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一陣急促的鑼聲將沉思中的少年驚醒。
“開工了,趕快把乾糧吃了。”三口兩口喝完了手裡的米粥,騰化龍站起身來,對身旁的少年催促道。
古天連忙將手中的窩頭囫圇的塞進嘴裡,隨後起身跟着騰化龍等人來到不遠處的一處開闊地。此時此地已經來了不少的人,還有許多奴工也正在陸續從後面趕來。
這裡便是奴工們平日集會的地方了。每天開工收工都要來此地集合。往常礦場裡有什麼大事小情,也會在這裡向奴工們宣佈。這裡宛然就是一座簡陋的廣場。廣場的正前方搭着五座木臺,中間一座明顯比其他幾座要更加高大。在高臺兩側各有兩座小些的木臺,上面還刻着編號。此時,幾座木臺之上只有一座沒有人,其他幾座已經各自站立一人,木臺前奴工們分成四隊,排在小些的木臺之前。
在居中高臺之上站定一人,只見此人身着一件藍色長衫,身材魁梧,滿臉的橫肉。手裡握着一條皮鞭,神色陰沉。在高臺兩側有數名黑衣護衛持刀而立。
騰化龍幾人來到唯一無人的矮臺前,身旁的老楊拉住古天,止住了腳步。騰化龍一人緊走幾步,站到了編號爲“二號”的矮臺之上。
“常教頭。”騰化龍對着高臺之人微微抱拳致意
“嗯。”高臺之上的常教頭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臺下老楊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古天道:“高臺之人姓常,是礦場的三大教頭之一。魯教頭和俞教頭你都見過了。三人輪流當值。三人中就數這個姓常的最爲兇殘,武功也數他最高,另兩個教頭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日後見到他你要格外小心。”
“哦。”古天輕輕的點了點頭。
在礦場中,礦長之下便是主事和教頭,主事管理着手下的值事,也就是家奴,負責護衛及奴工們的吃喝用度。教頭主武,率領着衆護衛負責奴工的管理和礦場的守護。幾個教頭各自帶領自己手下的幾十名護衛,輪班換崗,十二個時辰從無間斷的監控着奴工們的一舉一動,防止奴工們暴亂或者潛逃。可以說將整個礦場把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此時,站在一號矮臺之上的一個滿頭焦黃亂髮的中年人對着騰化龍高聲說道:“騰兄不愧是曾經做過強者之人,至今頗有一副強者風範,每天開工都是最後一個趕到,小弟實在是佩服!”言語間故意將“曾經”二字咬得很重,說完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高臺之上的常教頭。
見常教頭毫無反應,此人訕訕一笑,接着說道:“眼看離月底時日不多了,騰兄可要加把勁了,不然下個月這一號臺的位置小弟恐怕仍要厚顏佔據了。”說話間此人習慣性的捋了捋滿頭焦黃的長髮。
“哼!”騰化龍冷哼了一聲,沉聲道:“毛子慶,你不要小人得志了,你這組的第一是怎麼得來的你自己最清楚。拿手下弟兄性命換來的第一,騰某寧可不要!”說着臉上帶着輕蔑之色,扭回頭去,不再理睬那叫做毛子慶之人。
“那個人是誰?”臺下的古天低聲向身旁的老楊問道。
“他啊,和化龍一樣,也是工頭。你看到這四座矮些的木臺了麼?礦工們現在一共分成四隊,每座木臺上的都是工頭。此人叫做毛子慶,由於他滿頭黃髮,大家背地裡大家都叫他“黃毛子”。這人心狠手辣,爲人奸詐。爲了爭這第一名的位置,對手下的奴工們非常苛刻。你看到臺口的編號了麼?每個月產量最高的小隊佔據一號臺,以此類推。每月產量靠前的小隊,到了月底都會得到一些食物和衣物等生活用品的獎賞,越靠前的隊伍得到的越多,最後一名不但沒有獎賞,還要受到一定的懲罰,所以大家都想爭奪這第一的排名。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既然選擇了繼續活着,那就要穿衣吃飯。工頭可以把這些獎賞分給手下的弟兄,也可以佔爲己有。這個第一的位置讓黃毛子這組佔據幾個月了。黃毛子對手下的弟兄們非常刻薄,不僅開工時對弟兄們督促甚緊,所得獎賞也都是大半讓他中飽私囊,他手下的弟兄們對他恨之入骨。但是由於在黃毛子的帶領下,這組產量一直居首,教頭們對他也比較器重。雖然民憤極大,但也是敢怒不敢言。這些護衛們要的只是產量,累死個把人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麼。”老楊說到這裡神色不由得黯然下來。
“哼!”古天輕哼了一聲,憤然道:“真是個人渣!”
由於憤慨,古天聲音稍高了一些,臺上的黃毛子似有所聞,擡起一對狹長的雙目,眯着眼睛,向着古天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目光正好望上少年憤憤的眼神。四目相對,在半空中激起一串無形的火花。
見到此景,老楊急忙拉了拉古天的衣袖,附在少年耳邊輕聲道:“黃毛子心胸狹窄,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小心他在背後陰你。”
沒有理會老楊的告誡,少年嘴角含笑,對着黃毛子慢慢的擡起手臂,緩緩的豎起了一根中指。他也不知道黃毛子是不是理解這個手勢,只見黃毛子眯着眼睛,微笑着對少年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毫不在意,但是眼底深處卻是寒芒一閃。
這時,常教頭擡頭看了看天色,對着左右的護衛吩咐道:“時間差不多了,現在開始清點人數!來晚的每人十鞭子。”
“是!”手下護衛在一串鑼聲之後開始清點人數。時間不大,清點完畢。每組奴工的人數大概都在一百五六十人左右,四組一共六百多名奴工。可見這座礦場的規模之大。
“回教頭,除了幾個重病號,其餘六百一十八人全部到齊。”一個黑衣護衛向常教頭躬身回稟。
“嗯。”常教頭點了點頭,對着臺下高聲宣佈:“今天各組仍然開採各自的礦道。距離月底沒幾天了,我希望大家多加努力,各組的產量都要超過上月,爭取好的名次。產量上去了,我好過,也會讓你們好過。否則...”
說到這,常教頭面色瞬間愈加陰沉,接着說道:“後果你們是清楚的。”
說着他把手中的鞭子一揮,高聲喝道:“開工!”
各組奴工在護衛們的監督下,跟着自己的工頭,井然有序的向着山丘後面的礦井走去。轉過一座小山丘,前方出現一處開闊的場地,場地兩側堆起了四座巨大的煤堆,前面各自立着一塊木牌,其上寫着幾個工頭的名字。看來這就是幾個小組的工作成績了。除了騰化龍和毛子慶外,另外兩塊木牌之上分別寫着鄭貴和吳陽兩個名字。
在開闊地的中央,聳立着一座高大的礦口,裡面一片漆黑,陣陣冷風從礦口吹出,風中還夾雜着一股發黴的溼氣。礦口兩側則整齊的擺放着各種採礦工具。
來到礦口前,衆人停下腳步。奴工中走出幾人,接過護衛們準備好的火把,率先走進礦口。藉着火把跳躍的火光可以見到,礦口之內格外寬敞,並排行走二十人也並不會顯得擁擠。地面一直傾斜向下,深不見底。路面上鋪着碎石,還撒落着一層煤屑。在礦道兩側的巖壁上,間隔不遠便有兩盞盤口大小的油燈。進入礦道的幾名奴工手持火把,依次將兩側的油燈點燃。隨着油燈漸漸點燃,漆黑的礦道內也是有了一些光明。雖然比外面仍是暗了許多,但在其中視物倒也並不困難。只是油燈散發出的黑煙嗆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第一組,入井!”礦口的護衛一聲大喝。黃毛子笑着對騰化龍拱拱手:“小弟先走一步了。”說着帶着自己的人從兩側抄起工具,率先進入礦道。
“第二組,入井!”隨着護衛的喝聲,騰化龍對着身後衆人揮了揮手,邁步向前走去。隨後又轉頭對身旁的古天道:“進到礦道之中你跟着老黑,千萬別亂走。礦道之中地形複雜,光線昏暗,你地形不熟,很容易迷路。”
說完,騰化龍操起一旁的一把鐵鎬,大步向着礦道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