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騎兵進入一千米距離,進入九百米距離,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
馬克沁重機槍的有效射程1500米,精準射程是600米——1000米之間,現在的距離正是機槍射擊最佳距離。
“機槍!開槍!”隨着教官長兼顧問施耐德一聲令下,五門馬克沁重機槍同時噴起了火舌。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
馬克沁重機槍特有的沉悶的槍聲響徹起來,那低沉響亮的聲音壓抑人心,每分鐘六百發的射速在幾秒內將子彈傾瀉到前方排列得正正地底的銀川十三家騎兵身上。馬克沁重機槍的子彈口徑並不大,但是其射速和威力卻驚人,打在人的胳膊上,胳膊斷裂,打在人的胸口上,胸骨盡碎,打在人的腦袋上,腦袋便如同被敲碎的西瓜。這就是重機槍的威力,這就是這個時代殺傷力最大的槍械。
銀川十三家大將蘇雨生引以爲傲的騎兵列隊衝鋒,赫然之間就像是被什麼絆住了一樣,整整一排齊刷刷倒在地上,緊接着第二排騎兵也齊刷刷倒下。蘇雨生的戰馬被前面的戰馬絆倒在地,他本人滾了一個跟頭一頭撞在了一匹被打死的戰馬肚子上,這才免於被摔死。他茫然地擡起頭,看着自己都騎兵一排又一排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啊……”
“嘶……”
人的慘叫和戰馬的慘叫混在一起,不知道誰先死誰後死。有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陣血霧,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突突突突突……”
馬克沁的水冷器冒着白煙,槍口又冒着硝煙,一發發子彈就是奪命的剪刀,剪短了每個人的生命。
“全體步槍!開槍射擊!”施耐德顧問大叫一聲。
“步兵開槍!”
“步兵開槍!”
“砰!砰!砰……”
1888式步槍射程是2000米,有效射程僅僅是800米,精準射程是500米以內,所以當敵人衝進馬克沁重機槍組成的彈雨之中後,步兵隨後也開始了表演。勇營的士兵們趴在戰壕前的土壘上,採取臥式射擊,他們冷靜地開槍,冷血地執行命令。和重機槍不同的是步槍威懾力並沒有那麼大,但殺傷力和精準度要遠超重機槍。
“砰!”
一槍之後,拉槍栓。
“砰!”
拉槍栓,射擊,五槍之後,蹲在戰壕中,快速填入五發子彈,繼續趴在土壘上射擊。
“砰!”
馬福壽站在城樓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下巴張合攏不上嘴,自己的士兵哪裡是在進攻,他們是在送死。只用了幾分鐘,馬福壽的一千騎兵全部死在了陝西勇營的陣地之前,一千騎兵啊,那可是一千騎兵。而隨後的步兵被連番射擊倒地,他們手中快槍甚至沒來得及開一槍就被打死了。
清兵機關炮太厲害了,掃到哪裡那裡就是死地。
“統領,統領,快下令撤退!”大將馬海淵連忙喊道。
馬福壽被馬海淵的叫喊聲驚醒了,猶豫道:“要是他們能衝上去……”此時他陡然見到敵人的騎兵開始行動了,從北側開始包抄。清兵的騎兵只有三百人,人數着實不多,可是現在自己的騎兵全部被殺,哪裡分得出士兵阻攔。
“撤吧,統領!”馬海淵又提醒道,“十三家的少爺們還在下面呢,要是死了哪一個……”
“對,對,撤退,暫時撤退!”馬福壽立即喊道,撤退,不惜一切撤退。
“嘟嘟……”馬福壽吹起了撤軍進城的號角。
而此時曹躍當即下令道:“二營四營,上刺刀衝鋒。一營保護左翼,五營保護右翼,三營保護重機槍,緩步前進!騎兵營,從左翼出發,西側繞到插過去,給我把他們截下來!”
“是!”
六個營長喊道,策馬奔馳,率領本部前進。
二營在左四營在右,兩個營長馮黑子和戴建龍身在營中,將爲兵之膽,勇營有主將一馬當先的習慣,曹躍就是一個身先士卒的將軍,他手下兩個大將馮黑子與戴建龍也是如此。尤其是戴建龍,在做曹躍衛隊長的時候小心謹慎唯恐曹躍衝鋒陷陣受傷,結果自己做了營長卻衝鋒在前。
“殺!”
二營四營步兵總計五百五十人,握着明晃晃刺刀的1888式步槍衝了上去,而隊伍裡的班長排長連長都是左手一支匣子炮右手一把鬼頭刀,晃得對面睜不開眼睛。
一個拼命在追,一個拼命在撤,雖然交戰區域與城門相距三公里的距離,但就是這三公里的距離內,銀川十三家七千步兵被打死一千多人。
撤退被追殺,自古以來都只有死路一條,但團練武裝的缺點就在這裡顯露出來了,能打順風仗,打不了你瘋漲。
很多士兵跑着跑着,就被子彈擊中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砰!”
“砰……”
“突突突突突……”
死亡的演奏敲響在銀川城下。
二營三連一排代理排長齊靈之喘着粗氣揮舞着鬼頭刀,將一個地上垂死掙扎的民軍砍死,三班長崔健雄有些不忍,齊靈之冷笑了一聲,沒和他解釋什麼。崔健雄是炮兵科,沒有參與前一次陝北之行,更沒有見到在橫山縣白家樓的三天大屠殺,那次大屠殺讓齊靈之從一個有靈性的少年迅速變爲一個冷血的軍人,一切價值觀似乎在戰爭之中都被打破了。
殺人,是一件簡單卻又不簡單的事。
齊靈之挺羨慕崔健雄這些炮兵科的學員兵的,至少他們不用親自去動手屠殺七歲的孩童和五十歲的老人,可步兵科的學員兵卻不一樣,他們要動手,練就膽色練就技巧,進了步兵科就不要把自己當做有人性的人。
“殺啊,一個不放過!”齊靈之高喊道,好像是一個老兵油子一樣,可實際上他才入伍不到半年,因爲同期表現優秀才得以晉升代理排長,並且這個少年才17歲。
17歲的冷血少年軍官開槍打死一個試圖回身反抗的民軍,三兩步跑了過去,一刀將這人的腦袋削了下來。
一個民軍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上,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勇營士兵已經到了他身邊,立即跪在地上舉起手來高喊:“饒命啊!”
那個舉着刺刀的士兵猶豫了一下,這民軍立即操起手中的短刀刺進了士兵肚子裡。
齊靈之跑過去,一刀砍向了這民軍,這民軍轉身便跑,崔健雄一槍打在民軍的背上,那民軍倒在地上不動了,不知生死。
齊靈之對崔健雄喊道:“補上一刀。”
“啊?”崔健雄瞠目道。
“啊你娘蛋!補上一刀!”齊靈之大喊道。
“是。”
崔健雄跑過去,剛要一刀砍下去,那倒地的民軍立即翻身跳了起來,架在了崔健雄的手上,崔健雄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廝居然在詐死。
民軍一腳揣在崔健雄下身中央,崔健雄啊呀一聲捂着下身倒在地上,鬼頭刀被民軍搶了過去,那人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臉的兇狠,舉起鬼頭刀便要將崔健雄砍死。
“砰。”
齊靈之一槍將這個民軍腦袋打碎了,扶着先前被這個民軍刺中小腹的士兵來到崔健雄身邊,說道:“你來相互照顧一下,其餘人繼續追殺。”
“排長,我可以的。”崔健雄捂着疼痛難忍的下體尷尬地說道。
“別跑了,你那玩意別抻着了,以後生不出孩子來。”齊靈之忍不住笑道,“咱們都還沒結婚呢,別廢了。”
崔健雄更加尷尬,他比齊靈之還大兩歲呢。
齊靈之道:“他們很兇悍,別看他們被打倒,只要他們不死就絕對不會投降,我太瞭解他們了。”言罷隨着大軍繼續追殺。
而此時三營護着五挺重機槍緩緩前行,馬克沁重機槍需要四個人擡着走,平時行軍的時候需要拆開來放在四匹馬上,雖然它有輪子,可平日誰捨得拖着輪子讓它走,萬一把架子顛壞了怎麼辦?那馬克沁的輪子的作用是在戰鬥之中轉移方便才用的,卻不是行軍使用的。這會兒士兵們也不肯輕易使用,四個人擡着重機槍,走得不敢太快,而機槍組後年還跟着四個士兵擡着子彈箱子的,一個個都滿臉大汗,顯然累得很。
而此時王三寶的騎兵已經繞了一個圈,忽然從西側橫着插入撤退的敵軍之中,那仰起的馬刀飛奔的同時,只需要輕輕一揮,一個頭顱或者半截身子便飛在空中。
“啊……”
一個被砍了半截的十三家步兵,下半截在遠處,上半截在地上滾了幾圈居然沒死,但恐怖殘忍的樣子嚇壞了衆人,他茫然地抱住了一個戰友。那銀川十三家民勇見到他之手嚇得一個屁股坐在地上。
“救我,救救我。”
那民勇忽然瘋狂地揣在半截身子民勇腦袋上,一腳兩腳三腳,但怎麼也踹不開他的手,再看看,原來那人死了,死了還緊緊抱住自己。
“噗呲!”他的胸口插入了一把刺刀,一個陝西勇營步兵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的胸口,替他解脫了,隨後那個士兵拔出刺刀,瞄準對面城樓上的民勇開了一槍,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