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喜很少跟人語重心長的勸說些什麼,今日這一番話,是因爲金延蘇人不太討厭,也是看葉絡安對金延蘇確實有那麼點兒意思,他可不會放過這個結交權貴的機會。
在說完這些話後,看到金延蘇臉色雖然還是蒼白,已經陷入了沉思。張偉喜知道還是要讓他自己想開。金延蘇雖然單純,可是並不笨,無非是以前生活的太單純罷了。所以他也沒再多嘴,站起身來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得回店裡看看了,我不在,那幫小崽子指不定怎麼折騰呢。你有事兒就按鈴,護士馬上就能過來。”
張偉喜走後,金延蘇一整個下午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大眼睛盯着醫院白色的天花板,想着張偉喜的話。
葉絡祁辦事兒確實有效率,下午的時候,告訴葉絡安已經找到昨晚的三個人了,都已經控制起來了。但是顯然這幾個人並不是主使,看到葉絡祁的人的時候已經嚇得屁滾尿流,都沒用怎麼嚇唬,就招了他們是替人辦事兒,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他們平時就是一羣在夜總會打雜的小弟,頭髮染得花裡胡哨,平時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做,真正的大案子還沒有那個膽子的,這次不過是有人出高價,而且讓他們辦的人本來就是個出來賣的,他們根本沒想到事兒會變得這麼大。再問他們是誰指使他們的,他們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那人昨天晚上給了錢就走了,戴着鴨舌帽和墨鏡,壓根就不想被他們認出來。
葉絡祁找到人都是專業人士,下手狠,心腸黑,把幾個小子整的哭爹喊娘都要斷氣了,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葉絡安聽了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先去醫院看金延蘇。葉絡祁一天沒事兒,就跟着去了,看他哥沒有反對,也跟着進了病房。
金延蘇聽到聲音的時候還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緩慢的動了動眼珠,看到葉絡安的時候慢半拍的慌亂起來,被葉絡安一個嚴厲的眼神給制止住:“你亂動什麼,好好躺着。”
金延蘇馬上不敢動了,看着葉絡安的眼神帶着明顯的討好和極力掩飾的小心翼翼,他小聲的叫了一聲:“葉先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張偉喜以前一直看不上他,說他笨得可以,原來真是這樣,金延蘇忍不住羞辱的想到,他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連個好看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葉絡安坐到牀頭張偉喜坐過的那個椅子,問道:“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沒,沒......”金延蘇磕磕巴巴的說着,覺得自己這樣躺着說話太不禮貌了,又要掙扎着起來,被葉絡安伸出手一把按住:“不是告訴你躺着就好,折騰什麼?”
在葉絡安的手碰上他肩膀的時候,金延蘇以肉眼可查的幅度抖動了一下,猛的縮了一下躲開他。然後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看到葉絡安格外英挺的眉毛皺了一下,頓時嚇得聲音都抖了,蒼白着臉,聲音打顫的說:“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葉絡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上輩子金延蘇也總是一副小兔子一樣的形象,可是也沒這樣小心翼翼一驚一乍的。如果沒有記錯,上輩子他告訴自己一些那個女人的事兒後,嚴朗欣好像派人也把他這樣了。那時候自己一心撲在那個女人身上,對待誰都無情的很,只派人給他打去一些錢,連看也沒去看他一眼。那時候,金延蘇想必也是這樣無措的躺在醫院裡吧......他跟自己畢竟不同,他天生就像是屬兔子似的,永遠也不可能化成狼,在遇到傷害的時候,也只知道委屈的舔着傷口,不知道反抗。
金延蘇上輩子算是跟得自己時間最長的一個情人,什麼事兒不出頭總是乖乖的,一件錯事兒也沒做過,最後卻落得個那樣的悽慘境況,葉絡安想想心裡就不是滋味兒,本來最看不上的就是一個男人窩囊的樣子,此刻火氣也不免澆滅了,他伸手像是個大哥哥一樣揉了揉金延蘇的腦袋,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用害怕,以後我照顧你。”
不光是金延蘇瞪大了眼睛,聽了這話,就連站在旁邊的葉絡祁瞳孔都忍不住緊縮了一下,漆黑的眼珠瞬時又沉了幾度。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葉絡安說這麼接近許諾的話了。葉絡安最討厭的就是受羈絆,別人拿着槍抵在他的腦袋上,他八成選擇的也是死亡,所以這個小男孩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多麼珍貴的東西。葉絡祁眸色深沉的打量長相清秀,看着極爲單純的金延蘇。
其實葉絡安這話說得一點兒邪念也沒有,可是聽到這話的另外兩個人震驚於這句話的深意,已經忘記琢磨他的語氣了。
血淋淋的教訓告訴葉絡安最不能碰的就是真感情,他本來對金延蘇也沒了那種感情,只是心裡憐惜愧疚罷了。所以他只是想像個兄長一樣照顧他。這輩子他沒心沒肺,玩兒什麼都可以,就是不玩兒感情,玩伴兒也都是一些風流花心的人,壓根不敢碰那種說不說就拿真感情出來嚇人的人。他不想受傷,也不想傷害別人......
“......謝謝。”金延蘇勉強憋出兩個最能表現他情感的字。
“學着像個男人點兒,別遇到點兒小傷小痛就要死不活的,哪個男人都得經歷幾個坎兒,沒過去前總以爲過不去,其實過去了回頭看看也就那麼回事兒。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當被狗咬了,把狗宰瞭解氣就好。你給我堅強點兒!”葉絡安板着張臉說道。要是還拿他當個玩物,這樣柔柔弱弱無害葉絡安也能護他一輩子,可是真正爲他着想,想給他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葉絡安就想讓他像個男人一樣堅強,去體驗一把真正的喜悅。
金延蘇聽出了這是真正爲他好的話,感覺被鼓勵了,心裡激昂的同時眼睛沒出息的紅了。看得葉絡安又是一陣嘆氣。
“你得罪過什麼人?”葉絡安問道。
金延蘇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能這麼大費周章害他的仇人。他一直都是這副無害的樣子,後來父親欠了鉅債去世後他不得不到脣色抵債這才輟了學,以前就連在學校裡也是個乖乖牌,估計他得罪人,最有可能的是同行吧,因爲他‘幸運’的第一天出臺就被個大人物看上了。
“那你昨晚爲什麼出去......”
葉絡安問了一堆問題,這小子都一頭霧水說不清楚,什麼都不是很明白,要是他不是在生病,葉絡安都能把他揪下來揍一頓。就連耐性最佳的葉絡祁都忍不住嘴角抽筋,心想他哥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發現了這麼個極品。
“你這樣什麼也說不清楚,讓我到哪兒給你找人去?”葉絡安竭力壓着火氣說道。
“別,別找了,算了......”金延蘇諾諾的開口:“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算了吧......”
葉絡安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就往外走,決定不能在金延蘇這兒浪費時間了,他要查什麼,要怎麼辦,還是聽自己的吧。
那天晚上的五個人都抓住了,其中兩個還是從外地拎回來的。葉絡安當天晚上去看了看,也沒有問出結果,臉色不是很好看。
葉絡祁從身後給他披一件外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說道:“哥,這些人先關着?”
“關幾天,等金延蘇出院了再說。”葉絡安走得挺快兒,養得嬌生慣養的胃適時地軲轆一聲,非常不給面子的在夜色中讓人聽得真切。
“忙活了一天,我都餓了,哥我們出去吃飯吧,城西天虹街新開了一家泰國菜,味道還不錯。”
葉絡安猶豫了一兩秒鐘就點頭同意了,葉絡祁頓時歡喜起來,一掃整天的陰霾情緒興致勃勃的去開車。
葉絡安看他的樣子,非常不解的問道:“真的有那麼好吃?”
葉絡祁的俊臉在黑暗中看得不真切,但那雙黑色的眼睛中閃爍的光彩,卻讓葉絡安訝然,心想不至於吧,他弟弟在葉氏當了五年的一把手,居然吃個泰國菜就讓他高興成這樣,這平時得簡樸成什麼什麼樣子啊。
“確實非常好吃。”葉絡祁低沉的音調飄在夜空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渾然未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