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雲護送楊阜行軍的時候。韋康也在太守府中宴請趙昂、李俊。趙昂是城中的實權人物,掌控着城中的兩千郡兵,擔任參軍。李俊是他的副將,也是韋康的遠方親戚,韋康正是通過他纔將趙昂請來。
天水郡作爲物資輸送中轉基地,負責從中原向雍州提供救災物資,本有五千郡兵駐守。按理說天水郡的郡兵應該全由都尉姜敘統領纔對,不過因爲最近張魯又派楊昂押送一批物資來此,韓遂特意命令姜敘率領三千士兵駐兵於臨渭,所以城中只剩下趙昂的兩千人。
韋康也算是一時豪傑,與趙昂談得十分投機,兩個人邊談邊喝,一旁的李俊也非常湊趣,頻頻敬酒。賓主喝得十分盡興,轉眼間已經喝出來滿滿兩壇濁酒,準備好的三罈美酒就剩不到半壇了。
韋康便吩咐侍者去酒窖取酒,整個大堂中只剩下他們三人。他將三個人面前的酒杯倒滿,舉起杯子對趙昂說道:“偉璋,我真羨慕你啊!你妻子賢惠而忠貞,而且還非常聽你的話!哪像我老婆啊,天天就知道慣着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娘倆聯合教訓我,唉!”
趙昂自得地一笑,他一直爲自己的老婆王異所驕傲。當年他被任命爲羌道令時,因爲路途遙遠,就沒有帶家眷上任。當時同郡的樑雙造反,攻破了西城,亂兵還殺掉了趙昂的兩個兒子,只剩下六歲的小女兒趙英和王異兩人。
王異當時因爲兒子都死了,再加上害怕自己被樑雙所迫害,所以就想自殺。可是看着自己年僅六歲的女兒,實在是不忍讓她一個人留在這亂地,便忍辱偷生。
她對趙英說道:“我如果捨棄你死了,你還能靠誰來照顧?你這個六歲的小娃娃可能就得餓死,你爹也就絕後了。我聽說就算是西施這樣的絕代美女,如果穿上不潔的衣服,人們也會掩着鼻子遠離她,更何況我還沒有人家西施一半漂亮呢!”
於是王異脫下華服,換上麻布粗衣,並在衣服上塗抹上糞便之物,臭氣熏天。爲了讓女兒健康成長,王異把自己的大半食物都留給了女兒,自己餓得瘦骨嶙峋,而且她整日裡披頭散髮,從不打扮。
這樣的日子她整整過了一年,直到後來州郡與樑雙講和,招撫了樑雙,王異這才免去了這場劫難。趙昂思親。親自前來迎接。
王異聽說後痛哭流涕,她對女兒趙英說道:“孩子啊,我聽說婦人無符信保傅,則不出房間,故有昭姜沈流,伯姬待燒的故事。
【昭姜沈流:春秋楚昭王出遊,留身爲齊侯之女的夫人於漸臺之上而去。忽聞江水將至使使者迎夫人,但沒有符節,結果她以召宮人必以符爲由不肯隨,洪水至導致臺崩而被水沖走至死。
伯姬待燒:春秋時宋宮失火左右勸宋伯姬躲避曰:“婦人之義保傅不俱夜不下堂……越義而生不如守義而死。”遂被焚死。】
我每次讀她們的傳記,都心壯其節。如今我遭亂而不死,有何顏臉回去見諸姑?之所以偷生不死,只因憐惜你。今官舍已近,我可以死了。”
於是服毒自殺,幸好當時城內恢復秩序,醫師們已經開門坐診,趙昂找來了醫師,開出來解藥良湯,強行給她灌進嘴裡,昏迷三天後才把她救醒。時人傳爲佳話,就連曹操、韓遂等人也給她送來禮物。後來趙昂轉作參軍。王異功不可沒。
現在聽到韋康稱讚,趙昂心中得意,於是將酒一飲而盡。韋康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偉璋啊,我有一言,不吐不快。當年韓遂起兵作亂,先帝考慮到他在西涼的威望,將其招撫。後來董卓大人、曹操大人都對他加官進爵,爲的就是保持着西涼的安穩,讓咱們西涼人休養生息,恢復元氣。
可是韓遂現在利慾薰心,居然再次起兵反抗朝廷。朝廷兵強馬壯,自然不會容納他稱爲土皇帝,所以丞相大人親帥大軍西進,將韓遂老兒從潼關趕到長安,又從長安將他趕出來!
這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現在他實力大損,正是我輩起兵報效朝廷、洗刷罪名之際。我作爲一個長輩,希望你能夠認清形勢,主動領軍反抗韓遂暴政!即使你不願與韓遂爲敵,也希望你能夠將軍權交給李俊,不要阻攔我們起事。”
趙昂看看韋康,又看了下李俊,哈哈大笑。韋康怒聲笑道:“你笑什麼?來人啊!”
隨着他的聲音,大堂周圍衝出來十餘名披甲衛士,手持兵器,眼睛死死地盯着趙昂。
趙昂好不容易收聲,對韋康說道:“太守大人,此乃我所願也。這才前來赴宴,我就是來說服您的,沒想到您卻還想來動員我,早知道這樣我又何必做個小人呢!”
他從懷裡掏出虎符,對李俊說道:“子英,你去府門外,命令那五百軍士返營,我本來還想要用兵來威脅太守了,沒想到這回是枉做了小人。不過我真高興,太守大人,卑職敬您一杯!”
三人相視一笑,韋康命人退下,並告訴趙昂他已設法將起事一事告知丞相曹鑠,不日可能就有人來協助他們。
趙昂大喜,於是與韋康制定計劃。韋康負責甄別城中官吏,將忠於韓遂者悄悄調離;而他與李俊則負責整頓兵馬,讓自己的親信布控要害位置,並將忠於韓遂者軟禁。
不料,兩天之後,韓遂突然下令,讓趙昂前去軍中報到。趙昂以爲情報泄露,來不及再等曹鑠使者,與韋康商議後提前起事。一舉拿下冀縣。然後樹立征討韓遂的大旗,向天水郡發出檄文,號令大家一起起兵,加入到反抗韓遂的隊伍中來。
韓遂得知此事後,大驚。這天水郡正好掐在了大軍返回雍州大本營的路上,如果曹軍趁勢進攻,那部隊得知後路被斷後將陷入絕境。韓遂一方面隱瞞消息,另一方面密令閻行率領兩萬大軍急速開往冀縣,立即進攻!
閻行也深知天水郡的重要性,接到命令後他立即下令部隊集中所有戰馬,一人三騎。組成了五千人的騎兵部隊,一天時間就急速趕到冀縣,控制住了天水郡的局勢,免得出現一郡糜爛的現象。同時,剩餘部隊加速行軍,兩天半後就抵達冀縣城外。
韋康、趙昂大驚失色,對方怎麼來的這麼快啊?!尤其是閻行的騎兵部隊,一天之內就趕到了冀縣城下,將韋康派出的聯絡使者全都截殺。天水郡各地還沒來得及起兵策應,就被騎兵們用馬刀鎮壓下來。在局勢不明朗前,本來答應韋康的一干豪強,全都成了縮頭烏龜,哆哆嗦嗦地待在家裡,不敢出門。
一天的時間,趙昂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竭力將部隊擴編到四千人。可是隊伍中有一半是新徵召的青壯,戰鬥力極差,如果不是閻行的部隊強行軍後非常疲憊,冀縣可能轉瞬間就被攻下。
愁眉苦臉的趙昂回到了家中,向自己的賢內助王異說了此事,王異頗有智謀,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夠建議夫君趁夜向曹軍派出信使,同時竭力死守等待曹軍的支援。
王異還將家中的一切財物清點出來,交給自己的丈夫,讓他犒賞軍隊,穩定軍心。這還是當初各級政府得知她的軼事後封賞給她的,這些年來,王異一直沒捨得動用。
趙昂心疼地親了下王異,大踏步上城,下令將這些財物按人頭分給每一個士兵。士兵們歡聲雷動,士氣飆升。
於是趙昂下令,開啓城中武庫,將其中的弩機分發到各面城牆。由於冀縣處於雍涼兩州鏈接的要害地帶,武庫中居然有十六具大黃弩、六十具蹶張弩,以及大量的弓箭。
趙昂命令每面城牆上都放上四具大黃弩、十五具蹶張弩,併爲弩機配伍了足夠的盾牌兵保護。而且趙昂還命令拆除臨近城牆的房屋。將磚石送往城頭,充當礌石。
雖然趙昂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可是冀縣的守軍畢竟太少,而且還缺乏訓練。堅守兩天以後,雖然殺傷了大量的敵軍,可是士兵們也到了崩潰的邊緣。就連太守韋康也喪失了堅守的信心,在妻子和兒子的勸說下,他打算出城投降,以自己的性命換取閻行不下屠城令。
趙昂苦勸無果,只能夠黯然回到家中,將此事告與王異。王異扼腕嘆息,她對夫君說道:“君有爭臣,大夫有專利之義;專不爲非也。怎知救兵不到關隴呢?應當共勉立高勳,全節致死,不可從這命令。”(此乃歷史記載之王異原話,不忍此奇女子就此泯滅於歷史中,故在此引用。)
趙昂深以爲是,連忙前往城頭阻止韋康投降。可是他卻來晚了,韋康已經下令開城,閻行答應了韋康的請求,他的部下已經衝了進來。
匆忙之間,趙昂只聚集了不到二百名士兵,就連自己的兒子趙月,也在亂軍中失散。他退守自己的府邸,繼續領軍抵抗。
閻行非常詫異,親自領軍來到了趙昂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