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公主分裂成了若干個岩石主宰，每個依然有三四百米高。巨大手掌從地上抓起一股股泥土碎石，片刻間就凝結成數萬噸重的石塊，高高拋起，朝十來公里外的雷神之錘陣地扔去。
這是深淵版投石術，由土元素靈的頂尖存在施放出來，威力不亞於萬噸當量的核彈。
巨石飛起上千米高，拉出飽滿的拋物線，準確砸向目標。
即便有防護結界保衛，雷神之錘也扛不住這樣的重擊。好在配屬給雷神之錘的防衛部隊準確的追蹤着拋物線軌跡，指揮扛起雷神之錘的巨型底盤機動躲避。
光避開落點還不夠，這麼沉重的石塊落地引發的衝擊波非常可怕，足以掀翻也就幾百噸重的雷神之錘。部署在陣地附近的破壞射線炮發射出酒紅色光束，像採礦激光一樣灼燒着石塊，大口徑速射炮也用精準的射擊，將石塊一炮炮打偏位置。
絕大部分巨石在拋物線末端偏離了目標，距離地面幾十百來米的時候碎裂開。只有兩顆巨石沒被破壞射線及時擊碎，砸得防護結界瞬間大半結晶，再轟然碎裂。巨石去勢未消，落在雷神之錘附近，震得鋼鐵巨炮像海嘯中的小船般沉浮顛簸。
防禦陣地指揮部裡，奧圖沉聲說：“好機會……”
凱恩和他默契十足，直接向陣地後方那部超級雷神之錘下令：“從削弱模式轉到毀滅模式。”
奧圖抱着胳膊，由冥石凝聚起的面孔毫無表情：“能打倒一個算一個。”
猴子一樣的嬌小身影又爬到了他肩上。尖耳朵支楞着一跳一跳的，配合噢噢喔喔的叫嚷，奧圖哪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不，敏絲，現在還不是時候。”
奧圖說：“等這些武器擋不住的時候，冥河英靈纔會衝上去。一萬英靈，一個都不會落下。”
凱恩下意識的道：“還有三萬位面軍戰士和兩千地獄蠻子。”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再是低沉渾厚的嗓音：“別忘記還有百萬亡靈……”
高大壯碩的身影進入指揮部，斗篷重甲上是一顆戴着王冠的骷髏頭，還隨時在變幻着似乎永遠沒有定型。
死神座下的亡靈君主骷髏王，跟地獄位面軍熟到了指揮部都能隨意進入，算是半個自己人了。
祂的心情不錯，居然開起了玩笑：“好吧大部分都是鋪路的骨頭渣子沒什麼用處，不過八千死亡騎士還是能派上點用場。”
祂揹着手，就像主帥那樣看着光幕裡的影像，讚許的點頭說：“不錯，能把岩石公主打到這個份上，出手的還是傳奇都沒到的凡人，這是第二紀元後凡人從沒有做到過的事情。”
語氣再變得昂揚：“岩石公主這個時候還不撤退，肯定是提克納姆……不，是大魔鬼在逼迫。奧圖你說得對，決戰就要到來了。”
像是在呼應骷髏王的話，大地再度震動，一個岩石主宰胸口正中炸開直徑百米，前後貫穿的大洞。土褐色光華在洞裡狂亂奔流，岩石主宰的的身軀向後緩緩傾倒，引發了再一波猛烈震動。
距離岩石主宰三十多公里外，歸隊堡後方的高地上，二十多米高，外形很像多拉大炮的鋼鐵巨炮由列車底座牽引，沿着鐵軌緩緩後退，撞上鐵軌後方的緩衝柱。緊挨着緩衝柱的裝置噴出濃濃白煙，水蒸氣讓後方的景象變得浮動扭曲。
電機驅動車輪，帶動兩三千噸的超級雷神之錘緩緩前行，重新進入射擊位置。
感覺位置不太對，數十部比尋常清道夫機甲還高一倍，有六條臂腿的工蟻機甲伸出四條臂腿，將這部列車炮推到了正確位置。
工蟻機甲再從軌道旁邊的炮彈箱裡，像撿玉米一樣撿起炮彈，裝到列車炮下方類似艦炮炮彈提升器的裝置上。列車炮後方掛着的三部機甲操縱裝置提升炮彈，塞進炮膛裡。
炮閂封閉，極爲微弱的酒紅光芒閃過，再哐當響動，炮彈被推送到發射線圈裡。
低沉而巨大的嗡鳴聲漸漸擴散，足以塞進好幾個人的粗壯炮管在萬向臺的調節下定位。瞄準的同時，線圈也開始了預熱，周圍的空氣都噼噼啪啪爆裂，炮管周圍遊走起難以計數的電蛇。
片刻後，彷彿一百個悶雷同時炸響，炮口亮起一朵橘黃小太陽，地面盪開猛烈煙塵。列車炮再度倒退，普通魔鋼製造的軌道都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
不到兩秒鐘，三十多公里外，又一個岩石主宰的胸口被洞穿。這次岩石主宰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炸挺立不倒，直至整個上半身崩裂，垮塌成一座碎石山。
岩石主宰的投石術沒有成效，又一個個匯聚起來，重新凝結成巨大的人形石山。不過跟之前比明顯矮小了一圈，斷掉的手腿還有分離出去的岩石主宰都沒有迴歸本體，這自然是冒險者和技術人員的功勞。
岩石公主在原地繞了一圈，身上的碎石劇烈翻滾，祂終於意識到正在自己體內鑽探的那些小蟲子危害極大了。
對付小蟲子的同時，祂緩緩擡腳，重重跺下。
裂縫自祂腳下延伸，向前方的雷神之錘陣地延伸。裂痕不僅深和寬，還像蛛網一樣擴散。沒到半分鐘就罩住了十來公里外的幾處陣地。
那幾部巨型履帶炮車塌陷傾覆，眼見失去了戰鬥力，五對巨大負重輪裡，前中後三對伸了出來，變成六足炮車。在清道夫機甲的幫助下，一部部爬出裂縫，重新部署陣地。
岩石公主的身軀再度搖晃，超級雷神之錘的又一發炮彈命中祂的肩頭，整條手臂轟然墜地。
這個半神終於感覺到畏懼了，祂轉頭就走，可沒等凡人這邊阻攔，又轉了回來。
岩石公主發出高亢的咆哮，裡面似乎還含着一絲無奈和悲憤。祂瘋狂的投石頭跺地，繼續着無謂也無望的戰鬥，而且是孤獨的戰鬥。
祂倒不是完全孤獨，天空中盤旋着無數飛行魔物，阻止凡人的飛機進行轟炸。
魔物羣中，一頭石像鬼的黝深眼瞳忽然閃爍了一下，亮起隱隱血紅光芒。它飛出大隊同類匯聚成的渦流，一直飛進數千米高處類似瘴氣的狂亂氣流中。
煙塵和瘴氣在這隻石像鬼的眼中遮擋不了任何動靜，從前方的雷神之錘陣地到後方的歸隊堡乃至後方陣地，都被它看得一清二楚。
深淵最深一層，就連普通魔君都不知曉的深處，某個意志的思考攪動了空間，讓這裡更加虛實難分。
“費恩的土著居然有了這麼大變化……”
“還不到一千年啊，這個破地方還真能折騰。”
“果然是她搞出來的，又是她……”
“紅網……她居然鼓搗出了這玩意，大同主義……哈哈……哈哈哈……”
譏諷的笑聲持續了許久，才換成懷着深深感慨的低語。
“那個蠢貨還沒放棄努力嗎？她只是個殘影了，連自己留下的看守都打不過，還真是頑強啊。”
“問題是她跑來內層位面幹什麼呢？”
“找我嗎？以爲能說服我，讓我回頭是岸？”
“不，她不可能記得我了，那麼是……”
“啊哈，解放靈魂，真是不錯的大義名分。”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解放這種東西，不過是弱者和懦夫的哀鳴呢？”
空間在某刻凝結爲真實，天空和大地漸漸呈現，被暗紅色調籠罩。
無數活着的魔物和魔鬼堆積成山，巔峰之上一個人影從模糊變得清晰。最初還是人形，漸漸伸展出類似天使卻是漆黑的羽翼，頭上也冒起了尖角。
不過跟其他有蹄子的魔鬼不同，這個身影的腿腳跟人一樣。
身軀和麪目都被鎧甲罩住，鎧甲上那些看似雕紋的魔鬼頭顱卻在蠕動着。額頭那像是寶石的裝飾，跟面甲上那雙褐黑眼瞳一樣轉動，那是隻真眼。
大魔鬼的真身形態就是三眼墮天使，而這個大魔鬼，化虛無爲真實的力量，連一般神祇也不具備。祂自然是深淵之主，同時也是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
祂現身之後，懶懶的坐在魔骸之山巔峰，目光所及處是深淵的每個角落，以及每個低階魔鬼的感知，中階魔鬼的視野，高階魔鬼的情緒。
因祂的關注，魔鬼們頓時感應到了巨大的力量貫入靈魂，以超然之上的姿態觀察着、審視着，同時做出可以定奪一切，包括他們靈魂去處的決定。
“提克納姆……”
祂念頭一動，正在第一層密切關注岩石公主慘狀併爲之憂心的恐懼魔君身體一僵，身上散發出讓其他魔君幾乎屁滾尿流的力量氣息。
“第一層雖然只是門廳，並不緊要，但也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地方。”
“不要管惡魔會有什麼反應，魔鬼才是內層位面之主，這個責任，你必須擔負起來。”
“我會給你調派援兵，包括黑鐵之王也會參戰，你務必要在這一戰裡奪得完全的勝利，徹底清除凡人。”
“謊言魔君那邊，祂的目標只是那個赤紅女士，不要指望祂。”
“岩石公主……”
提克納姆怯怯的在心中指出目前的不利形勢，岩石公主是深淵這邊最強大的戰力之一，難道就這麼放棄掉嗎？
魔骸之山上，大魔鬼之主衡量了片刻，給提克納姆發去冰冷意念：“祂已經沒救了，比傀儡強不了多少的蠢貨，再強大也沒有意義。既然祂已經落後於時代，就讓祂完蛋好了。”
大魔鬼之主的意念消失，充盈在整個大廳裡的強大氣息消散，提克納姆喘着大氣，其他魔君們也如蒙大赦的吐着長氣。
“好了，諸位，我們沒有退路了。”
提克納姆掃視周圍這十多位魔君，用無奈的語氣說：“把你們每個人的家底都翻出來吧，阿斯摩帝奇大人的意志不容違背，更不能打折扣。”
大廳中的傳送門不斷閃爍，新的魔君一個個出現。
絕望魔君希續弗斯、墮落魔君埃迪範瑟瑞、黑鐵之王的持鑰者……
唐古斯神殿山，商業神殿的新總督裡，商業女神的眷顧者，虛空財團首領洛希弗斯正在擦拭酒杯的手忽然抖了抖。
一頭炫彩長髮的商業聖女金妮坐在沙發上，兩眼緊緊盯着牆上屏幕的影像。
岩石公主剛剛站起來，身上土褐光彩流動，看樣子要發大招，腦袋卻又捱了一炮，小半頭顱都被崩飛了，這讓祂踉踉蹌蹌的退步，看起來要再度摔倒。
感應到洛希弗斯的動靜，金妮隨口問：“怎麼了？”
曾經的魔君，現在的商業領袖，淡淡一笑說：“沒什麼，我在讚美艾爾莎陛下，感謝陛下從那位大人手裡買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