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天高雲淡。深藍的大海上,微風宛如少女纖細的小手輕拂着海面,溫柔的將海水緩緩向前推動,濺起朵朵銀色的浪花。
炫目的陽光照射在海面之上,泛起點點磷光。幾隻海鳥穿梭在海天之間,爲漫無邊際的大海增添了幾分靈動,使得蒼茫的大海上多了一些生機。
海平面上,一艘威武的帆船揚帆疾馳,破浪而來。船頭之上旌旗招展,在海風的吹舞下獵獵作響。旗面之上,一頭裸露着鋼牙,肋生雙翅的黑色鯊魚形生物栩栩如生。
甲板上數名水手赤露着上身,正在緊張的忙碌着。在船舷兩側,有幾十名大漢,手持刀槍,着裝不甚整齊,看上去不像是正規軍隊,倒像是一些傭兵護衛之類。桅杆之上一名瞭望手正手塔涼棚,向遠處不斷眺望。
“當家的,海面上好像有個人。”桅杆上生得黑瘦的瞭望手忽然衝着甲板高聲喊道。
“死的還是活的?”
瞭望手的話音剛落,由船艙裡面健步如飛走出一人,此人身穿一身黑色的勁裝,粗重的眉毛,一雙向外突出的鮎魚眼,滿臉的絡腮鬍子。一頭有點捲曲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肩上。
此人體態壯碩,皮膚黝黑,看上去倒是頗有一番英雄氣概。只是右側臉頰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顴骨一直撕裂到下巴,使得此人的形象大打折扣。
這人來到船頭,順着瞭望手所指的方向向海中望去。只見船頭正前方不遠處的海水中,一個瘦小的人影正環抱着一截浮木,隨浪起伏,幾乎融入到海水之中,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還有氣呢,靠過去,把他拉上來。”
隨着刀疤臉的一聲命令,大船緩緩靠向溺水者,在離溺水者幾十米的海面停了下來。幾名水手沿船舷徐徐降下一艘小艇,有兩名水手駕着小船,向溺水者劃去。
“嘔。。。嘔。。。嘔。。。”
俯臥在甲板上,一口口噴吐着苦澀的海水,半晌之後那被救的少年才微微睜開了沉重的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木製的甲板,粗布風帆,還有一羣手持刀槍的壯漢圍在左右。
我還活着麼?少年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艱難的動了動手指。只感覺渾身的痠疼,沒有一點力氣。少年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但是一陣無力感席捲着全身,剛剛擡起的頭又重重的摔到了甲板之上。
刀疤臉向前走了兩步,上下打量着趴在甲板上的少年,見到少年的服飾和髮型很是怪異,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刀疤臉沉吟了一下,揮了揮手向左右吩咐道:“先把他擡下去,給他點吃的,等他恢復些氣力再帶來見我。”
“是!”兩名水手走上前來,一人拎着胳膊,一人抱着腳,像擡死狗一樣把少年擡進了船艙,
“輕點,輕點啊!沒有擔架麼?就不能溫柔一點麼?”少年咧着嘴,強忍着滿身的痠痛,心中憤憤的吼道。
不知睡了多久,一抹陽光透過窗櫺照在少年清瘦的臉頰上,少年迷迷糊糊睜開朦朧的雙眼,望着頭頂木製的船艙,依舊恍如夢中。少年爬了起來坐在牀榻之上,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身體並沒有缺少什麼零件,心裡這才踏實了不少。用力搖了搖頭,開始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真是難以置信。自己駕駛着飛機好像飛進了時空隧道,看到了天崩地裂,然後又看到了大海。。。。。。
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讓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簡直要發瘋了。
揉了揉額頭,努力的平復了下自己的心緒,古天擡起頭象向周圍望去。只見這間小小的船艙中只有一榻木牀,一張木桌,和桌子上一盞熄滅了的油燈。窗外則是一望無垠的大海,無邊無際,和遠處的天空連成一線,看不到任何的陸地。
船艙之外不時傳來水手們喧鬧的聲音。古天目光呆滯的盯着桌子上那盞油燈,用雙手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哪裡啊?怎麼還是木船油燈?大刀長槍?難道自己穿了?”
讀過很多穿越小說的古天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處境和穿越這個詞語聯想到了一起。想到這裡,少年的嘴角不覺的抽搐了幾下。
“啪!”一聲脆響,古天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該!我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開什麼飛機!父親母親現在一定急死了。”想到父母,少年的眼圈泛紅,兩泉清淚在眼眶中流轉。
呆坐了許久,沉思中的少年猛然站起,揮起拳頭狠狠的砸在木桌之上。
“媽的,不就是穿越了麼,怕個鳥啊!既來之則安之,小爺長這麼大怕過什麼!穿越有什麼可怕的,每部穿越小說的主角不都是混的有模有樣,不是成了蓋世強者就是成王拜相,我怕什麼!”
想到這裡,向來樂觀的古天意氣風發,舞動雙拳,仰天長嘯:“我也要成就霸業!左擁右抱!”。
“咚!”一聲悶響,頭上狠狠的一記爆慄打斷了少年的豪情壯志。
“誰打我?”古天捂着腦袋回頭觀看,只見身後站着一名大漢,赤裸着上身,肩上抗着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正瞪着雙眼看着自己。
“你小子發什麼神經?鬼嚎什麼?走,跟我去見大哥!” 說着,大漢推搡着古天,向艙外走去。
甲板中央立着把遮陽傘,傘下襬放着兩把太師椅,椅中仰坐一人,翹着二郎腿,正是刀疤船長。在船長身旁,站着個老者,五旬左右的年紀,穿着打扮與衆不同。身着一襲青色孺衫,頭帶小帽,依然一副老夫子的模樣。消瘦的面頰,高高的顴骨,額下一縷灰黑色的鬍鬚微微曲捲,一對小眼睛精光閃爍。
此刻老者正彎着腰,和刀疤船長說着什麼。在兩人身後,四名壯漢雙手抱胸,分立左右。
“當家的,人帶來了。”赤膊大漢推搡着古天來到刀疤臉面前。刀疤臉懶洋洋的坐直了身體,眯着眼睛,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身穿T恤牛仔的少年。
“師爺,你見多識廣,有沒有見過這種裝束?”刀疤臉端詳半晌,轉頭向身邊的老者問道。
老者捋着山羊鬍,沉吟了一下道:“當家的,看此子的裝束應該不是我臥龍大陸的人,與我們相鄰的棲鳳大陸,其風俗着裝和我們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此種奇裝異服,老夫也未曾見過。我想可能是來自某處偏遠之地的蠻夷部落。”
“嗯。”刀疤點了點頭,盯着眼前的少年開口問道:“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少年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刀疤臉,張了張嘴,竟然愣在了那裡。“他們在那唧唧歪歪的說什麼呢?靠,語言不通!”
想到這裡古天不由一陣心急,反問道:“這是哪裡?你們知不知道大炎國?”
看着衆人古怪的表情,古天急的汗都流了出來,屁顛屁顛的跑到老者面前:“那個,老先生,一看您就有學問,我說的話你的明白?”
望着面前急得團團轉,滿頭汗水的少年,刀疤船長轉過頭來和老者對視一眼。
師爺搖了搖頭,對刀疤臉道:“臥龍棲鳳兩座大陸,只有少數極爲偏遠之地的蠻夷部落,所說的語言和我們有所差異,此人言語我一字未懂,看來卻非大陸之人。”。
“呸!”刀疤臉朝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有些不耐的道:“真他媽晦氣,折騰了半天,原來救了一個蠻人,真是浪費老子時間。”
師爺湊上前來,搖搖頭道:“當家的,這小子獨自一人出現在遠離大陸的海域,附近又沒有見到什麼船隻,事情很是詭異。弄清楚他的來歷還是有必要的。”
“嗯,”刀疤臉點了點頭,“既然弄清了這小子的來歷,那我就放心了,來呀,把這小子關到底倉,和剛抓獲的奴隸關在一起,等到了豐源城,一起賣了,換點酒喝!”
說着刀疤臉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古天面前,對着少年又狠狠的啐了一口,這才端着膀子朝船艙走去。
“咚!”少年被重重的摔進底艙,兩名大漢關上艙門,揚長而去。船艙底層一片漆黑,只有從艙門縫隙透過的一絲微光照射進來。
古天趴在地上,心裡一陣暗罵:“沒有梯子麼?人有這麼下來的麼?真是一羣野蠻人!”
咧着嘴,古天努力的瞪了瞪被摔得金星亂冒的雙眼,讓眼睛儘快的適應眼前的黑暗。可是忽覺有一股黴味摻雜着臭味的古怪味道撲鼻而來。
“咳!咳!這是什麼味啊!”古天捂着口鼻,一陣猛咳。過了一會,雙目漸漸的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眼前的景象也終於開始清晰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碩大的馬桶,就聳立在自己面前三尺之地,濃濃的臭氣正是從這個特大號馬桶中滾滾而來。
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揉着好像要摔斷了的後腰,古天心裡這個罵啊:“靠!穿越小說裡的主角都是吉星高照,出門遇貴人,我怎麼就這麼倒黴,掉到海里又遇土匪,這反差也太大了吧?老天爺,這不公平啊!”
擡頭向四周望去,只見底艙面積很大,長有十數丈,寬也有幾丈,周圍靠着艙壁影影忽忽有着幾十個人影,或坐或躺,由於光線太暗,看不清容貌。而自己正趴在底艙的正中央。
忽然從人羣裡站起兩人,來到古天身旁將他扶起。
“孩子,你是哪的人啊?”一個深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古天見有人在和自己說話,剛想開口又將嘴巴閉上了。心中暗歎道:“你說什麼我不知道,我說什麼你也聽不懂,說了也是白說,算了,乾脆裝啞巴吧。”
想到這,古天張開嘴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嚨,併發出“啊~啊~”的聲音。
“原來是個啞巴啊,唉,真是苦命的孩子。”對面之人搖了搖頭,走回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
“什麼世道啊,這幫土匪,連孩子也不放過!”
“國家連年征戰,各種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老百姓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官府只知道收刮民脂民膏,對於匪盜橫行,卻是視而不見。躲過當兵的躲不過土匪,官匪一家,老百姓是沒活路了啊。”另一個聲音哀嘆道。
“面對敵國的入侵,官兵對外抗敵都應接不暇,哪有能力剿匪啊,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如果我能成爲一名武者就好了,至少一家可以吃上飽飯,也不會受人欺辱了。”
“成爲武者?哪那麼容易啊!所謂窮文富武,學武的開銷極大,即便在小武館學習,每年的學費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更別說在大宗大派了。除非你有很高的習武天賦纔有可能被宗派收留。不過我們這種小山村的人一輩子也見不到高人,即便有天賦也沒用。從小我就想習武,可是到現在還是沒能如願,像我們這些窮人,就不要抱有這種幻想了。”
“我聽說想要習武,光是有錢也沒用,還需要叫做靈根的東西,沒有靈根,根本感應不到天地靈氣,家裡有座金山也買不到靈根。”
“天地靈氣是什麼東西?”有人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是根本就沒見過。”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古天蜷縮在漆黑的角落裡,聽着周圍聽不懂的談話聲,一陣疲累之感漸漸襲來,不知不覺中昏昏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咣噹!”一聲悶響,艙蓋開了,刺眼的光線從艙門照射下來。
“吃飯了!”隨着一聲大吼,一條繩子繫着一個木桶從甲板上面吊了下來。人羣中馬上站起兩人,走到木桶邊熟練的解開繩子,然後將繩子系在了馬桶上。
“真他媽的臭,老子還得伺候你們,等上了岸,定要好好洗個澡,去去晦氣。”隨着上面的牢騷聲,繩子徐徐升起,艙蓋蓋下,底倉又籠罩在了黑暗之中。
大家悉悉索索的從角落裡摸出了碗勺,排着隊來到木桶前。其中一人拿起木桶中的勺子,給大家分發食物,
“村長,多給點吧,我都要餓暈了。”隊伍中一人將手中的木碗向前遞了遞,眼巴巴的看着村長說道。
“每天就一頓飯,還都是些粥水,大家都飢餓難耐啊,況且今天又多了一人,粥水還是這麼多,鄉親們忍耐一下吧。”村長沒有看遞到面前的木碗,而是對着衆人大聲說道。
依次替大家分發了食物,村長手中端着髒兮兮的木碗,來到古天面前,將手中的破碗遞給蜷縮在黑暗中的少年道:“孩子,吃點東西吧,活着就有希望啊。唉!”村長獨自嘆了口氣,尋個角落坐下,不再言語。
蜷縮在角落裡,看着四周衣衫襤褸的人羣,嗅着刺鼻的異味,望着破碗裡不知是什麼東東做的糊狀液體,古天真是欲哭無淚:“蒼天啊,大地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不會是落在人販子的手裡了吧?或者這些人是偷渡客?對了!這些人一定是偷渡的,說不定船一靠岸便到了一處富饒的大陸,隨便幫人洗個盤子刷個碗就能賺個幾萬塊!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呵呵呵。。。”
古天傻笑着在心裡自我安慰着,然而癡笑的臉頰上卻有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