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絡安進了指定的包廂的時候,張偉喜突然俯身在金延蘇的耳畔小聲說了一串話。他說:“你已經不是‘脣色’的人了,你現在是葉先生的人,降低自己的身份也是降低他的身份,所以放開些,不用怕任何人。”張偉喜說完,在門口服務生的注視下恭恭敬敬的朝他鞠了一躬,臉上的笑意絲毫沒變,笑着說:“那金先生您進去吧,有什麼事兒可以找我。”金延蘇臉色有些發白的點點頭,一瞬間的震撼過後他就明白了張偉喜話裡的好意,朝着他感激的點點頭,把都到了嘴邊的謝謝兩個字又吞了回去。
就算不能給葉絡安多麼長臉,金延蘇也不想給他丟臉。雖然在這些a市的真正太子黨,現在最上層社交中的組成人物面前,他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那麼拘謹,笑容自然些。令葉絡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今晚的小型聚會嚴朗灝居然也來了。照理說,嚴朗灝跟他們並不是一掛的。a市的圈子太大了,他們這些各種顏色政權後面的太子們也分了好幾黨。他們這些從小集萬千寵愛爲一身的少爺們哪一個沒有自己的驕傲,除了自己圈子裡的兄弟,看別的圈子裡的人那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順眼。
見了面頂多是點個頭笑一下寒暄兩聲,心裡都是頂瞧不起對方。哪有把人帶到他們這羣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中來的情況!而且看上去秦安楠跟嚴朗灝的關係還不錯,態度熱絡的稱兄道弟,和幾個兄弟圍在一起喝酒呢。葉絡安進來的時候大包廂中的音樂震耳欲聾,他們中還就只有正對着門口的嚴朗灝注意到了他。兩人的視線隔着絢爛斑斕的霓虹燈交匯在一起,好像只有一兩秒的時間,又好像很久很久。葉絡安率先錯開他的目光,闊步走進去對着明顯喝high了,還在大吵大鬧的秦安楠就是一腳。
“媽的,誰他媽踢老子”秦安楠差點兒沒栽倒在地上,憤怒的罵着回頭,看到來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罕見的精緻面貌,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笑嘻嘻的說道:“原來是安子啊,來晚了來晚了,快坐下!”衝着一旁的服務生嚷嚷着:“倒酒倒酒!”葉絡安卻笑着湊到雷震旁邊坐下,這個位置正好也是離嚴朗灝最遠的位置。這時候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金延蘇也進了包廂,這幫屬相色狼的男人們看着小綿羊似的他一陣起鬨。絢爛迷離的燈光下,嚴朗灝的眼眸瞬間又沉了幾分。
“這是誰家的弟弟啊,這麼清純!”一個梳着炮頭,流裡流氣更像是個二流子的哥們怪聲怪調的問道。“我家的,怎麼着吧?羨慕嫉妒恨了自己有本事也找一個這麼清純的去!”葉絡安笑着跟他們胡謅。偌大的包廂裡的鬨笑聲硬是高過了轟鳴的音響,有人故意出洋相的湊到金延蘇面前逗他:“弟弟你好本事,哥哥拜你爲師吧!葉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帶着你,告訴哥哥,怎麼把他收服的?”“哈哈哈”“別理他,過來坐!”葉絡安在滿室的鬨笑聲中巋然不動,笑得那叫一個自然,臉皮早就被這幫臭小子練得堪銅牆了。
金延蘇漲紅着小臉兒乖乖的跑過去,坐到葉絡安身邊後都不敢往別的地方看。等大家接着玩,注意力從他身上撤走的時候,他敏感的擡頭朝包廂的西南角落望去,然後隔着重重的笑鬧聲和人影,對上一雙極度冰寒的雙眼。金延蘇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上細小的絨毛都一根一根防禦的豎起來,好像小動物遇到太過強大且不懷好意的天敵時最基本的反應。金延蘇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他跟葉絡安認識的第一天晚上在脣色遇到的那個,跟葉絡安吵得很兇的男人。 шωш▪тt kán▪CO
男人被一圈兒人圍着,坐在一個燈光不怎麼能照到的角落裡,在陰影中對着金延蘇的方向緩緩的勾起薄脣,露出一個極爲嘲諷又惡毒的微笑來。正好把這一幕都收進眼底的金延蘇下意識的伸手拽住了葉絡安的袖子。“怎麼了?要是不喜歡喝酒就叫服務生要飲料。”葉絡安正在跟雷震說話,不經意的側頭看到他受了驚嚇的表情,然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嚴朗灝已經神色如常,沒有什麼不對的跟他們繼續玩起來了。“沒事兒!你別看到誰都害怕。”葉絡安也沒有多想,以爲是金延蘇性格使然,看見誰都害怕。
葉絡安回頭看了一眼雷震,雷震貼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能來,秦安楠根本沒說。”還沒等葉絡安說話,喝得臉色潮紅的秦安楠直接過來拽人,拉着他們倆罵道:“兩個大老爺們兒嘰嘰咕咕什麼呢,快,過來一起玩。”葉絡安被迫坐了過去,看了一眼偌大的琉璃花茶几上凌亂的酒杯酒瓶兒,他也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他老了,總之他對於這些以前樂此不疲的喝酒、划拳、玩男人一點兒興趣也提不起來。不過他也不想掃了興,也就隨他們了。中途葉絡安跟秦安楠一起出去上廁所,他毫無形象的攤在葉絡安的身上,使勁兒勾着他的肩膀口齒不清的說道:“安子我今天真高興,是真高興啊!”葉絡安可沒像他那麼醉,扶着他漫不經心的問:“爲什麼這麼高興?”“因爲嚴朗灝啊,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朗灝他是這麼好的人呢!真是相見恨晚啊!不,不是相見,恨晚而是相知恨晚啊”秦安楠喝多了,葉絡安聽他這麼說的時候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差點兒沒衝動之下把他甩出去。
雷震這幫人曾經還給秦安楠起過一個外號,叫秦二傻,他現在算是深刻體會了。這小子他媽的是真缺心眼兒!喝了點兒貓尿把他跟嚴朗灝之間的恩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還說嚴朗灝是好人。葉絡安都不知道如何表達他內心對秦二傻的‘崇敬’之情了。“他怎麼好了?救你命了,還是給你介紹姑娘了?”葉絡安語氣非常尖酸的諷刺,可是醉漢秦二傻顯然是聽不出來的。“介紹姑娘?”秦二傻嘿嘿笑了兩聲,眯着雙小眼睛醉醺醺的說道:“我又不喜歡姑娘,要介紹也是介紹少爺給我啊!你不知道安子,朗灝他仗義,是個值得交的哥們兒”葉絡安把他扯到池子邊上,一點兒也不想聽他接着說,粗魯的打斷他:“自己尿吧,二傻爺!”秦安楠笑嘻嘻的,尿完了後還嬉皮笑臉的問:“安子,你叫誰呢,誰是二傻爺啊?”“你!”葉絡安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直接把他扔給外面的服務生,讓他們把他送回包廂。
葉絡安方便完了,在盥洗池洗了把手,照鏡子欣賞了一下自己俊美無濤的容貌,還沒從自我陶醉中□,褲子兜裡的手機就嗡嗡嗡的響了起來。“喂?”葉絡安一邊擺弄一根兒翹起來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的接電話。“葉總,我是葉經理的助理,葉經理剛纔突然不舒服,疼得非常厲害,您現在方便來一趟嗎?”葉絡安心一驚,手裡那根頭髮應聲斷裂。“怎麼回事兒,怎麼能突然疼了?”“我也不知道,醫生們都在這兒呢。”葉絡安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說道:“我馬上到,你先照看着。
”放下電話,葉絡安的臉已經沉下來了,快步往包廂走去。他跟雷震他們說了一聲,大家看他神情凝重,也沒敢攔着,損他兩句就放他了。金延蘇早就舀起他的外套乖乖的立在一旁等他了。誰想到他倆剛出包廂的門沒走兩步呢,葉絡安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安安絡安。”嚴朗灝從走廊深紅色的地毯那邊走來,已經脫口而出的稱呼及時改變了。他沒忘了時隔五年後自己再一次這麼稱呼他的時候,葉絡安臉上有多麼的不耐煩。葉絡安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對他疏遠而禮貌的微微勾一下嘴角:“嚴總。
”“你能別這麼生疏嗎?”嚴朗灝在他們倆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了,毫不掩飾的當着走廊這麼多脣色工作人員的面兒露出一個苦笑,語氣妥協又懇求的說道:“不能做戀人也能做朋友,不是你說的嗎?如今我已經稱呼你絡安了,你叫我一聲朗灝或者阿灝也不爲過吧?”葉絡安明亮的眼珠微不可查的轉動了下,笑得並不比剛纔熱情多少,但是應和似的叫了一聲:“好啊,那我就叫你朗灝。”“我有急事兒,今天就不陪你聊了,改天再一起喝酒。”葉絡安的臉上也看不出真情假意來,只是笑着說道。
“需要我幫忙嗎?”嚴朗灝毛遂自薦道。“不用不用,你回去跟他們好好玩!”葉絡安笑着拒絕。“那”嚴朗灝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鍥而不捨的又看向站在他後面的金延蘇說道:“我幫你送你這位小朋友吧,放心,一定能給你平安送到家。”金延蘇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嚴朗灝此刻和藹的笑容的時候比那時候他冷冷的看着自己還要毛骨悚然。下意識朝葉絡安看去。就看到葉絡安俊美的臉上笑容不變,接着拒絕對面兇殘的男人:“不用麻煩了,他得跟我一起去,謝謝了啊!”“沒關係!”嚴朗灝體諒的笑容在他們轉身的一瞬間變得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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