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偶遇
正常來說，一年也就只有正月十五上下的“上元節”，也就是十四、十五、十六三天才會，取消“夜禁”，准許百姓在夜間也走出家門和裡坊，上街觀看花燈賞月，參與唱歌跳舞。
所以上元夜，會在長安形成較大規模的“夜文華”和“夜經濟”，而現在這個節日延長到了六天，對於很多的店家來說，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一時間，街上到了夜晚還真的是摩肩接踵，人流涌動，哪怕自己上輩子已見慣百萬甚至千萬級別的城市，但當長安的人口蜂擁傾巢出動，卻也有種遇到十一放假的感覺。
大概就是黃金週的天安門廣場、故宮、西湖什麼的，風景怎麼樣不知道，但人擠人的感受到，自己到底是感受到了。
李泰順着人流而行，打算到一個酒樓坐下，哪怕是看着人流人來人往，多少也算是一種打法時間的好去處。
就在李泰準備動身時，人羣中卻陡然伸出了一隻手，向着自己的玉佩抓過去！
“嘖嘖，果然這時間正是扒手橫行的時候啊！”李泰心中嘆息。
但自己的身手可沒落下，而且說不定比較起自己小時候，那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要是什麼小偷遇上自己，自己一拳過去，怕是就要看着他躺在地上喊救命了。
不過也無所謂，自己周身更有侍衛在暗中保護，李泰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再重複下當初故事，給李承幹潑一下髒水，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李承幹肯定不介意的。
這時候的掌櫃冒出來道，“只是請允許我們專門派人卷抄一份，參加評比也就是了！”
還小的時候自己基本上沒有獨立出來的機會，而等到自己開府了，自己又幾乎在幹活中度過。
說實話，如果沒有晏殊蝶戀花的點睛之筆，那這首詩幾乎一文不值，但有了那句點睛之筆，那這一首詩說不定還有收錄唐詩三百首的資格。
所以每份元宵佳節，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是他們除了死亡以外，最爲平等的時候，因爲街頭可以“無問貴賤，男女混雜，緇素不分”，可以說是少數讓所有人都能拋開不如意與煩惱，享受節日狂歡的自由。
李泰笑了笑，倒也沒有拒絕，便任由這徐小娘子研磨，不得不說，她的手法還是很標準的，很是顯然平時的她怕是少不了功課。
“花燈雖然是我喜歡之物，但此字此詩更是世間難得，我豈可換之！”徐小娘子道。
但未曾等來家人，卻見到貴人的玉佩，所有有所冒犯，還望貴人見諒！”
“若郎君有財，一吊錢一盞花燈，本店絕無二話，若郎君有才，只需要寫下一句詩句，得入我掌櫃之眼，那便能獲得這花燈。
而李泰沾了沾墨水，便寫到：“銀花映火樹，獨行無歸處。昂首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掌櫃，我出一貫，把這花燈買下來了！”
“我沒想偷東西，只想看那玉佩，阿耶說有上面紋飾的人是我要尊敬的。”小女孩口齒清晰的說着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說，看起來很是聰慧。
“好好好！”李泰倒見到了一家孔雀投資的店鋪，上面有孔雀標誌，便是順路過來。
所以，李泰反正不相信這樣的詩詞還算不上詩詞中的上品。
而很多唐詩本來就如此，一整首詩詞，最終也不過只是記住了一句話而已。
這時候，李泰一把抓住這人手腕，這手腕倒是格外的纖細，一個瓜子臉的小女孩叫痛，充滿靈韻的雙眸，此刻充盈起了淚光來，看起來一副我哭給你看的樣子！
“看起來，應該不像是小偷。”李泰仔細的打量這小女孩，心中不由下了結論。
與之相比，李泰感覺，既然他父親是太子的人，那自己或多或少賣個人情，未必會有什麼用處，但同樣的，也許將來也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李泰倒是轉過頭看着徐小娘子道，“可有喜歡的花燈？”
李泰則有些疑惑的打量周圍，這女孩子看着她的服飾，以及她手上的白質皮膚，不像是個普通人家，但若真是大戶人家，應該是有侍女在一邊照看吧？
小女孩道，“今日與家中女眷同遊，但因爲人流過多，所以一時不察走散了，我便在原地人多處等待家裡人來尋。
“小二，這首詩是否入得了，你掌櫃的眼！”李泰從容的道，“把那青鳥燈籠拿來！”
“那我且稱呼你爲徐小娘子！”李泰從容道，
至少外行看熱鬧的時候看着李泰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字，忍不住的稱讚“好字，好字！”
李泰原本還以爲徐小娘子會說自己是女的，所以不是君子呢。
但自己整首詞背不過來，就算是會背，在唐朝來寫也並不合適，所以取最著名的一句精華，然後將其裝點起來。
“貴人，我跟我家人走散了，您能把我送回家嗎？”
“謝謝貴人相助！”徐小娘子還是答應了，乖乖走在李泰身後，看起來隨時會逃的樣子。
現在細細算來，今年已是貞觀十年，實際上貞觀之治最政通人和的幾年也許便是如今了。
當然多少有幾分割裂感，但至少李泰能夠堂堂正正的說，這首詩是自己寫出來的，頂多就是自己抄了最重要的那一句話而已，讀書人的事，能算抄嗎，頂多算是借鑑！
李泰摸了摸下巴，看着如今的元宵佳節，發出了幾分感嘆。
這時候，徐小娘子卻死死抓着這份詩詞，略帶着幾分哀求的說道，“貴人，我不要燈籠了，能不能把這詩詞給我！”
雖然李泰的字無神，但這麼多年練字練下來了，至少算得上相當工整，
畢竟既然李泰是可以相信的，那麼她便是聽從李泰安排也就是了。
“郎君說得是哪裡話，既然女公子想要郎君的親筆，我等怎能奪人所好。”
“好嘞！”這時候的小二，倒是馬上伸出手來，對着李泰說說道，“郎君請這邊來！”
“嗯？”李泰聽到掌櫃的話，笑了笑道：“那算我佔便宜了，不過這詩詞倒是還沒提名，且讓我提名纔是！”
“好漂亮！”徐小娘子看着這個燈籠，忍不住發出感嘆之聲。
“伱能從這玉佩看出我與宮中關係相近，所以相信我嗎？很聰慧啊！”李泰感嘆道，“不過，我倒好奇你的身份了？”
當然，未來晏殊繼續寫他的蝶戀花，雖然多少會有影響，但不至於名詞消失啊！
現在百姓切實感受到亂世終結，享受到平安，甚至連最具有威脅的吐谷渾都被大唐給解決掉了，這讓百姓們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所以自然看得出這節日氣氛很是熱烈。
這店鋪門口有個巨大的燈論，少說也有兩三層樓高，在這燈輪上，懸掛着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用黃金白銀作爲燈飾，更懸掛着一張張燈籠，看起來相當美輪美奐。
徐小娘子的臉上帶着幾分的猶豫，最後還是臉紅彤彤的把手舉了起來，指了指一個青鳥樣式的燈籠，怯怯道，“我想要那個！”
“看起來是可以嘗試研究研究煙花，畢竟沒有煙花的節日，到底是少了幾分氣氛！”
“家父徐孝德，乃太子府右衛長史，偶爾得賞，見過貴人腰間玉佩上的紋飾。”
畢竟這小女孩十來歲，看起來也像是一個美人胚子，若自己抓到，怎麼也是應該賣到平康坊青樓裡，好好調教纔是！
這樣的美人胚子，居然去讓她去做賊，手法還這般的粗糙直接，真噹噹賊的是白癡啊！
“你是什麼人！”李泰看着這小女孩，開說道，“爲什麼偷我東西！”
李泰帶着小女孩一路走，不知不覺卻是來到了富安門，突然間，徐小娘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可憐兮兮道，“貴人，能不能小坐一會兒，我們走了好遠好遠的路了！”
果然，那店家小二連忙送來了花燈，然後對李泰道，“這花燈便送給此位小娘子！”
李泰看着自己腰間掛着的玉佩，有着關隴李家的家徽，實際上也就是李的小篆變體，不僅是隴西李家，像是五姓七望都有着用自己家族的姓當做家徽的習慣。
“你倒是會來事！”李泰聽到了徐小娘子的話，笑了笑道，“剛纔要燈籠的是你，不要燈籠的也是你，君子豈可言而無信！”
另外我會讓我手下留在這裡，若你家人找到這裡來，問起你名字，也能讓你的父母放心。”
否則難道還真放心一個小女孩上元佳節就這麼在外面跑，不怕遇到人牙子或者歹徒嗎？
繼續發展下去，倒也未必是李世民變糊塗了，頂多只是有幾分惰怠了。
“那就這家了，去看看！”李泰隨意便決定了去處，許小娘子連連點頭。
李泰聽到小女孩的話，拿出玉佩遞給小女孩道，“你若想看看，那便是看看吧！”
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小女孩在夜間居然能夠視物，這不由讓李泰更是確定小女孩不說多麼貴族，至少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身。
說實話，對平時地廣人稀，生活節奏緩慢的唐朝來說，像是這般人擠人的走在街上，卻也是一年難得見到一次的樂趣。
而李泰跟這小女孩纔在這街上走不遠的距離，便見到有些坊市門口有孩子把竹子丟進燒的紅火的火堆裡，隨着它的燃燒發出出現了“噼裡啪啦”的聲音。
“好詩，好詩！”周圍的人們或多或少都能在這一首詩中找到幾分共情。
“取？”李泰咀嚼着這個字，從容笑了笑，說道，“怎麼個取法？”
但現在看起來徐小娘子的家教倒是不錯，李泰拍拍徐小娘子的頭道，
“你無需問我姓名，且先陪我遊玩這上元佳節，等到興盡而歸，再送你回家如何？
此刻，看着李泰揮毫寫好這詩詞，徐小娘子看得兩眼放光，甚至呼吸都有幾分急促了。
但即使如此，面對着李泰提出的這個方案，她思索少許，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辦法啊，說實話，像是李泰這般的漫步元宵的機會實際上也並不多。
而李泰這一首詩自然是取自晏殊的蝶戀花。
“你選這詩詞倒是眼光，不過，我既然承諾了要給你青雀花燈，那自然是會給你。
說實話，李泰倒也不怕這小女孩拿了東西就跑，因爲周圍的侍衛已經形成包圍了。
李泰笑了笑，便讓隱藏在暗中的侍衛走出兩人，交待好了事情，便讓他們在這裡等人。
當然，如果以後成爲的旁支，那家徽上的字就必須要增添一兩筆或者減少一兩筆，從而表示對嫡系的尊重，多少也算是給家族的嫡系避諱了。
若郎君能被評爲詩句第一，以後來我旅店用餐用宿，盡皆免費。”小二回答道。
很快的，李泰被店小二引到了一側，這裡已經準備好了文房四寶，李泰正準備去研磨，不過這時候徐小娘子倒已經搶過墨硯，道，“貴人，我來研磨！”
李泰與徐小娘子走近，卻見到這店的小二迎了上來，對李泰道，“郎君可是要爲小娘子取花燈？”
“好！”李泰倒是笑了笑說道，“小二，準備筆墨！”
“額……”說實話，這小女孩在遇到危機時，能夠做出這般冷靜的決斷，已經是超乎常理的成熟了。
不過，李泰每寫完一句，便旁邊有人應和的高聲朗誦，一直把整首詩讀完，尤其在讀到了最後一句時，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昂揚向上的渾厚情緒噴涌而出。
終於，小女孩把李泰的玉佩還給李泰，然後行了標準的宮廷禮節，開口道，
李泰說着便在這上面寫道，偶遇徐小娘子於上元節，寫完便蓋上了自己的私印，等到了印泥稍稍的幹，才把這詩詞收了起來交給徐小娘子，道，
“你可是第一個真心誇我字寫得好的人，這禮物就算是回禮了，且收下吧！”
徐小娘子連忙伸出手來，一隻手抱着卷軸，一隻手拿着花燈，倒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這感覺就彷彿是自己得了寶貝似的，歡喜得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