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萬象神宮揭開,所有人都看到了這至少在大唐來說算得上是奇觀的建築,這讓第二天上朝時,大臣們看着李泰的目光很迥異。
說實話,他們雖然也知道李泰爲了掌握工部,所以給李世民建設這萬象神宮。
這裡面既有爲李世民盡孝心的原因,當然也有李泰爲了順利掌握工部而努力的原因。
只不過,一般官員不像魏王擁有這麼多資源,更是能順利調度這麼多資源。
所以正常的節奏是進去之後,先熟悉工作,然後找到合適切入點,重用自己親信,拉攏被打壓的本地人員,若有親戚或者老丈人什麼的,讓他推薦幾個人,自然而然就掌權。
這麼一套流程陸續下來,基本上就算在工部立足,徹底掌握那就是要建立功勳了。
畢竟只有帶着工部把某些任務做好了,工部上上下下都能營利,那工部才真正人心所向。
否則靠着權謀能掌握一時,但沒幹出成績來,做不到上下全都心服口服。
這樣的組織,正常情況下還好,但若出了什麼事導致人心動盪,那想執行任務就很難了。
只不過,李泰完全不同,李泰哪裡是正常的路子,那完全就是一條過江龍啊!
哪怕李泰也知道只要跟閻立德打一聲招呼,以閻立德在工部幹了十幾年的底蘊,肯定能給自己找到一些很不錯的幫手,協助自己掌握工部。
但必須值得一提的是,自己就算依靠着閻立德給的幫手在工部站穩了,但也必然會被閻立德所掣肘,說到底工部是他的基本盤但不是自己的。
所以在李泰的潛意識中,自己的基本盤必須要穩固,然後才能去借用其他力量解決問題。
像李泰提出來的勞動改造,草種計劃等等想要吸收其他人的計劃。
這裡面都有一個相當基礎的前提,那就是漢人人口比這些異族人口要多得多。
所以通過先進文化去消化掉它們,否則若漢人人口比異族人口要少得多,那直接引入對方進入到華夏,然後用文華去同化對方那簡直就是找死。
說不定是對方把你給反向同化了,畢竟就算現代社會血脈都是非常重要的文化認同,就更不要唐代這樣的封建社會了,值得一提的是,唐代雖然開放,但不允許與異族通婚的。
所以,李泰身爲工部尚書,並沒主動動用工部資源,而是用魏王府資源去修建萬象神宮。
當然更重要得是,也避免這時候某個御史跳出來,說自己驕奢淫逸,諂媚聖人,強徵徭役,動搖國本……然後一個接着一個的跳出來參奏自己一本。
而現在,雖然一個個的御史看着李泰的樣子,真的很想要參奏李泰一本,但面對李泰的掃視而來的目光,御史們也全都低下了腦袋。
自己能參奏李泰什麼,參奏李泰修建這麼奢侈的萬象神宮,但這又不是給李泰的,而是獻給聖人的,頂多李泰有三十年的經營權而已。
參奏李泰徒耗朝廷錢糧,但魏王除了拿了工部的名義,根本就沒用工部的一分錢,甚至連工部的人都沒有用,到底什麼地方消耗工部錢糧了。
更重要的是,這種地標性質的建築,一開始沒有的時候倒是還沒有覺得。
但等到這東西真的出現在長安城裡,前來長安的人遠遠就能見到這座高聳入天的建築,對身在長安生活的他們來說,多多少少也是有幾分自豪感的。
只不過,這萬象神宮雖已建立,但等到開放,怕還是要等到李世民第一個登上去後。
雖然魏王有說這萬象神宮以後每到節假日便會把這神宮給開放出來,但具體開放規則是什麼,官員們便不知道了,只每個官員都是心中癢癢想進去看一看,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了。
而等到朝會結束,李泰卻被李世民留下來,同樣留下來的,還有房玄齡,杜如晦,岑文本等人。
這一次不論李靖,還是李世績都沒有留下來,顯然並不關乎兵事,而是一次政務的會議。
“阿耶,有什麼事?”李泰看着李世民,神色不由帶着幾分疑惑。
“青雀,你老實跟我們說,這次萬象神宮到底修建了多少錢糧!”李世民沉聲道。
說實話,李世民雖然也感覺到李泰這萬象神宮修建得很是讓自己驚歎,但就因爲太好了,這不得不讓李世民心中或多或少有幾分的不安。
哪怕自己身爲皇帝,算得上是擁有天下,但自己平時也就修建驪山院泡泡澡,修建洛陽宮避避暑,真說起來,李泰一開始說修建個萬象神宮送給自己聊表孝心,但李世民卻也沒有想到這孝心是這麼表的。
這一座佇立在了長安的萬象神宮真的驚豔到了李世民了,李世民真怕自己聽到個讓自己心臟驟停的數字。
李泰聽到李世民的話,不由思索了一下,真說起來這次修建這座萬象神宮還是很花錢的。
那些普通的正常材料倒好說,李泰或是有儲存,或是能通過自己的體系拿出來,真正花錢大的是很多皇家御用材料。
這些東西動不動就幾年幾年的時間沉澱起步,這就讓李泰只能直接買下皇商手中不少礦場與林場。
不過這是第一次,等下一次再修建類似工程,那更多隻是消耗時間,而不是花費錢糧了。
與之對比,倒是這些高陵徭役的工錢纔是真正大頭。
不過說到底到底是封建時代的人力成本,在自己保證他們吃住的情況下,擁有編制的正式徭役,每人差不多一百文一個月。
而那些還沒轉正的異族徭役只是包吃包住,並沒有獲得工資的權利。
所以李泰在長安洛陽有編制的正式徭役,差不多有十萬人,每個月的支出就有三千貫。
與之相比那些材料的剛性支出倒是小事了,所以李泰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五。
“五十萬貫……”房玄齡雖然有些猜測,但看到李泰比劃的這數字也依舊感覺到震驚。
畢竟房玄齡是真正管事情的,知道修建這樣一座建築或多或少是有所預估的。
因爲朝廷幹活比較喜歡徵召徭役,所以一般徭役是不計算錢的。
但各種石頭,木材等原材料千里迢迢的運輸到長安來,然後興建這等奇觀,怕纔是房玄齡計算中的真正大頭。
只不過這方面的材料在李泰這裡,除了一開始買礦或者林場需錢以外,原材料從產出到送到長安城,這一路全部都是李泰手下的人承包。
說要錢,那也是要錢,但是真正的錢,絕大多數都是通過劃賬的模式走的。
差不多到了年底的時候,李泰估算一下整個體系需要多少錢,自己填寫一個數字,通過錢莊把這些錢給發下去。
所以,李泰所計算的成本,跟這些人心中所想的成本是完全不一樣的。
“阿耶,接下來你要不要選個日子登萬象神宮,之後萬象神宮便會在特定日子對外開放。
但要限制進入萬象神宮的名額數量,每張邀請帖的價格也必然是五百貫起步,而還是跟人拼團一起,才能享受到在這萬象神宮遊玩的資格。
但如果有人肯出萬貫,則可以直接包下整個萬象神宮一天,讓他在這萬象神宮內享受內府監服務。
允許他置辦酒席,招待貴客,甚至他在萬象神宮舉行婚禮,也是允許的。還可以受到我們皇家的祝福。
但能進入的總人數依舊受到拼團總人數的影響,避免人流過多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胡鬧!”李世民聽到李泰的話,臉色一正道,“難道還要朕親自給他們主婚不成!”
“阿耶,這萬象神宮所賺到的錢,青雀可只收三十年,而且每一筆收下來的錢,還有三層要入內府監的。”李泰很誠懇道。
“也就是說,如果朕去做主婚人,是不是一次能拿三千貫?!”李世民此刻有幾分恍惚。
雖然李世民很是想要呵斥李泰胡鬧,但做一次主婚人能有三千貫,李世民還是很心動的。
畢竟就算自己身爲皇帝,但一動用國家的錢,朝堂便嘰嘰歪歪,但這三千貫若是自己的錢,那好像偶爾犧牲一下,那犧牲也不是很大。
“咳咳!”房玄齡看着李世民躍躍欲試的樣子,連忙打斷了李世民的遙想。
然後一臉正色的對李世民道,“聖人,請治魏王君前失儀之罪!”
很顯然,對李泰這種想要鼓動李世民去做什麼主婚人的想法,必須要扼殺在了搖籃裡面。
否則房玄齡多少有幾分害怕,要是聖人真去陪魏王胡鬧,那大唐的臉怕要跌到塵埃裡了。
房玄齡想到這裡,不由看了看李泰,心中若有所思的覺得,以魏王的性格與歪才,也就聖人這樣心胸開闊的皇帝能夠容忍的下來。
若換了其他的皇帝,細細數來,說不定也就只有東漢末年的漢靈帝,怕會跟魏王臭味相投,至於其他的皇帝,怕是輕則驅逐出京,重則骨肉相殘。
一時間,房玄齡也不得不感嘆魏王命好,居然能夠成爲長孫皇后的兒子。
李泰自然不知道房玄齡心中的想法,只對房玄齡道,“房相說得有理,是青雀妄言了!”
房玄齡聽到李泰這話,不由滿意的點點頭,這點算是李泰最像李世民的地方。
雖然魏王常常口無遮攔,甚至時常有種利益爲先的念頭,但李泰聽得進去諫言,很多道理只要跟魏王說清楚,魏王都能聽得進去,並改正自己的錯誤,當然必須要跟魏王說通才行。
比如當初與孔穎達槓住的問題,哪怕到現在爲止,魏王都不覺得是自己錯了,而且還要一心證明是儒家的錯誤。
那儒家肯定不會站出來道歉的,自然雙方的死結就越來越緊了,就算自己有心想要解開,卻也沒任何辦法,畢竟這已經涉及到了道爭,而道爭是這世界最無解的事。
不過對李泰來說,雖然自己在大唐長大,但自己的三觀形成卻來自前世。
更不要說自己身爲魏王,受到的約束本來就不大,所以在沒有被狠狠打擊下,想要改變自己的三觀或者行爲也是非常困難的事。
至少李泰從不認爲小的時候從皇宮被提出開府是什麼懲罰,畢竟那時候自己有房有妹,父母雙忙,自己的手上的田畝都有上千畝,什麼管家,僕人,都不缺少……
對於有着前世三觀的李泰來說,實在不明白這懲罰在什麼地方。
所以,李泰雖然多少有點心肺了,但還是過着口無遮攔的生活,畢竟打擊還不夠啊!
而且李泰看起來口無遮攔,但在李泰自己看來卻是非常正常的事。
至少李泰從來沒把皇帝當做神來看待,更多的只是當做職業,頂多就是這職業能決定千千萬萬人的生死而已。
但這人是自己親爹,李承幹叛亂都不會被殺,李泰實在不認爲自己稍稍違背禮法,就會被李世民所殺,而只要不死,那自己終究會有翻身的時候。
所以無形間束縛李泰的禮法,李泰也是在一點點試探邊界。
一些自己說錯的話,李泰會道歉,因爲自己也知道這種沒有邊際的試探,肯定會因爲碰觸到某些不該碰觸到的地方受到封建禮法的反擊,那自己出面道歉也就是了。
自己堂堂大唐魏王,深受李世民的喜愛,我都已經出面道歉了,你還想怎麼辦!
所以,雖然朝臣們也都感覺魏王這口無遮攔的毛病打小開始就難改,但對李泰的印象卻漸漸變好起來,畢竟魏王是聽得進話的人,這讓他們教育起來很有成就感。
與之對比,太子雖然打小聰慧,但隨着被自己等人越是教育,卻越發逆反,而越逆反,貞觀一朝大臣們便越發想擺正。
雙方不斷僵持,這便讓大臣們覺得太子跟李世民一點都不像,一點虛懷若谷,接受諫言的氣度都沒有。
如果,沒魏王這麼明顯的對比也就算了,但魏王來了長安之後,這對比就明顯起來了。
李泰在長安逗留的越久,朝臣們的風向便越倒向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