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楊帆的人應該知道,楊帆不是一個經常吸菸的人,更不是一個煙鬼。楊帆只要在心煩意亂、遇事不決的時候纔會點燃一根香菸,放進嘴裡。楊帆希望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逐漸使意亂的心恢復平靜,大腦能夠做出理智的判斷。
可是這次,楊帆失望了。一根菸吸完,楊帆的心依舊意亂,頭仍舊恍惚。正當楊帆準備從煙盒子裡抽出第二根菸的時候,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以前,你不吸菸。現在沒想到你的煙癮會這麼大了。”那個聲音如此說道。
“人總有改變的一天!就像你以前不穿高跟鞋,如今卻總是穿着高跟鞋。”楊帆把煙扔了,笑着轉過身來。柳清雅如水的容顏透過黑幕又一次映入在了楊帆的眼中。
柳清雅的臉上閃過一絲淺淺的嫣紅,只是被黑幕掩蓋了,並沒有被楊帆看到。
“強詞奪理!如果你想來,就跟我走吧!我在酒樓裡訂了一個雅間。”柳清雅淡淡地說道。沒有過多地去看楊帆的臉色,轉過頭徑直朝前方的酒樓裡走去。
“金柳酒店!”楊帆念着酒店上的四個鑲金大字,“原來這所酒店是他們柳家的酒店。”
沒有一句言語,柳清雅走在前面,楊帆跟在後面,徑直從樓上的雅間走去。
這間雅間雖然談不上豪華氣派,但卻很典雅。仔細品味,房間裡還透着一種家的溫馨。這種味道對於楊帆來說,時刻不在卻又彷彿久經逝去。
服務員們把酒菜上完之後,柳清雅朝他們一揮手,把他們全都打發了出去。
“這間屋子是你設計的吧?”楊帆臉上掛着微笑,向柳清雅問道。
柳清雅沒有答話,而是拿過紅酒遞楊帆和自己斟上。
“來,爲我們真正意味上的重逢而乾杯!”柳清雅舉杯說道。
“確實應該乾一杯!”楊帆舉杯應道,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試圖掩飾內心的激動和不安。
柳清雅突然把酒杯拉了回來,微笑着說道:“不過,在幹之前,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我現在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是稱呼你楊帆好些呢?還是叫你布凡順口些呢?”
愣了!柳清雅的話語無異於晴天霹靂,一個閃電頓時打得楊帆目瞪口呆,手裡的高腳杯停在那裡,既沒有往前伸,亦沒有收回來,變色的臉上沒有剛纔的那一絲從容。
“請告訴我,是楊帆好還是布凡好?”柳清雅嘴裡發出冰冷的話語,臉上原來的那一絲掩飾性的微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帆收回停在半空中的酒杯,歉意地說道:“清雅,你聽我給你解釋。”
“你聽我給你解釋”這句爛得不能再爛的臺詞當出現在電視劇上的時候,曾經被楊帆鄙視過無數次,如今卻從楊帆的口裡流出。
“解釋?我只是你一個不願意提及的舊友,你爲什麼要給我解釋?你又給我解釋什麼?解釋爲什麼你要選擇林嘉妮,選擇楊宛如?我告訴你,不用,也不需要!你只需要回答我剛纔那個問題就行!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拒絕。”柳清雅冷笑地看着楊帆,一行清淚劃過如水的臉龐。
“哎!你還是叫我布凡吧!”楊帆無奈地嘆道,手拿起酒杯,將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那好!”柳清雅輕輕地擦了擦臉龐的淚水,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輕輕地說道,“爲我們六年後重逢在這七夕之夜,相聚在這秦淮河邊乾杯!”
柳清雅不等楊帆,率先將杯裡的紅酒一口飲盡,然後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柳清雅才慢慢開口向楊帆問道:“布凡,你相信命運嗎?”
“不信,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命運定數,但命運卻一次次讓我不得不相信。”楊帆淡淡地答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我也不信,可是命運卻讓我們真的很無奈!”柳清雅端着酒杯看着自己倒影在紅酒裡面的影子,不禁苦笑道。
“清雅,其實我……”楊帆剛要準備去和柳清雅解釋,卻被柳清雅制止了。
“你什麼也不要說,好嗎?你的遭遇我已經聽倪牧天說過了。”柳清雅淡淡地說道,聲音溫柔得如果不仔細聽,就不能聽清楚。
楊帆點了點頭,繼續保持着沉默。
“布凡,你相信心心相通的說法嗎?”柳清雅溫柔地問道,嫣紅的嘴脣因爲溼潤了紅酒而更顯性感,嘴裡不時傳來一陣芳香。
不等楊帆回答,柳清雅自答道:“我相信!你出事後,我們第一次相見應該是在沐家的公司裡吧!雖然你的容貌和氣質都變了很多,但你身上的味道對於我來說卻又是那麼熟悉。當我和你說話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問你:你還認得我嗎?可是,我沒有問!布凡,你知道爲什麼嗎?”柳清雅說着,端起酒杯喝光了杯裡的紅酒。
“爲什麼?”儘管楊帆知道柳清雅即將說出的答案或許會讓自己感到痛苦,但還是問了出來。有時候,痛苦並不是最痛苦的。
“當我準備問你的時候,林嘉妮從你的後面冒了出來。”柳清雅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知道她是一個怎麼的女人。她是一個讓所有女人妒忌,讓所有瘋狂的女人。”
“可是,你同樣優秀。或者說一樣完美。”楊帆淡淡地說道。
兩個女人都是他所深愛的女人。他並不想爲了取悅某一個女人,而去貶低另一個。所以,楊帆選擇了“同樣”“一樣”這兩個詞語。
“不,當時不是,現在也不是!”柳清雅無奈地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道,“儘管我希望是,渴望是,但事實卻不是!”
“但在我的心裡是!”楊帆堅定地說道。
聽到楊帆的話,柳清雅的眼神閃過一絲興奮的光彩。被心上人承認和讚美,無論是對於女人還是對於男人都是一件值得驕傲和高興的事情。
“當林嘉妮走到你身邊的時候,我就改變了主意。因爲我想如果你真是我心裡的那個布凡,一定不會當着我的面和別的女人調笑了。”柳清雅輕咬嘴脣說道。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楊帆聽到柳清雅的話,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愧疚地對柳清雅說道。
“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是人總會變的嗎?何況林嘉妮的確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女人。”柳清雅笑道,只是任誰都能夠看出她笑容裡面的苦澀。
柳清雅隔了一會兒,繼續問道:“布凡,如果那時我開口問了出來,你會怎麼回答我?承認還是拒絕?”
“我不想騙你。如果當時你問了出來,我會拒絕。因爲我已經答應了爺爺,五年之內不把真實身份告訴你和家裡的人。”楊帆淡淡地說道。
“謝謝你能給我說實話!爲這個我敬你一杯!”柳清雅朝楊帆舉杯說道。
楊帆沒有舉杯,而是小聲說道:“清雅,其實我第一次見你並不是那個時候。你還記得那年的那個聖誕節晚上嗎?”
“聖誕節?我記得那晚我好像跟着同學出去了。”柳清雅一邊回憶,一邊對楊帆說道。
“不錯!那天晚上我也出去了。本來,沐家舉行了一個宴會。但宛如和小雪非要拽上我出去逛街。於是,我、嘉妮、宛如以及小雪四個人開着車子去了王府井。我坐在車上,從車窗裡又一次看見了你。你還是那樣的漂亮!”楊帆不禁回想起了那一夜,眼睛由不得變得溼潤了起來。舉起酒吧,讓鮮豔的紅酒流過有些哽咽地喉嚨。
“哦!”柳清雅默默地點了點頭,品着杯裡的紅酒,沒有說話。
“清雅,雖然有些事情你不想聽,但我卻不得不說……”楊帆剛準備開口,就被柳清雅阻止了。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布凡,若不是命運的安排,沒有那場變故,你說我們現在是什麼樣子?”柳清雅一雙大眼睛盯着楊帆,好奇地問道。
“會是什麼樣子?或許我們已經從大學畢業,各自找了一份理想的工作。然後開始存錢,準備買房子、買車子……”楊帆順着柳清雅的話語,不斷地想象道,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幸福而平靜的高中時代。
“買完房子,我們就會結婚,一起生活。早上,我們一起起來,你會開車送我去上班;到了下午的時候,你又會開車來接我回家。然後我會去做飯。吃完晚飯,我們或許手牽手地出去散步,或許依偎坐在沙發上,你陪着我看電視劇。到了週末,我可以陪着你看球賽……將來,我們或許還有孩子。兒子像你一樣優秀,女兒像我一樣漂亮……”柳清雅開始醉了,迷離的眼眸裡出現了一副令人無比嚮往的畫卷。
“是啊!那時,我們或許沒有豪宅名車,但我們卻有我們的幸福生活。”楊帆點頭說道。
“那時,你不是楊氏集團的董事長,我也不會是柳氏集團的總經理。我不會整日爲公司的事情煩心,你不會成天爲家族的事情算計。”柳清雅說着,不禁將杯裡的紅酒喝了下去。
“布凡,你還記得我曾經這樣問過你嗎?如果有一天,有人會讓你在我和豪宅名車之間選擇,你會選擇哪樣?”柳清雅笑問道。
“我當時選擇了你,如今我還是會選擇你。”楊帆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