的話,自然會有人背後替野火惋惜,到時候,野火還是會被衆人提起掛牽的。如今,二人當成了平手,自然,在談起來的時候,衆人的話題也會摻雜上賀蘭瑾的。

秦天霖捧着野火,秦淮就暗處打壓着野火的勢頭,這便是秦天霖想要看到的結果。秦淮將目標對準了野火,秦天霖才能在暗中保護好他手中秦宅的精銳勢力。

這一招棋,無論怎麼走,秦天霖都佔踞着主動。

他只要拋出野火,就會牽絆着秦淮。

野火跟賀蘭瑾站在大廳中央接過獎賞,最後,自然是少不了研究一下野火她們幾個人是跟在誰的身邊進宮了。

本來只是秦狩、秦胤、秦淮三個人的,可如今野火跟賀蘭瑾達成了平手,自然要再加一個人了。秦淮當即指了慕容流風。

其他人見此都是鬆了一口氣,只要秦淮不揪着他們不放就行!

如此一來,勝出的人四個人秦狩、秦胤、秦淮,還有慕容流風。按照規矩是他們四個人來挑選的,只是這場挑選的第一個人,自然是最關鍵的。幾個人心裡似乎都隱隱覺得,誰都會選擇野火的。

這時候,胡紛霏站了起來,起身的時候迅速用衣裙擋住了被秦天霖勾破的褻褲。她風情萬種的一笑,柔柔的開口,“今日慕容公子可是我秦宅的客人,自然是讓慕容公子先選了。”

胡紛霏說完,對慕容流風微笑示意。

慕容流風一怔,心底卻是閃過一抹竊喜。

反觀秦狩跟秦胤,臉色都是異常難看。而秦淮依舊是不動聲色的看着衆人,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慍怒。

慕容流風拱手抱拳,並沒有立刻應允,畢竟,秦宅說了算的人還是秦天霖。

秦天霖視線閃過一抹精光,胡紛霏雖然未經他的允許擅自拿了主意,但是他也希望野火不要跟他幾個兒子走的太近。慕容流風雖然是慕容世家的人,但是衆所周知,他只喜歡養花養草,胸無大志,長年不出他的百竹園,野火跟他在一起,算是比較讓他放心。

秦天霖當下拍板,“慕容公子,老夫可是等你定奪呢!”秦天霖說着玩笑話,慕容流風心底一緊,卻是沒有任何的輕鬆。

他儒雅一笑,轉身看向野火,彼此心中竟是有種靈犀相通的感覺。

“八小姐,請。”慕容流風朝野火伸出手。

“不行!”秦胤突然開口,聲音冷冽陰沉。

秦狩雖然沒說話,但那張冰皮臉愈發的冷酷無情。

一旁坐着的莫紫衣眼神一暗,這旁人看不出什麼,她可是知道其中的隱情,秦狩跟秦胤竟都是看上了這聲名狼藉的秦野火!!這根本就是亂倫!就算秦野火是野種,名義上他們也是她的哥哥!

莫紫衣想想就替自己不值得,她雖然沒有秦野火漂亮,但是她身家清白,又是曦顏山莊唯一的嫡出女兒,身份地位哪裡差過秦野火這個不受寵的野種身份?

莫紫衣握着手心的黑鳳凰石,心底的想法蠢蠢欲動。

“五弟,不要胡鬧了,我知道你喜歡跟小妹開玩笑,但是慕容公子是客人,有些玩笑,不適合在容人面前開的。”秦淮冷淡的開口,眼底閃過一抹警告。

秦胤碰的一下摔了手中的酒杯!混世祖的爆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住。

“那你們就慢慢選!小爺我不奉陪了!剩下的給我行了!”秦胤說完,不顧秦天霖難看的臉色憤然轉身,氣憤離去。

他走之前,看向野火的眼底閃過一抹不甘。

主座上,秦天霖正了神色,眼神示意秦狩繼續。秦天霖剛纔之所以不攔着秦胤,也是覺得秦胤發了脾氣走了好過他留在這裡破壞一會重要的事情。

衆人立刻安靜下來,從剛纔秦胤離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秦狩視線失落的看向野火,在她眼神示意下,秦狩並沒有拂了野火的意思,選了飄飄。飄飄欣喜若狂,差點就激動的暈倒了。野火對飄飄調皮的眨眨眼睛,秦狩見了,眼神一暗,在野火心中,飄飄似乎比他重要很多。

接下來便只剩下賀蘭瑾跟家妾院子裡的一個小妾。該小妾因爲不受寵,只被秦天霖寵幸了一晚,便被貶在家妾院中了,如今靠着幼時學過的琴棋書畫重新站在衆人面前,大有苦盡甘來的感覺。

賀蘭瑾此刻心下卻是鬆個一口氣,她掃了眼身邊穿着寒酸氣質卑怯的家妾,昂頭挺胸的等着秦淮欽點。

秦淮眼底閃過一抹玩味的笑意,擡手,隨意一指,可衆人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秦家四少指的是那個叫做小冰的家妾。

小冰怯怯的擡起頭來迎上秦淮的視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頓時喜極而泣,掩面泣不成聲的看着秦淮。眼底充滿感激、敬畏、以及不寒而慄的震懾。她在家妾院中多年,從未見過四少,而四少如今竟是選中了她而拋棄了賀蘭瑾,這番恩寵,簡直就是從天而降一般。

賀蘭瑾在小冰哭泣之中震驚當場,她眼眶頓時就紅了,大力攪着手中的帕子,一張臉白一陣紅一陣的,身子微微抖着,胸口也劇烈起伏着。

秦淮卻在此時從容開口,“家妾小冰文采出衆,留在家妾院中實在可惜,就調到我的淮閣掌管一衆丫鬟吧。”

秦淮說完,小冰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頭謝恩。一旁,賀蘭瑾臉色更加難看,想哭不敢哭出來,生生的忍着,卻是比哭還難看。這淮閣掌管丫鬟一向是她來負責的,四少竟是一句話就卸了她手中的權利。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而這個小冰又有什麼出衆之處?四少如此做,不是將她推給了秦胤嗎?

一想起秦胤拿混二世祖的脾氣跟性子,賀蘭瑾就委屈的想要慟哭……賀蘭瑾渾身顫抖的站在那裡,什麼時候走回去坐下都不知道。

秦淮安頓好了小冰,走過野火身邊的時候,視線閃過一抹精芒,看向野火的眼底有一分深意。

野火挑眉,漠視過去,並沒有任何眼神迴應秦淮。秦淮這算是告訴她,他之所以卸了賀蘭瑾手中的權利,是爲了給她出氣嗎?

秦淮做事何時雷要向別人交代了?這還是那個脾晚天下唯我扯尊的秦淮嗎?

野火轉身,視線暗沉冷幽。

秦淮脣角似有似無的笑意驀然僵住,眼底剎那涌上幽冥的寒氣。

秦淮讓人捉摸不透的氣場分外壓抑,一時間,衆人都是噤聲,不敢說話。紛紛在心底猜測,四少爲何要選一個身份卑賤的家妾呢?

賀蘭瑾此時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想着過幾天她要跟在性子暴躁的秦胤身邊時,不覺膽怯了,她本以爲會是風光無限的陪在四少身邊進宮的,哪知,竟是變成了一場噩夢呢!四少爲何要如此折磨她呢?這不是比讓她死還要難受!!難道又是因爲秦野火!!

賀蘭瑾憤憤的想着,暗歎自己最近都不要再跟秦野火爲敵了,也不要想着去挑唆長寧上,這個秦野火簡直太厲害了,她都沒想過,用幾個裝了水的小碗可以敲打出音律來。

凌瓏大賽決賽雖然結束了,但是晚宴纔剛剛開始。秦宅很久沒這麼熱鬧了,衆人說着阿諛奉承秦天霖跟秦淮的話,都是瞅着機會將自己帶來的女兒小妾等的住前推,希望能被秦家的幾位少爺,尤其是秦天霖看重。

衆人皆知,秦天霖的正一品夫人慕容傲蘭三年前去世了,秦宅千人主母楊媚怡也服毒自盡了,如今秦天霖身邊最爲長久的就是胡紛霏了,可顯然,胡紛霏那不堪的名聲在外,秦天霖自然是需要一個能帶出門去的女子在身邊了。

如今,秦天霖重新出山,擺明了是要重新掌管秦家,如此一來,秦天霖那空缺的正一品夫人位子,以及正一品姨娘的位子,自然是讓很多想要巴結秦家的人眼紅了。

野火看着一個個嬌羞如花的少女不斷的被推到秦天霖跟秦淮面前,嘴角噙着一抹邪惡的笑意,有趣的看着。

“八小姐,吃點東西吧。”一旁的慕容流風溫潤的開口,將剝好的葡萄放在野火面前。

那一顆顆翠綠的葡萄甚是喜人,在盤子裡面盈翠可愛。野火不覺有些好奇,一個大男人,剝起葡萄來竟是如此好看,而且那葡萄還保持着原先的樣子。

不像她,剝完了以後,那葡萄基本就是面目全非了。

“你不是說以後不叫我八小姐了?”野火吃了一顆葡萄,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秦狩瞬間凝結的面容。

慕容流風微微一笑,修長的食指點在自己脣上,示意野火還是安靜的吃東西。

野火見此,也就不說什麼了,慕容流風這個人辦事說話都很有分寸,野火已經開始懷疑,他絕對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如此簡單。

“你說這些女孩子真的這麼喜歡進入秦宅嗎?”野火指着站成一排那像是被當做物品一樣展覽着的青蔥少女,不由冷冷的開口。

慕容流風一愣,轉而專注的看着野火道,“不進來的話又怎麼知道這裡的水是什麼味道,天又是什麼顏色呢?她們現在的思想裡面,絕對不會有後悔兩個字的。”

慕容流風說完,這次直接拿起一顆葡萄遞到野火面前。他的本意是希望野火用手去接的,哪知,野火腦子裡面正想着事情呢,直接張嘴就吞下了……一時間,周遭的空氣頓時變了味道。

慕容流風的手僵在空中,怔怔的看着野火。

而一旁的秦狩,手中酒杯掉落在桌子上,碰的一聲悶響,他飛快的低下頭,撿起杯子,眼底暗潮涌動。

至於秦淮,他從坐下來以後,情緒一直是陰冷無波的。野火剛剛就着慕容流風的手吞下葡萄的一幕,全數落入他的眼底,他想起還有一年他才能碰野火,而現在……秦淮眼底涌動一絲未明的情緒。

而主位上的胡紛霏眼神在一絲迷茫之後,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八小姐,還吃嗎?”慕容流風回過神來,指尖還有野火脣瓣溫柔細膩的觸感,他收回手,飛快的剝了一個葡萄扔進自己嘴裡,指肚故意蹭在脣瓣上,雖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但他還是覺得,手指上多了野火粉脣的清香滋味。

野火此刻回過神來,其實她剛纔是在想進宮以後,會不會見到南壤國那個憋屈的皇帝,身爲一國之君,竟是被秦家如此打壓着,不知道那個皇帝會是什麼怎樣一副窩囊相。

野火沒聽到慕容流風剛纔的話,回過神來後,奇怪的看着他。“你臉怎麼紅了?”野火無辜奇怪的眼神讓慕容流風有些無奈,這個丫頭,前後變化也太快了吧。“我問你還吃嗎?”慕容流風又剝了一個葡萄送到野火面前。哪知,這一次野火毫不客氣的拿起那顆葡萄,轉頭遞給了秦狩。

“三哥,你多吃點,我每次家宴的時候都看到你像座冰山一樣坐在這裡,我還以爲你喝空氣就飽了呢!”野火將葡萄遞到秦狩面前,秦狩並不領情,面若寒霜的拒絕了。

“我不吃甜的東西。”

見秦狩如此模樣,野火自己吃了,轉而從盤子裡拿起一顆話梅,“酸的你吃嗎?”

野火說者無意,秦狩聽着卻是怪異的感覺,他心底現在可不就是酸着呢。

可是看到野火那蔥白的小手盡在眼前,秦狩心底劇烈狂躁的掙扎了一番,他快速住前探身,嗖的一下,就跟接下一枚暗器一般,將野火手中的話梅吞入口中。

只是,吃了話梅以後他就後悔了,這酸酸的味道,像極了他剛纔心裡的感覺。

這時候,野火不以爲意的又拿起一顆話梅,想要自己吃。一旁的慕容流風眼疾手快,胳膊肘看似隨意的擡起,碰掉了野火手中的話梅。

慕容流風歉意的笑笑,拿過一旁的帕子遞給野火,“先擦擦手吧。”他說的隨意,可心底竟是很在意野火用剛纔碰了秦狩嘴巴的手再吃東西。

慕容流風的小心眼沒人看出來,他垂下眸子,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心了。

家宴進行到了高潮的時候,那些少女基本上都被秦天霖留下了,秦天霖自然也不獨佔,還分給了幾個兒子一些,不過他知道,老四從不碰他給的女人,老五性子怪異,反倒是喜歡他自己青樓內的妓女,秦胤其實是不想擔負任何的負擔,他若要發泄什麼,不會碰那些良家婦女,更不會要那些作爲禮品被送到牀上的少女,他會花銀子去自己開的青樓裡面找,你情我願的,沒有負擔,沒有感情。

而泰狩,他對女人向來挑剔,秦天霖掌握的消息是,他至今還沒碰過任何女人。

野火看着那些水嫩嫩的少女,嘖嘖的嘆着氣,“慕容流風,你說實話,你有沒有看好的啊?還有你那個百竹園裡面,藏了多少美人啊!”野火吃着慕容流風的,還不忘打趣着他。

慕容流風眼底閃過一抹審視,繼而很認真的看着野火,“你讓我想一下,日子太久了,還真不好計算。”

看着他故作認真在那裡板着手指頭掐算的樣子,野火索性直接將一盤葡萄放到他的面前,“你就別數手指頭了,我看是數不過來的,這樣吧,你就告訴我,有沒有這一盤子葡萄多呢!”

野火託着腮期待的看着慕容流風,此刻的她,清純無邪,明媚動人,完全就是一個毫無城府的靈動少女,沒有一絲在百竹園面對那些殺手時狠戾決絕的神情。

慕容流風視線恍惚了一下,他從盤子裡面拿出一顆葡萄,細細的剝了起來,”吃了這個,我就告訴你。”他遞給野火,眼眸彎起,眼底灼燒着異樣的神采。

野火算是吃上癮了,從小到大都沒吃過剝了皮就跟沒剝過一樣完美的葡萄,毫不容氣的吃了。

“說吧。”她期待的看着慕容流風。

不知怎的,越來越覺得跟慕容流風心靈自然的靠近了,在他身上沒有一絲世家子弟的高傲與銅臭味道,也不見陰鷙算計、斤斤計較。他氣質從容安然,溫潤的笑自然灑脫,毫不做作。

野火實在是沒料到,在這風雲暗涌的南壤國內,竟能出現如此特殊的世家公子。

慕容流風此時將那一盤子葡萄拿到一旁,指着野火的嘴巴,輕然開口,“我的百竹園呢,一個女人都不曾藏過,不過我心裡倒是藏了一個女子。就像那顆葡萄一樣,只有一顆,我把她送給我心中的女子吃到了肚子裡,以後呢,她就會明白我的心了……”慕容流風說完,野火還沒嚥下去的葡萄生生的卡在喉嚨裡。

慕容流風見野火如此模樣,忍着笑意,擡手幫野火輕拍着後背。

“我開玩笑的,你如此緊張做什麼。”慕容流風說的隨意,可眼睛卻是直直的看着野火反應。

“開玩笑會死人的的!”野火白了他一眼,眼中不見任何失落與仇帳。慕容流風眼神暗了一下,此一時刻,換上他有些失落了。

眼見慕容流風的手還在野火後背拍打,秦狩重重的放下手中杯子,毫不客氣的揮開慕容流風的手。

“慕容公子,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我妹妹與你不過是一同入宮而已,還是不要太過於親近了。”秦狩面無表情的開口,噴薄而出的寒氣絲絲吹入野火頸間。

她側身看着秦狩,只覺得秦狩今晚的表情很難看,雖然他平時也是一張毫無表情的冰皮臉,可至少他看到她的時候會有一些不自然的淺笑,可縱觀今晚,他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凍在那裡了一樣,野火真是不懂,飄飄爲何就覺得秦狩玉樹臨風天下無敵了呢。

正想着,野火突然察覺兩道怨毒的視線朝她射來,她微眯着寒瞳,冷然一笑。這莫紫衣今晚上也是吃錯藥了吧,總是那種神情看她做什麼?她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她了?

莫紫衣見野火正看着自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她現在越來越有些吃不準自己心中的打算了。她實在是覺得現在的秦野火有些詭異可怕。

且不說她剛纔那番精彩的表現,單就那雙眼睛就讓她覺得心驚膽戰,那眼神迸射而出的幽冥如刀似箭一般,不過是一眼,便讓人不敢逼視,草草的避開了。

她現在終是有點了解爲何秦狩跟秦胤都會記掛秦野火了,這個女人,確實有一股詭異的攝魂奪魄的氣質。

可是莫紫衣不想認輸,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怕那天她跟秦胤什麼都沒發生,但是她有秦胤的黑鳳凰石,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想起那天的事情,莫紫衣就恨得牙癢癢。也不知道是秦胤定力太強,還是那晚的藥有問題,眼看秦胤都撲到她身上了,最後時刻竟然是暈過去了。她折騰了半天,最後沒辦法只得咬破了手指將血弄在牀單上面。

本想等着秦胤醒了看到眼前的一幕,可是她身體卻越來越冷,很不舒服,不得已,她才立刻離開那裡。

其實,莫紫衣沒有想到的是,那米香跟春藥混在一起的話,是會起反應的,也就是有了催眠的效果。秦胤當時便什麼都不知道的昏睡了過去。

今日眼見秦胤以及離去了,莫紫衣正隨時找機會想接近秦天霖,訴說那天的事情。

正在這時,秦天霖忽然站了起來,他銳利的目光掃視衆人,眼底噙了一抹精光。

“諸位,今日設宴款待衆人,除了是有關凌瓏大賽決賽之事,另外便是……”

“諸位賓朋,我家老爺另外要說的事情便是有關於我家女兒野火的婚事。”倏忽,一道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一旁的胡紛霏站了起來,她髻雲如飛,面容粉光,正不動聲色的掃視衆人。

秦天霖眼底一寒,寬大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揚住了胡紛霏的手腕,不許她繼續說下去。哪知,胡紛霏忍住這滔天劇痛,是鐵了心要給秦天霖攪局的。

“老爺,你該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還是讓我親自宣佈這個消息吧。”胡紛霏說這,身子住前邁出一大步,她絲毫不顧忌自己一走動之間,那褻褲破損的地方就會若隱若現的露出裡面白暫的肌膚。

如今,爲了女兒,她根本就是豁出去了。

秦天霖眼見胡紛霏走出去了,自然不好再握着她的手腕。他咬緊了牙,眼底殺氣徒生。

屋內,聽到胡紛霏要宣佈關於一寒婚事的詣息,衆人具是一愣。這秦野火不是還有半年才及笄嗎?不過衆人轉念再一想,衆所周知,秦野火是胡紛霏嫁給秦天霖後,不到七個月就生出來的孩子。

當時,秦天霖爲了保全秦家的名聲,愣是將野火的生辰往後推了半年,本來野火是比秦家七兒子秦靖風大上幾個月的,如此一來,野火倒成了最小的女兒了。

雖然外人都明白這是秦天霖掩人耳目自欺欺人的手段,但是這種手段在大家族內並非沒有過先例。就是宮中也不乏這種保全面子自欺欺人的事情。

衆人只當是笑話講了,卻誰也不敢提出質疑來。

如今胡紛霏出面要宣佈自己女兒的婚事,大家都是抻長了脖子好好聽着。

“娘,你說什麼呢!大半夜的開玩笑嚇唬大家,還是讓我爹說正事吧。”野火已經猜出了胡紛霏的心思,自然是趕在頭上打斷了她。

一來她不知道胡紛霏相中了誰家公子,二來,她根本就不想嫁人!胡紛霏衝着野火悽苦一笑,她是下定決心要將野火送出去,不讓她趟這趟渾水了。

“女兒。這事可是孃親跟你爹爹商議好了才決定的啊。沒錯,你爹爹之前是跟你說過有要事要告訴你,你爹爹其實是怕你害羞,所以沒告訴是什麼事情。我現在代表你爹爹說出來,都是一樣的。”胡紛霏此刻大腦十分清晰,她順着野火的話就說下來了,根本不給她和秦天霖任何機會。

“我跟你爹爹相中的人選便是慕容家的慕容流風公子!!”

胡紛霏快速開口,生怕說慢了被秦天霖斷下來。

一時間,空氣凝結,所有人的眼神都直直的落在慕容流風身上。

慕容流風眼睛一瞪,看看野火,再看看胡紛霏,頓時吃不準這裡面究竟是下了什麼套?

坐在那裡的秦天霖眼底殺氣漸濃,他真是沒料到胡紛霏竟是如此大膽,不顧死活的就將女兒嫁給了慕容家的那個窩囊廢!這秦野火可是他手中的一顆重要棋子,其作用不亞於任何人的!

這個臭娘們一句話,就把他的棋子給送人了!!

秦天霖忍着滔天怒火,卻不好發作!若他現在開口拒絕了,顯然會引起更大的波動,夫妻二人不同心,一個有意跟慕容家聯姻,另一個拒絕,這要是傳了出去,南壤國的勢力分佈又要進行一次洗牌,這是秦天霖無法控制的!

“娘,您……”野火眼見胡紛霏把話說死了,眼底閃過幽冥,視線快速掃過秦淮。

秦淮此刻微微聞上眼眸,大手握緊放在腿上,暗沉的神情不怒自威。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眼底暗潮洶涌,“小妹跟慕容公子的八字以及生辰還沒有對過吧。”

秦淮的話是在提醒秦天霖什麼。

“這個我已經對過了,沒有問題。”胡紛霏早有預料,雖然來這前,她並沒有確定這人選就是慕容流風,但是她已經暗自將前來參加晚宴的年輕公子的八字都一一查看了一番,這件事情,她連飄飄都瞞着的,就是不想讓野火知道一點風聲。

如今的野火,早已不是她這個做孃的熟悉的女兒了,她必須萬分小心才能不露出破綻,被這個精明的丫頭看出什麼。

“諸位可能不理解,我跟我家老爺爲何一定要選中慕容公子!大家都該明白,慕容傲蘭是老爺的正一品夫人,我與慕容夫人情同姐妹,關係融洽,當初我生下野火的時候,慕容姐姐便跟我說了,要野火日後一定要嫁入慕容家。

如今,慕容家雖然遇到了一些因難,但我秦宅豈能違背誓言,我不能讓慕容姐姐在天之靈不得安息啊!所以,我就在今天,斗膽代替老爺提出來,將野火指給慕容流風!”

胡紛霏一番話,將一切退路徹底封住!她搬出了慕容傲蘭,一個死人!!

這下子,就是秦天霖也不能說什麼了!這個啞巴虧,胡紛霏讓所有的人吃得死死的!

胡紛霏完全是不管不顧了,不管她心裡多麼的痛恨慕容傲蘭,爲了自己的女兒,她都要說出這番極具人情味的話來。本來,這秦宅的一切都虛僞的人神共憤了。

胡紛霏淒涼的笑着,送走了女兒……她在這個秦宅,將徹底的迎來生不如死的日子。今晚一番自作安排,秦天霖這個老狐狸是不會放過她的。

野火此刻靜下心來,安靜的看着胡紛霏。

這便是母愛嗎?該說她偉大,還是盲目!野火知道,自己什麼都不配評價。因爲她根本就不是秦野火!她沒有權利指責胡紛霏什麼!她不顧自己的安危,將女兒推給一個她認爲安全可靠的人,這是怎樣一種心理?

沒了靠山的胡紛霏在秦宅終日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竟還能如剛纔一般頭腦清晰,言辭準確的表達出她的意思,而且,不留任何破綻給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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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秦淮,此時都說不出什麼。

野火心底愈發的冰寒,這波雲詭譎、拜高踩低的秦宅,竟如此可怕嗎?將一個本不想過問任何事情的女人逼到了如此的絕路啊!

若這裡的人真的瘋了,是否什麼可怕的事情都會做出來!!野火此刻並非害怕,她躲過了那麼多的槍林彈雨,她骨子裡,早已經沒有懼怕二字。

她只是感到悲哀,爲自己在這裡生活而悲哀。

站在主位那裡半晌沒有動作的秦天霖,身軀微微一震,繼而,一絲可怕的笑容在眼底流露,他一步步,緩緩地走下來,在可怕的氣場之中,笑着看向野火身側的莫紫衣。

“諸位,剛纔夫人所言確實是我心頭所想,只是大家可能不知道,今日要宣佈的,其實是雙喜臨門!”秦天霖說着擡手指了指莫紫衣,眼底寒芒裹着虛假的笑容,讓莫紫衣渾身發寒。

“在座諸位,大家可能都知道了,紫衣這丫頭剛剛喪父,按理說,她要守孝三年不能成親,可是,大家有所不知的是,紫衣的父親莫曦顏與我私交甚好,曾經多次囑咐我,若他百年之後,讓我照顧好紫衣,而且還說,一定要紫衣在今年成親。

既然紫衣要遵從孝道,那父親的話自然是要遵從的,百善孝爲先嘛,紫衣不能讓曦顏莊主死不瞑目啊,所以,我就在此宣佈,將紫衣許給我的兒子。與野火一同定下婚事!”

秦天霖說完,老謀深算的掃了眼在場衆人。

眼底的寒光轉爲冷嘲。他終是找到藉口讓莫紫衣儘快的嫁進秦宅了。

先前,他一直愁苦的便是,莫紫衣要守孝三年,他就要等上三年,這三年的變數太大了,且不說秦淮會從中作梗,單就他不知道的一些暗勢力的崛起也不容小覷。

今日,胡紛霏的擅自做主給了他一個提示,那就是用死人做文章。莫曦顏已經死了,如今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莫紫衣如今要依附於秦宅,自然是言聽計從了!拿下了莫紫衣,曦顏山莊的搖紗神弓很快就會成爲他襄中之物。

只是,秦天霖聰明一世,謹慎一世,卻在關鍵時刻少說了兩個字。他先前只說要莫紫衣嫁給他的兒子,卻沒有明說是哪個兒子。

秦天霖正得意之時,秦淮修長的身軀穩穩地站立,微眯着眸子,眼底的冷嘲看的秦天霖心寒。

“家父昨日已經與我協商,十日後,待進宮之後,我便迎娶莫紫衣,完成曦顏莊主的心願。”秦淮說的平靜沉穩,眼底的冷幽快速的掃過野火,四目交織,野火視線淡淡的看着他,眼底,是一分無所謂。

秦淮果真是秦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機會。抓住秦天霖如此謹小的一個失誤,將本該屬於秦天霖囊中之物的搖紗神弓劃到了自己身下。

秦淮脣瓣含着俯視天下的霸氣,他踱步走出來,朗聲宣佈,“莫紫衣暫時就住在淮閣,十日後,我會以正一品夫人的身份迎娶她。”

秦淮說完,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如秦淮這等暗帝身份,一直不肯立下正一品夫人,衆人暗自猜測,秦淮是想要物色一位將來可以母儀天下的女子。如今竟是輕易的給了莫紫衣?要知道,就連長寧公主都不過是從一品夫人!

一個公主竟然比不上民間的女子?秦淮這擺明了是不將皇室地位放在眼裡啊!

坐在秦淮身邊的長寧臉色漲紅,她囁嚅着想要開口,可是在接融到秦淮那不怒自威的眼神時,頓時打了個寒戰,氣惱的攪着手中的帕子,眼神惡毒的掃向莫紫衣。

而另一邊的賀蘭瑾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原以爲鬥敗了那個蠢鈍無腦的長寧,她遲早會是秦淮身邊最長久的女人,竟是沒想到,一個莫紫衣剛剛進門就坐上了她夢寐以求的位子!!賀蘭瑾咬碎了銀牙,眼眶紅的滴血。

此時,最爲意外的定數莫紫衣了!她倉皇的站起來,如仰視王者一般看着負手而立、器宇軒昂的秦淮,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秦淮會主動要娶她?只是,莫紫衣也不是傻子,秦天霖要她勾引秦狩,自然也是看中她手中的搖紗神弓,而秦淮的目的,也不怪乎如此。

莫紫衣輕咬着脣瓣,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握緊了手心的黑鳳凰石,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說出那晚的秘密?如果說了,秦胤勢必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娶了她,以秦胤那個性子,以後有她遭罪的時候。而這個秦淮,雖然給了她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可是這個男人心思有多深,莫紫衣不是不知道!

如果日後嫁給了他,秦淮想要從她手中得到搖紗神弓,那使出的手段定是她無法招架的!

“齊倉,帶莫紫衣下去。”秦淮在莫紫衣糾結的眼神中冷淡的開口,眼底劃過一抹暗沉的流光,是因爲他看到野火正跟慕容流風四目交織,那一眼深深凝視的芳華,不知怎的,刺激了秦淮一貫冷沉無波的心。

秦淮身後,秦天霖臉色鐵青,他握緊了拳頭,突然,哧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悉數濺在身前胡紛霏的裙襬上。

胡紛霏猛的回頭,但見秦天霖身子朝她倒來。出於本能的,胡紛霏伸手扶住了他。

秦天霖抓住了胡紛霏的胳膊,身後已經圍上了好幾個心腹下人,“老爺心悸發作了,趕快去找大夫。”下人七嘴八舌的喊着,秦天霖卻是握緊了胡紛霏的手,一直都沒鬆開。

胡紛霏眼底閃過一抹淒涼,如果此時秦天霖死了,她會是什麼心情?解脫?還是不甘?他一直不相信野火是他的女兒,而她,早已過了給他一個明確解釋的衝動,如今,表面上是秦天霖在折磨她,而一旦秦天霖得知了一切真相,他又會是什麼神情?

胡紛霏心底怪異的抽搐了一下……今晚秦天霖可謂是得不償失了,先是被胡紛霏先下手爲強,等着他自以爲找到幾乎解決莫紫衣這件事情的時候,秦淮又抓住了他的紕漏,完美的扳回一局。如此巨大的打擊,秦天霖不心悸發作纔怪。

一貫謹小慎微的秦天霖今晚竟是接連犯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開頭的時候觸摸胡紛霏而迷失了心思?

而此時,整場最爲輕鬆的當屬秦狩了,原本以爲他這次逃不掉了,一定是要迎娶莫紫衣的,哪知峰迴路轉之下,秦淮出來插了一手。

這個結局秦狩很滿意!他纔不在乎什麼搖紗神弓,比起他心中的理想跟完美,他更希望是能跟配得上自己的女子一起快意江湖攜手人生。

對於他來說,有魅影無痕跟野火就足夠了。否則,三年前,他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將秦家的產業交出來,讓秦淮去打理。其實他當時已經看出來,秦天霖信任秦淮,日後是會後悔的。可是他沒說,如果說了,秦淮一旦得知,可就容不下他了。

他只想做一個脫離秦家自由自在的人,不被家族勢力控制,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娶自己不中意的女子。

如今,江湖之中,他佔有一席之地,便足夠了,他沒有那雄霸天下的野心。

眼見秦天霖已經被擡下去了,胡紛霏更是被他緊握着手一起退出了大廳。野火無趣的看了眼慕容流風,起身欲走。

“八小姐,今天這事我不知情的。”慕容流風也急忙站起來,有些無奈的看着野火。

他這話一半是說給野火聽的,另外一半自然是說給城府深沉的秦淮聽的。

“你的葡萄很好吃,看來以後可以天天吃了。”野火說的很輕鬆,可是話語之中的含義卻甚爲深刻。慕容流風微微一愣,野火這意思是她也想嫁給他嗎?

一旁的秦淮微微側目,眼底暗潮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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