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做決定,我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阿蓁定然是不願離開你的,我看得出,她很愛你。”
莫夜定定的望着牀上的秦蓁,伸手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我心知她有多深情,所以這個決定必然會傷害她。”
緋笙向來厭惡妖怪,只是對莫夜卻特殊的很,她認識莫夜十幾年,從來見他都是一副沒心沒肺濫情的模樣,見誰都能撩撥兩句,說上三句情話,只是如今,她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莫夜也會深陷情愛之中,不可自拔。
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她雖從未經歷,卻也明白情場如煉獄,一旦深陷,便是萬劫不復。
“她需將養多少日才能恢復?”莫夜忽然問道。
“大概三個月吧,我每日用玉扇爲她養元氣,只要不待在你身邊,應該就無礙了。”
莫夜淡淡笑了笑,“那這三個月,阿蓁便交給你照顧了。”
緋笙點點頭,“她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我自然會好生照顧,只是若她醒來,想要見你怎麼辦?”
“若她要尋我,你便告訴她,我去爲她找治病的藥材了,不日便會回來。”
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他們不能相見,而秦蓁又元氣大損,命懸一線,受不得刺激。
屋內燃着香爐,耳邊傳來流水的聲音,秦蓁慢慢睜開雙眼,只見窗邊坐了一位黃衣女子,容貌生的絕色,此時手中正在撫琴,她的身邊立着一位藍衣少年,正靜靜地爲她倒着茶。
“你們是誰?爲何會在我的房中?”她聲音沙啞,這一昏睡,竟已過去整整七日。
緋笙頓下撫琴的雙手,擡眸望去,“你醒了?我是莫夜的至交好友,受他囑託前來照顧你的。”
她輕輕走到秦蓁身邊,手掌撫在她的頭頂,“可有感覺好些?”
秦蓁有些懷疑,警惕的看着她道:“莫夜呢?”
“你病了許久,他去爲你尋找治病的藥材了,過些時日便會回來。”她語氣輕柔,生怕嚇着秦蓁,活了十八載,她還從未如此溫柔過。
“你是緋笙?”她疑惑出聲。
“看來他與你提過我。”緋笙淡淡笑着,“你放心吧,既然他將你囑託給我,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你的。”
“莫夜他什麼時候纔會回來?此次出去可有危險?”
“你要相信他的本事,他是千年蛇妖,一般人傷害不了他的。”緋笙心中微嘆,莫夜回來之日,便是你離開之時。
如今她們佔了莫夜的洞府,他便去了清音閣,縱使繁花開遍,恐怕也聊慰不了他心中的孤獨,只是不知他想了怎般的託詞,來讓秦蓁心甘情願的離開他。
緋笙每隔七日便會爲秦蓁療傷一次,日日夜夜就這樣過去,秦蓁雖偶爾會詢問莫夜一兩句,但其它時候都會乖乖配合緋笙,好好養身體,乖乖吃飯,因爲她不想再這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也不想莫夜再爲她擔心。
在緋笙的細心調養下,她的身體日漸轉好,聽到這個消息,莫夜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你想還該怎麼跟她說了嗎?”
莫夜擡頭望向遠方,眼神有些縹緲,“想好了,只是終究會傷到她。”
“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真心覺得她是一個好姑娘,你活了千百年,總算是沒有看錯人。”緋笙露出一抹清清淺淺的笑。
“她是一個好姑娘,希望她將來也能找一個好夫君,給她一生無憂安樂的生活。”
愛一個人,誰不想永遠陪在她身邊,做她獨一無二的那個人?誰心甘情願將自己心愛之人拱手相讓,還要真心祝福她與別人相攜一生?
“莫夜,我知道你心裡的苦。”緋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說的那些話,定然令她受傷萬分,但你的心一定也不比她好過,她會恨你,會忘卻你,但你明白這一切的緣由,終究會執念一生!”
“笙笙,你如今對感情的事倒通透了許多。”他一聲感嘆,卻讓緋笙心中一揪。
“說了不要叫我笙笙!”
今日天氣晴好,秦蓁正在院子裡向渝惘討教釀酒的法子,她心知莫夜喜好喝酒,便想自己學會了,讓他高興一番。
“哎呀,你們幾個,就是會討爺歡心,比爺家裡的那個母老虎好多了!”莫夜衣衫凌亂,醉眼迷離,他左擁右抱,摟着幾個身姿曼妙的姑娘。
“爺,既然您家裡那位是母老虎,幹嘛還將她帶回來啊!”
“爺口味複雜,有時候不也圖個新鮮嘛!”他伸手在懷中女子的臉上摸了一把,便哈哈笑了起來。
這一幕恰巧被秦蓁看在眼裡,她臉色煞白,顫抖着身子問道:“夜,你將她們帶回來幹什麼?”
莫夜輕笑一聲,“晚上睡覺太過寂寞,自然是找姑娘來陪陪嘍!”
秦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爲我採藥去了麼?難道你是騙我的?”
“啊呀,緋笙是這麼跟你說的麼?”他詫異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夜不以爲然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旺盛,你前些日子又病怏怏的,根本不能伺候我,這不,只好出去找幾個姑娘,滿足滿足自己。”
秦蓁氣得全身發抖,“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找別的女人了嗎?”
莫夜撲哧一聲,“男人說的話你也相信?爲了騙女人,我可是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不可能,不可能!”她踉蹌的後退幾步,“夜,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莫夜勾了勾脣角,“你也太高看我了,從你認識我的第一天起,就該知道我****,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莫夜可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會的!你騙人!”秦蓁不相信他說的話,但內心卻控制不住的疼痛起來,“夜,我的病都好了,你要是不喜歡我發脾氣,我可以改,我以後一定乖乖的,我不會再要你伺候我了,我會好好學習相夫教子,不會賴牀,不會什麼都使喚你了!”
她緊緊的拽住莫夜的衣袖,悽惶的看着他,“ 你不喜歡的我都願意改,你喜歡跳舞,我可以學,你愛喝酒,我可以向渝惘討教,求求你別不要我!”
莫夜看着她哀求的模樣,心裡一陣抽痛,他的阿蓁一向高傲,何曾這樣低三下四的求過人?她曾自信的說,她的父親是鎮國大將軍,母親是當朝長公主,就算她毫無天理,也沒人能奈何得了她!
可是如今,她就這樣低微的拉着他的衣袖,懇求他,說她願意改掉自己的一切,只願他別不要她!
誰又是真心想要拋棄她,她難過,她流淚,可莫夜比她痛千倍萬倍!
“你身份尊貴,以後也會有很好的姻緣,我是酒徒浪子,是最不值得被愛的人,你又何苦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他終究是不忍,要如何才能狠下心來,說出那些將人刺的遍體鱗傷的話?
“你心知我的倔強,既跟了你,就絕不回頭!”
“你深情又如何?我對你左右不過一場玩弄,你如今留在這兒,不但不會令我感動,反倒妨礙了我尋歡作樂!”莫夜眉頭緊皺,透露出一絲不耐煩。
秦蓁緩緩放開他的衣袖,定定的看着他,“你對我,可有真心過?”
“沒有!”他回的乾脆決絕。
“那你對我曾說過的話,可有句是真?”她不死心,扔對莫夜保留着期待。
“沒有。”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秦蓁望向他的雙眼,卻發現平靜如一汪死水。
都說眼神騙不了人,莫夜的眼中沒有一絲對她的愛意,有的,只是冰冷和厭惡。
既然早就無情,又爲何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將她帶走?既然沒有心,又爲何與她許下那些海誓山盟的承諾,又爲何要騙了她的心?
“我這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卻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一段用心付出的感情。”她忽然笑了笑,心情似乎平復了不少,“可是我努力了,爭取了,你卻終究如此無情,我以爲對你瞭解至深,到如今才發現,也許我從未看透過你的心,你說的話,我參不透真假,就像我不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
“既然你對我無心,我便不叨擾你了,此後天高雲闊,你我再不相見!”
她瀟灑卓絕,衣袖一揮,不曾回頭半步,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
她曾兩手空空而來,如今依舊空空而去,只是心境早已大不相同,曾經鮮活快樂,如今已是傷痕累累。
他一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不言不語,不知是風沙迷眼,還是睜的太久,他竟眼眶微溼,落下兩行淚來。
“莫夜大人,您若實在不捨,又何不與秦蓁姑娘說個明白,至少她也不會恨你。”
“你不明白,她若恨我,便不會再愛我,遲早有一天,也能忘了我,再尋個好人家,可若告訴了她,恐怕這一生她都不會釋懷。既然不能予她希望,給她將來,倒不如讓她恨我,忘了我!”
莫夜心中明白,若秦蓁知曉真正的緣由,必然不會離開,哪怕是死,也要留在他身邊,死在他懷中。
她一向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