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談笑聲中,桑治平還是喝醉了,被衆人攙扶下去,各人都告辭回家。黃然有事報告,便與曹躍坐在同一輛馬車裡,秘密報告在皇宮內的進展。
光緒皇帝完全染上了毒癮,身體更加清瘦了,有時候做事很是極端,有時候有很是冷靜,整個人給人一種半正常半不正常的狀態。而慈禧因爲吃了藥,身體每況愈下,有時候常常忘記事情。慈禧並沒有感覺出來下毒,只是以爲自己的年紀大了,記性變差了,所以爲了鍛鍊自己的記性,開始每天背誦佛經。
曹躍摸着下巴,不由得笑了起來,黃然做的事兒雖然卑鄙,但確實出乎自己的預料。
黃然道:“主公,你覺得應該讓太后多久再……駕崩?”
曹躍道:“好像太后不能用駕崩來說吧,皇帝菜用駕崩。”
“難道用死翹翹不成?”黃然笑道。
曹躍一臉黑線,道:“現在還是不要想,太后也不能輕易死,她活着對我們意義更大。”
“屬下不明白。”黃然道。
曹躍冷笑說:“太后在,帝黨就有了敵對目標,後黨還會有一絲絲心裡幻想,認爲自己不會被清算。但如果太后不再了,將會引發一系列的未知變故,後黨人心打亂,朝堂必定人心不穩,此時如果帝黨招攬人才,極有可能導致帝黨與後黨兩黨合成一派。關鍵是他們合成一派之後的對手是誰?”
“不用說,一定是主公您了。”黃然點點頭,算是明白了,“您留着後黨,就是爲了讓後黨和帝黨打,他們越打越弱,等我們西北系穩定之後,一舉將帝黨和後黨剷除,是不是?”
曹躍笑着說:“也差不多。”他大馬揚刀地坐在車上的椅子上,兩隻腿叉成八字,以便自己更穩一些,又搓了搓手,使得雙手感覺上更暖和了一些,才說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仇殺。”
“額……沒有。”黃然撓着頭問:“誰說的?聽起來還挺有道理。”
曹躍哈哈一笑道:“這個人叫做古龍。”
“不認識,應該是和大名人吧。”
“大概。”曹躍收斂起了玩笑,“不止是江湖,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家族裡,朝廷上,只要有人就有爭鬥。你道我們西北系內部沒有爭鬥嗎?”
“我覺得我們挺團結的。”黃然說。
“那是因爲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如果我們把敵人全都消滅光了,就該輪到我們自己人鬥自己人了。”曹躍眯着眼睛靠在馬車上說。
黃然伸長脖子問:“真的?不會吧?主公,按照你的道理,那朝廷上不就永遠不能消停了嗎?”
“當然,生命不息鬥爭不止,想要一個沒有任何爭鬥的世界,除非死了。”曹躍笑道。
黃然道:“所以你留着他們,留着帝黨,留着後黨,還有張之洞和李鴻章他們代表的清流與淮系,就是爲了給咱們西北系樹立一個敵人?”
“對。”曹躍笑道。
“他們如果全被拿下,就該輪到我們自己人打死自己人了?”黃然忽然問。
“你知道了。”曹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黃然撓着腦袋,感慨說:“看來我還這不適合當官,這當官到最後,就剩下自己了,連自己的朋友也被自己鬥下去了。”
“所以皇帝才叫做寡人,孤家寡人。”曹躍笑說,“所以,對敵人趕盡殺絕固然好,可斬盡殺絕敵人未必就代表着自己會得到安寧,也許殺了敵人,自己失去的會更多。”
回到直隸總督府之後,曹躍抖了抖身上的雪,來到後堂,曹躍見到胖妞在一旁咧着嘴乾笑,便忍不住問:“你怎麼了?”
“啊?沒啥啊?”
“沒啥站在這如就傻笑。”
“俺高興啊。”
“高興啥?”
“俺不知道啊。”
曹躍探了一下她的腦袋,奇怪道:“沒有發燒啊,怎麼所胡話呢,是不是傻了。”走進屋子,見陶悅靠在牀上,一邊繡着女紅一邊傻笑,再看看門口的胖妞,曹躍忙道:“你們不會吃什麼藥吃錯了,把自己弄傻了吧?”
“沒。”
“沒有?那你從來不做女紅,怎麼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曹躍忙走過去問。
陶悅拿起刺繡,指着圖案問:“躍哥哥,你說,這像什麼?”
曹躍仔細看了起來,從輪廓上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是……“你繡什麼不好,繡倆水瓢幹嘛?”曹躍巴巴地說道。
陶悅氣壞了,咬着牙叫道:“什麼嘛,哪裡是水瓢,這明明是鴛鴦啊。”
“鴛鴦……”曹躍瞪大眼睛,這玩意怎麼看也不像是鴛鴦啊,命名是倆水瓢嘛。但是看到陶悅氣急敗壞的樣子,連忙改口說道:“好好好,水……水鴛鴦,是水鴛鴦!”
“是鴛鴦,不是什麼水鴛鴦!”陶悅叫道。
“是鴛鴦,是鴛鴦。”曹躍連忙哄道,心說這從哪看出來是鴛鴦的,連鴨子都不像啊,又問:“可是你爲什麼要繡這個?”
“你猜。”
曹躍舉手投降,道:“你知道我笨,猜不到。”
“猜不到也得猜。”陶悅睜大眼睛說。
曹躍隨口說道:“因爲你懷孕了,生理不正常,導致心裡不正常。”
陶悅頓時跳了起來,叫道:“你怎麼猜中的?”
曹躍揮揮手道:“我是半仙,我——”他忽然睜大眼睛,驚喜道:“你懷孕了?有了?真的?”
陶悅撫着肚子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還騙你啊,我這個月本來應該是月事來的,可是晚來了十天,我就和胖妞一起回去和姐姐說了,姐姐說能不能是懷孕了,我們就去找大夫。那大夫問了我一些話,又給我診脈,說是應該懷了。”
“這大夫水平靠譜嗎?”
“人家是御醫,我們去的是太醫院。”陶悅道。
曹躍咧着嘴,心情不知道怎麼形容,只覺得世界如此美妙……他緊緊地握住陶悅的手說:“既然你都懷孕了,就別幹活了,累着你怎麼辦?”
“刺繡還能累着我啊,我又不是林黛玉。”陶悅道。
“對,你可不能是林黛玉,就林黛玉那體弱多病的樣子,生個孩子得過去。”曹躍欣喜得口不擇言,“那啥,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陶悅哭笑不得,用手點了點他額頭道:“傻樣,這才一個月呢,還沒出生呢,我咋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是,是,你看我不是高興地有點不正常了嘛。”曹躍撓着頭,啥笑道:“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岳父大人,他老人家知道肯定高興壞了。”
“我爹知道了。”
“合着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啊。”
“誰讓你不關心我們娘倆來着。”陶悅嘟着嘴撒嬌道。
曹躍不好意思起來,公務繁忙,沒有時間照顧她,不過以後肯定要抽出時間照顧她倆了,也不知是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曹躍喜歡女孩,閨女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啊,有女兒的父親更幸福。倒是陶悅更喜歡男孩,從心理上來說,男孩跟孃親,女孩跟爹親。另外一層考慮就是隨着將來曹躍位置越發穩定,萬一曹躍納妾,自己生兒子位置也穩固啊。
作爲一箇舊時代生長的女人,思想之中難免有這種母憑子貴的觀念,不用說這清朝,就是百年之後的共和國,母憑子貴的觀念也是根深蒂固,君不見某位港姐一連生三個男娃,反倒成了香港紅人,而某位跳水冠軍給某家族生了個男丁,成爲家族一姐備受關注。
作爲妻子,作爲母親,陶悅又豈能不多想。
妻子懷孕的消息讓曹躍一晚上都興奮得睡不着覺,次日一早睡意朦朧,只覺得全身都非常疲憊。他雖然照例早期,但看到奏摺,卻沒有心思批閱了,於是放在一邊,只挑了兩本最重要的批示了,其他的都留了下來,給明天的李鴻章來批閱。這也是曹躍偷奸耍滑的,三個軍機主事大臣輪着當班,要是一個人故意偷懶,就會把奏摺留到次日。
一般情況下曹躍不會這麼幹的,但今天比較特殊。
曹躍批閱完畢之後本打算輕鬆一席額,何順跑來報告說辛洛準備走了,就在今天下午離京。大後天晚上從天津發船去上海,再從上海去德國柏林士官學院學習。
這個消息有一些毫無正好,曹躍想起昨天辛洛在聚會的時候一言不發,雖然當時覺得奇怪,卻沒想到他是今天走。
曹躍連忙來到辛洛的住處,看到他打點好了行李包,正在教訓他手下的幾個孩子。這些孩子都是辛洛訓練出來的,但是這一期訓練沒有結束,因爲他們的訓練一直要持續到上海,並且在上海接受更多的考驗,最終才選定留學德國的二十人。
“主公。”辛洛忙恭敬地說道。
曹躍搖着頭,拉着他到一旁說道:“這裡沒別人,你還是叫我二哥吧。你這一走,好幾年不能回來了,唉……你咋這麼突然,沒告訴大家日子呢。你這讓我有一點兒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有點接受不了,完全就是先斬後奏啊。”他抱怨地給了辛洛一拳,常常嘆了一口氣,眼睛有一些微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