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新生

寒冬來臨, 北京每天都下着大雪,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李晟安依舊堅持着自己的習慣,每天早起, 每天鍛鍊。

自從周康案之後, 李晟安在檢察院的地位顯著提高。這些北方的男人們也開始展示他們灑脫, 無拘束的本性, 和他打得火熱。李晟安也樂於和他們交往, 自己也需要朋友,也需要親密無間的同事。

轉眼就將是李晟安被調入北京的第三年,而自己和陸展蘭的五年之約馬上就快到期。在這個時候, 在他與陸展柏同樣如似寒冬的關係中,李晟安突然特別想念陸展蘭, 想念那段年輕的時候在深圳的美好時光。而陸展柏, 對自己承諾的, 年底會向他外公提出讓自己進高檢的事依然沒有動靜。或許,當自己收拾了周康之後, 這已經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但自己卻已經不再在意這些。日子總得一天一天的過,路總得一步一步的走。

這一天,陸展柏又是一身酒氣地來到李晟安家,似乎比以往醉得更厲害。不過,他站在電梯的時候就想, 今天自己要和李晟安好好說話, 不能再發脾氣。自己, 已經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樣了。而自己的婚事, 也是一拖再拖, 外公對自己已經十分震怒。而自己提出想讓李晟安進高檢的事,也一口被他回絕。

走到門口, 大門虛掩着,沒有關。

陸展柏歪歪倒倒地走了進去。

大廳裡沒有人,陸展柏繼續向臥室走去。

可剛走到臥室門口,裡面卻傳來嬉笑的聲音。

“啊————!你輕點啊————!好疼————!”是李晟安的聲音,略帶痛苦,略帶愉悅。

陸展柏瞬間瞪大了眼,心臟猛地像被重錘敲擊了一下!他在做什麼?這個賤人!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

“哥————,你忍忍,很快就不痛了!”又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這,這不是李晟安堂弟杜辰的聲音麼?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和自己的弟弟幹起了這種亂倫的勾當!陸展柏頓時氣得眼冒金星!

“不要啊————!”李晟安又叫了起來,簡直就是放蕩!“不要再用力了!真的很疼啊————!不要了————!不要了————!”

陸展柏徹底被氣炸了心肺!這種樣子的李晟安曾經只有自己一個人見到過,可如今,他竟然人盡可夫,飢不擇食!和誰在牀上都能叫得這麼下流!

“哥————,你別動!再忍忍!不用力你這裡根本就————”

陸展柏忍無可忍!提起腳就向房門踹去————

李晟安和杜辰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得渾身一哆嗦,雙雙擡眼往門口一看。

陸展柏紅着眼,歪歪倒倒地站在門口,一雙吃人的眼睛正盯着牀上的兩人。真下賤!真下賤!居然還用那種最不要臉的姿勢!

李晟安光着上身馬上從牀上坐了起來,杜辰也一臉尷尬地下了牀。

陸展柏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口就大罵:“李晟安!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就這麼欠男人幹麼?居然和自己的弟弟也幹起了這種不要臉的勾當!真是下賤,下賤!”

李晟安一聽,瞬間漲紅了臉。隨即又惱羞大怒,也對着陸展柏大罵道:“你這王八蛋胡說什麼?”

“呵呵!”陸展柏見李晟安還死不承認,乾脆幾個快步走到牀邊,提起李晟安已經脫下的上衣,繼續罵道,“你這個僞君子,下流坯子!敢做還不敢承認?連衣服都脫光了,你還嘴硬?”

李晟安被陸展柏氣得是七竅生煙,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呆在了那裡。

杜辰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但到現在,自己心中也明白了幾分,趕緊對陸展柏解釋道:“我們沒有做什麼!我只是在幫哥哥上跌打藥!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要是不上藥,以後落下病根就很麻煩了!”

陸展柏將信將疑地看了杜辰一眼,這纔看清楚他衣冠整齊,神情泰然。還有擺在牀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心中的怒火也減少了幾分。轉眼再看看李晟安,他不動聲色地靠在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再看看他光着的上身,身上滿是淤青,有的已經顏色已經很深,而有的還十分鮮豔。陸展柏突然又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他身上的這些傷痕,都是這段日子以來自己打的!打的時候,他一身不吭!自己以爲他不疼,以爲他沒事。可,他卻傷成了這個樣子。而自己,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在意過!

想想自己受一點傷痛就幾天下不了牀的樣子,再看看李晟安現在的樣子。陸展柏的心,徹底崩潰了!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離他遠去了!或許,是自己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爲什麼對自己最愛的人,自己依然對他毫不在意呢?難道僅僅是因爲自己現在正在生氣麼?無暇顧及其他麼?不,不!爲什麼他卻能夠一次又一次地捨命救自己?而自己,就像他說的,心中只有自己,沒有其他!真的是很可悲,很可悲!自己的弱點在他面前暴露得一覽無餘!高尚的他,和卑鄙的自己!這是多麼鮮明的對比?!自己配不上他,真的配不上他!

陸展柏的眼淚瞬間模糊了一切,他想道歉,很想,但說不出口!即使說了,他也不會再原諒自己!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就像釘在籬笆上的釘子。釘子或許可以拔去,但那些洞,那些傷痕,卻永遠留在了那裡。他永遠也不會再原諒自己!自己也一樣,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小辰,你先回去!”李晟安扯過陸展柏手中的衣服穿上,對杜辰說道。

杜辰看了看兩人,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出了門。

“晟安————”陸展柏的眼淚終於滾出了眼眶,語氣顫抖着輕輕喊道。

“做什麼?”李晟安穿好衣服,從牀上下來,開始收拾藥品,淡淡地說道,“怎麼,今天又想玩什麼花樣?覺得虐待不管用了,又想玩煽情麼?不管你用什麼招數,現在對我都沒用!”

“你恨我麼?”陸展柏一屁股跌在牀上,繼續流着眼淚問道。

“恨?”李晟安冷笑了兩聲,反問道,“爲什麼要恨?恨是愛的對立面,沒有愛,自然也沒有恨!”

“你撒謊!”陸展柏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恨我!現在連我自己都恨自己!我爲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人?我爲什麼要這樣對你?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好了!”李晟安喝了一聲,繼續說道,“等你弄明白這些,可能要到下輩子!今天要做麼?要做就快點,別說廢話!”

“你的事我和外公說了,”陸展柏繼續說道,“但他不答應。不過我不會放棄,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無所謂!”李晟安也繼續說道,“你答應過我的,又何止這一件?進不進高檢,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在哪裡做檢察官都一樣,我同樣能做很多事情。”

“我們真的就這樣完了麼?”陸展柏又問,“真的不能再回到過去了麼?這些天我想了很多,雖然你不愛我,但以前我們在一起也是快樂的!我不該要求得太多,應該滿足!我現在很後悔,後悔對你做的那些,還有那些對不起你的事。你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麼?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會改,一定會改!”

“荒謬!”李晟安聽完,大喝一聲,說道,“你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麼?從前的你決定現在的你!任何人都一樣!你憑什麼爲我改!你有什麼信心爲我改!這是不可能的!我也一樣,我也不會爲任何人改變!我還是以前那個我,以前的一切決定了現在的我!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真正的問題在哪裡麼?我們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的一切你無法理解,無法認同。你的一切,我也一樣!這纔是我們之間最大障礙,最大鴻溝!這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如果你還真的有一點良心,一點善念。那麼,請你放棄吧!回去做你的太子爺,繼續在你的世界裡生活!而我,繼續做我的檢察官,在我的世界裡生活!你對我的那些幫助,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也永遠會無條件的對你好,把你當成朋友,親人,甚至比親人更親的人一樣對待!但,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人這一輩子很短暫,我們很快就三十三了!再過幾年,我們就都老了!你這一輩子,你捫心自問,你過得自在麼?你總說自己不想活,想去死。可真正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你又拼命想活!這是人的天性!那麼,就請你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至少讓自己的人生,也變得有一些意義!你再糾纏我,也只是在浪費時間,虛度光陰!你瞧不起我,我也同樣瞧不起這樣的你!”

陸展柏聽完,一頭倒在了牀上。

春暖花開,轉眼又是一年。冬天的積雪慢慢化去,萬物迎來了新生。

陸展柏突然消失了,再也不來找李晟安了。

李晟安的心情很低落,真的很低落!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徹底結束的時候!是自己,和他,一起毀掉了這一切。曾經的患難與共,海誓山盟,不離不棄,轉眼已成雲煙。一切都回到了原點,重新開始的地方。

李晟安真的能放下麼?雖說是自己不曾說出口的愛,但這些年已經在自己心中深深地紮了根。想拔,或許已經拔不去了!時間啊時間,你就快點流逝,快點來撫平這些傷口吧!就讓這一切都快點過去,讓所有人都獲得新生吧!

陸展蘭終於打來電話,相約在五年前兩人立下誓言的那片校園裡。

一切都將會重新開始,是麼?

展蘭,想對李晟安說什麼呢?

這些年,她放棄了麼?忘記了麼?

可即使她依舊對李晟安一往情深,但李晟安呢,還能坦然面對,坦然接受麼?

幸福或許即將來臨!

而真正的黑夜,暴風雨,或許也將隨即而至!

這三人的命運,終於要開始了最後的大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