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啊……”
突擊艦的塢艙裡，阿特在凱恩眼裡投出一個馬尾少女的頭像。
“以前覺得打上曙光之星就是這輩子最遠大的目標了，結果沒幾年就實現了。”
“然後是天堂山，咱們去不了。”
“世界之外的事情好遙遠，沒過幾個月，咱們就跟精靈海軍對上了。”
少女悠悠嘆道：“人生之奇妙，莫過於此呀。”
凱恩正在檢查視野裡部下們的狀態面板，漫不經心的迴應：“要說奇妙，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才真的是奇妙。”
“你真的就不考慮下我的感受，非要變成這個樣子？”
“這會讓我很煩惱，讓我覺得自己變成總樞機那種……奇怪的存在了。”
馬尾少女嗔道：“你只是感受，我卻是靈魂的渴求！”
“別忘了我們是一起成長起來的，我用你的女性版本形象有什麼問題？”
凱恩嘆氣：“我可不覺得自己變成女人會這麼……漂亮。”
阿特嘁道：“也學會彎彎繞繞的說話了？要誇獎我就直接點！”
“你當然不可能這麼美麗，你的女性版本形象只是基礎，現在這個樣子，是我自身的呈現！”
“至於爲什麼這麼美麗，忘了我專精什麼職業了？”
“聖堂啊，在曙光之星上知道了真相以後，我就選擇了正義作爲我的道路。”
“奇麗陛下晉升正義女神了，我的正義也由內而外，得到了進一步昇華，當然變得更美麗啦！”
凱恩苦笑：“你說得真有道理，我無言以對。”
回想過往，他無比感慨：“記起當初我們剛混進神隕高原，你冒出來那會妖魔鬼怪的樣子……”
“的確，人生之奇妙，莫過於此。”
阿特咆哮：“什麼叫妖魔鬼怪！？你給我說清楚！”
“我們是一體的，那時候你靈魂是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還好意思說我！”
凱恩嫺熟的轉移話題：“出發前沒跟利亞聯絡上，她應該進了天堂山，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阿特擔憂的道：“上次她受了很重的傷啊，怎麼這麼急着又上陣了呢，真是一點也不體諒咱們。”
凱恩很淡然：“大家都在浴血奮戰，不惜犧牲，總樞機……我是說奇麗陛下，不也是跟秩序女神對拼才成神的嗎？”
“就算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得抱定犧牲的決心才做得到啊。”
確認完部下們的狀況，他又道：“就像現在跟着咱們衝鋒的小夥子和姑娘們一樣。”
關閉檢視面板，也將雜念壓下。
不得不說，那些專精赤紅聖堂的蠻子們，不論男女，氣質都提升了一個檔次，也給他人造成了顏值大漲的錯覺。
每艘座頭鯨突擊艦都運載着一個小隊的地獄蠻子，總計二十艘座頭鯨潛行於星海之力中。在虛空拉出隱約漣漪，向遠處的奇異鉅艦高速衝擊。
就在前方，一艘巨大戰艦剛剛破開混沌迷離的位面膜，挾帶着蒸盈煙氣，如神物降世，與遠處如冷月般的曙光之星遙遙相對。
這艘戰艦總長接近三千米，外形有如巨大樹幹，卻又被各種堪稱藝術品的雕刻和裝飾覆蓋。
精靈海軍的種火艦，也是侵入費恩世界的精靈海軍分隊母艦。
跟直徑有數百公里的曙光之星相比，這艘種火艦的尺寸完全不夠看，但在印記城位面表現出的戰鬥力卻讓曙光之星的決策者大吃一驚。前去探查的意志帝國皇帝羅姆羅斯只是被主炮波及，就遭受重創，也難怪地獄蠻子這麼快就有了上陣的機會。
看雙方相距還這麼遠，曙光之星就罩上了一層超級魔法護盾呈現的湛藍光暈，就知道曙光之星深處那位同時代言了自由女神和魔法女神的美麗指揮官有多忌憚。
座頭鯨依靠告死神力隱匿潛行的同時，曙光之星也發動了牽制性攻擊。
上百艘戰艦，上千艘戰鬥飛舟傾瀉而出，躍升到天頂方向，鋪開一片大小不一，閃爍不定的星辰，繞向火種艦上方。
種火艦周身白光瑩瑩，溢出無數小精靈般的光團，拉出道道白光，如流星般射向天頂，迎擊這支艦隊。
當座頭鯨接近到幾十公里時，種火艦終於有了反應，又一波光團溢出艦體，準備截擊這些僞裝成星海暗潮的潛行者。
曙光之星上亮起若干點綠光，若干道粗壯的解離射線撕裂虛空，超過十道轟擊在種火艦上，每一道的威力都接近赤聯的六九級衝擊炮。
爲了掩護地獄蠻子的突擊，曙光之星也是不惜工本。
幽綠光柱中，團團白光黯淡乃至消散，種火艦上更是盪漾起光怪陸離的波紋，周圍溢出的煙氣更被映照得綠光璀璨，有如恐怖密境。
等波紋平復，綠光消散，種火艦卻毫髮無損。
種火艦艦身十多部如雄鷹般的炮臺轉動，鷹嘴噴射出熾白光束，在戰艦前方匯聚成粗壯光柱，射向數百公里外的曙光之星。
突擊艦的塢艙裡，凱恩跟阿特看着光幕上的曙光之星，同時嘀咕：“扛住，要扛住啊。”
白光射中曙光之星，湛藍的魔法護盾瞬間炸成絢麗禮花，連結晶的階段都來不及呈現。
護盾下堪比魔鋼的源質結晶裝甲如紙般破碎，內層的曙光晶質，也即岩石和泥土，被燒灼成一顆顆細粒，自數百米直徑的巨大破口噴入虛空，宛如變色版火山噴發。
這一擊還在破口處盪開一圈衝擊波，一直擴展到好公里外才消散，其間無數炮塔、調度站和各類設施被波及。
閃爍晃動的光幕中，一個個人倒地，身上蒸盈出瑩白煙氣，像靈魂被抽離出來再瞬間熔解，身體和靈魂同時經歷了極爲酷烈的折磨。
看到這一幕，幻影號指揮殿堂裡的海瑟薇閉上眼睛，座椅的扶手喀喇碎裂。
“睜開眼，看着他們……”
罩住她身體的辛西婭虛影說：“看着他們爲保衛世界而犧牲的身姿，記住他們的犧牲。”
海瑟薇睜眼，嘆道：“我不是害怕見到犧牲，而是害怕這樣的犧牲仍然換不來勝利。”
辛西婭說：“相信那位凱恩政委，相信赤聯的戰士。”
“如果他們也做不到，那就代表着費恩世界的凡人已經盡力了。”
自由女神的語氣有些悲涼：“除了軍神表示做好了出擊的準備外，包括戰神在內，其他神祇都說，如果不能阻止這艘戰艦繼續發射這種射線，他們就不會出擊。”
海瑟薇已經鎮定下來，抿了抿嘴脣說：“修瑪陛下還是繼續審視戰況，做出建議吧，還沒到需要祂這個軍師上陣的地步。。”
“至於其他神祇，本來就不指望祂們，倒是烏索斯那傢伙都畏懼不前，精靈海軍的這種射線還真是可怕啊。”
辛西婭贊同：“這就是最直接的燃素之力攻擊，分解低維的超凡力量，將靈魂抽離成破碎的靈子團，哪怕是神祇的分身也不敢直接碰觸。”
海瑟薇注意到了一些細節：“地獄蠻子衝到那麼近才被發現，精靈海軍的偵測能力不怎麼樣啊。”
“對他們而言，費恩世界是低維的”，辛西婭說：“進入費恩世界，就像人類潛入海里，感知肯定會受到影響。”
海瑟薇期待的道：“希望那幫傢伙真的能衝進去，不然我就不得不提前調動陰影城這張底牌了。”
虛空中，瑞瑪科坐鎮莎妮號高速戰列艦，率領一百多艘戰艦，由上千艘重型飛舟掩護，自天頂向火種艦全速衝擊。
接近到火種艦一百來公里的地方，數百團白光急射而來。
“全艦隊……”
瑞瑪科下令：“瞄準火種艦，粒子魚雷，急速射！”
每艘戰艦都噴射出若干道湛藍煙霧，載有大當量魔法粒子炸彈的魚雷開啓任意門，直接向種火艦的艦體傳送。
雖然難以通過粒子探測器鎖定目標，但對方的目標太明顯，使用人工鎖定絕對沒問題。
不等看到結果，瑞瑪科就急切的道：“艦隊轉向，分散！”
這支才組建沒多久的艦隊是瑞瑪科的心頭肉，沒到必須不計一切代價的時候，他還捨不得投入沒有退路的戰鬥。
佯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進行火力試探，這兩項任務都完成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儘量把艦隊完整的帶回曙光之星。
旗艦率先轉向，剩下的戰艦也跟隨機動，只有飛舟仍然迎向那些光團，他們必須掩護戰艦安全撤離。
一團團湛藍光輝在種子火艦表面炸開，就如剛纔解離炮的攻擊一樣，只看到盪漾的波紋，沒看到噴濺的碎片乃至斷裂的艦體。
“該死！”
瑞瑪科也把扶手捏爛了，這些粒子魚雷每一枚都能製造相當於八級禁咒的破壞，經過曙光粒子解析後，能級還增強到了九級，結果還是傷害不到種火艦。
看來羅姆羅斯的通報是對的，精靈海軍對單純的魔法傷害有很高抗性，哪怕這種魔法力量有了新的發展。
不只是魔法傷害，舊時代神祇的神力也一樣，總之根基還是舊時代超凡力量的攻擊，對精靈海軍來說，都屬於低維力量，無法對他們造成有效傷害。
“希望那幫蠻子能衝進去……”
再看到飛舟被白光中的蝶形機甲一艘艘擊毀，瑞瑪科也只能寄望於赤聯人了。
虛空被巨大的“樹艦”截斷，一艘艘突擊艦像魚雷般撞上一層不停流動的屏障。
突擊艦的艦首脫離艦體，炸出一道錐形衝擊波。攜帶着破壞神力的魔鋼碎片在屏障中製造出無數孔洞，也讓艦首剩下的那根光禿禿如長矛般的部位順利刺入屏障。
與此同時，艦身前側一道道粗壯金屬柱如魚雷般炸出，將一根根帶着晶格魔方的錨鉤射到敵艦的艦體上。
即便衝擊波沒能炸開艦體，錨鉤頂端的晶格魔方也深深嵌入材質不明的艦殼，製造出一個臨時的錯位傳送通道。
“衝進去！”
凱恩大喊：“幹掉他們！”
頻道里蠻子們熱烈響應，還有人高喊：“殺光尖耳朵！”
看清那傢伙是個半精靈，本要訓斥他的隊長乃至凱恩都閉上了嘴。
塢艙的壁板嘩啦崩裂，凱恩將鉤爪掛到粗壯的晶鈦繩上，踩着沉重的步子，帶着好幾噸重的重型虛空突擊武裝，順着繩索滑衝而出。
穿透種子火艦的護盾，順着傳送通道進入艦體，蠻子們各展所長，在戰艦外層大肆破壞，很快就衝進內部的寬闊通道。
通道里靜寂無聲，聽不到衛兵逼近的動靜，似乎這就是艘無人戰艦，讓蠻子們紛紛愕然。
下一刻，通道忽然染上一層瑩白光輝，扭曲蠕動，有的封閉成艙室，有的直接擠壓，像是蠕動的腸胃，要將入侵者囚禁乃至擠壓成渣。
另一些區域裡，通道上下左右，就是尋常金屬艙壁的表面，忽然片片凸出，轉眼就擠下一團散發着微微白光的金屬。
這些金屬如液體般伸展凝聚，拉出腦袋、臂腿、軀幹乃至武器，變成一部部造型各異，像是各個種族生靈的機械人。
這些機械人揮動染着白光的武器，跟蠻子們展開了貼身肉搏。
有羅姆羅斯提供的戰鬥經驗，對付這些機械士兵還不算難，赤聯的神力武器還算有效。
不過情況完全超出了蠻子們對戰鬥的理解，他們在煉獄和深淵裡也沒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事情。
“隨便一塊牆板地板天花板，或者一坨垃圾都能變成敵人！”
部下們紛紛報告：“根本殺不完啊！”
凱恩一錘掃飛好幾部機械人，每部身上都遊走着暗金裂紋，讓他們難以分解成材料重新聚合，那是阿特配合他施加的正義之擊。
“分散開，按照設定路線向裡面衝！”
凱恩指示：“別跟這些機械怪糾纏，看到覺得古怪的東西就打碎砸爛！”
蠻子們轟然應諾，分散衝擊。
凱恩卻明白，必然會有大部分人在做無用功，連牽制作用都起不到。
這艘怪異的種火艦本身就像個巨大的生命體，可以用任何材料聚合出機械怪阻擊，而包裹了種火之類重要設施的艙室，想必也會在體內自由變換位置，躲避攻擊。
地獄蠻子們的武裝雖然都配備了力場發生器，可對精靈海軍擁有的燃素之力難以解析，無法探測到具體狀況。
雖然衝了進來，但這種沒頭沒腦的攻擊，除了撞運氣外，很難有好結果，而凱恩從來不相信運氣。
“你不相信運氣，運氣卻會眷顧你。”
阿特還有餘暇吐槽：“別忘了當初你在亡靈之戰裡，想死都死不了。”
凱恩呸道：“那時候不是你在作怪麼？”
他沒功夫繼續跟阿特插科打諢，啓動通訊器，向曙光之星發去傳訊。
“他們突破了！”
指揮殿堂裡，海瑟薇收到修瑪座下神侍阿特拉斯的報告，異常興奮：“精靈海軍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嘛……”
聽完阿特拉斯的話，她又皺起了眉頭：“內部像是生命體，艙室可以自由變換位置，難以造成有效破壞？”
辛西婭提醒：“機魂……”
海瑟薇託着下頜，纖纖指尖點着嘴脣，急速思考：“如果有傳奇魔法師跟着進去，應該能通過空間法術鎖定能源和控制系統之類關鍵系統的位置。”
辛西婭補充：“還得擁有新興神力，否則難以抵擋對方的攻擊。”
海瑟薇愕然：“這不就是說我嗎？”
辛西婭沉默，這是一個關鍵的抉擇，就看海瑟薇怎麼選，她不會強迫海瑟薇做選擇。
跟着辛西婭一起沉默了片刻，海瑟薇的眼瞳中閃起耀眼光芒。
“這個險值得冒……”
她又笑道：“當然得讓那位凱恩政委貼身保護，我可不是去幹打架那種粗魯的事情。”
她決然的發佈命令：“啓動傳送陣，準備衝鋒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