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洲大海戰,衛溫戰死。曹軍全勝!甘寧立即率軍返回澎湖,依衆多港灣躲避大風,而衛溫殘部則在風浪侵蝕下,全軍覆滅!
消息傳回夷洲,諸葛直大爲驚恐,他可沒有據城死守的勇氣,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個就是趁着曹軍躲避大風的時候,率領剩餘艦隊立即出航,退往大陸;另一個就是率領軍隊入山,在當地土人的幫助下繼續與曹軍抵抗。
諸葛直可不願意坐艦在大風中傾覆、葬身魚腹,何況他估計曹軍也不會在夷洲停留太多時間。果然,正如諸葛直所預料的,曹軍只是燒燬了夷洲諸葛直的諸多船舶、匆匆掠奪了沿岸倉庫裡的糧食,就乘船離開了。
諸葛直大爲高興,你看我們諸葛一家,多牛啊,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個衛溫沒腦子,率領部隊出擊全員戰死。哪像我,根本沒和曹軍動手,他們就被迫離開了。
但是諸葛直很快就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曹軍雖然離開,但是卻摧毀了所有適合遠航的戰船,留給夷洲百姓的都是些不能走遠的小漁船而已。他諸葛直這輩子難道要困死在這夷洲之上?!
甘寧大笑:哼,老子從船隻數量和你們駐紮營地上就能看出你們有多少人來,不就是躲入深山嘛,老子就讓你們躲!反正燒了船隻你們也跑不了,等秋收的時候老子再率兵來搶唄!
孫策很快就得到了夷洲消息斷絕的情報,沿海糧草報告,夷洲本來要上交的軍糧已經拖後一個月沒交了,而且沿海發現曹軍襲擾。不僅如此,沿海地區的海灘上還衝上來大量的甲板和士兵死屍,看情況正是那衛溫所部。
孫策不由得勃然大怒:衛溫、諸葛直這兩個飯桶,只是氣死我了!你們手中可是有一萬多精兵,只要認真防守,曹軍怎麼可能將你們全殲,難道你們連一個報信的都跑不出來嗎?!失去夷洲,意味着部隊這幾年的努力全白費了,而且部隊還失去了大量的糧食和兵源。
糧食還能紮緊褲腰帶硬抗一段時間,但是現在在軍隊中服役的高山族士兵不下八千人,如果他們被曹軍策反,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不過最讓孫策憂心的還不是這個,他現在最最擔心的是呂蒙,這傢伙已經病入膏肓了!
呂蒙本來就身患重病,不過爲了及時拿下南方四郡,強支着病體指揮部隊作戰,最後終於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孫策連忙命人將他小心翼翼地運到建業。安置在內殿當中。
當時很多人認爲呂蒙是得了疫病,放在內殿中很容易傳染孫策,建議孫策將呂蒙安置在一處偏遠府邸。孫策將他們的提議統統拒絕,他不僅下令侍者小心翼翼地護理他,還千方百計地設法爲呂蒙診治。他在東吳各地頒下懸賞:凡是能夠治好呂蒙病的人,孫策將賞賜他千金!
消息傳開之後,整個江東、江南的醫匠們都心動了,有的巫醫也來湊幾分熱鬧,爲呂蒙結結實實地舉行驅魔儀式。孫策歷來反感這些活動,但是此時他卻親自爲呂蒙焚香祈禱,希望他能夠快點好起來。
在重金賞賜之下,終於被孫策找到了一名擅長針灸的絕世名醫。孫策當即就賞給他五百金,並許諾:如果該醫者能夠治好呂蒙的病,孫策將再賞給他一千金!
小霸王孫策還是挺講誠信的,聽到孫策的許諾後,那名醫者立即抖擻精神,爲呂蒙小心翼翼地診治起來。
孫策和呂蒙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毫不怵頭,可是看着那醫者將長長的銀針刺入呂蒙身上,孫策就不由得有些害怕。但是,爲了保證呂蒙的治療效果,孫策甚至讓那醫者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以便找到準確的穴位。
呂蒙雖然臥病在榻,可是還是很注重禮節,如果孫策來了,呂蒙自己只要還能動彈,就一定會起身恭候。他消瘦的身軀讓孫策痛心不已,東吳大地已經去了一個周瑜,折了一個魯肅,難道還要付出一個呂蒙嗎?!
陸遜還太年輕,根本挑不起這都督的重擔啊!何況這陸遜雖然是自己的妹夫,但他陸家畢竟是因爲孫策才敗落下來的,孫策對他很是忌憚。
孫策暗自嘆氣,他命人悄悄鑿通內殿的牆壁,自己偷偷在那鑿通的孔壁裡觀看。如果發現呂蒙鍼灸以後能吃下點東西,能夠扶着几案坐起來,孫策就十分高興,跟手下將士有說有笑,頻繁頒下賞賜。可是如果發現呂蒙吃不進東西去,孫策就長吁短嘆、夜裡根本就睡不着。
張昭嘆了口氣,對孫策說道:“主公,老臣有一個主意,希望管用吧。呂子明是一員戰將,殺過不少人,現在重病了,老臣覺得應該做做善事,爲他祈福。如今牢獄裡關了不少要求減稅的百姓,希望主公能爲了呂蒙祈福,從輕發落他們。”
孫策點了點頭,他眼圈一紅,對張昭說道:“老大人。就依您之見,赦免這些百姓,爲子明祈福。”
獲釋的百姓心存感激,爲呂蒙祈禱,孫策也常常在寺中捐出大額香火錢,可是這一切都沒有起到多少作用。雖然醫者努力救護,可是呂蒙的病情還是越來越重,有一天他好不容易有些清醒,就將自己的兒子呂霸叫了過來,對他說道:
“兒啊,爲父小的時候家裡很窮,跟着姐夫鄧當投了主公,從那時起就爲東吳大業奮鬥,一直到了現在。錢這玩意,夠吃夠喝就行,不用也不能太貪了。平日裡咱們花的都是爲父自己的俸祿,主公這些年來分給我的金銀財寶和各種賞賜我都命人留着沒動,全都放在府邸的庫房中。
等到我死以後,你把這些都交還給主公。現在頻繁大戰,主公也爲軍費着急啊!而且你一定要記住,我死之後,喪事務必簡約,不得奢侈。百年之後。我可不希望盜墓賊光顧我的墳子!”
呂霸痛哭流涕,碰巧來到內殿的孫策也無聲地流出淚來。呂蒙微笑着,用盡全力拍了拍呂霸的肩頭,對他說道:
“兒啊,爲父過去不學無術,一共使得兩個大字,‘呂蒙’,還是爲了領俸祿。後來主公對我我要掌管軍中事物,不能不學習。我覺得軍營中事物繁多,就連忙推辭。”
呂蒙陷入回憶之中,他慢慢地說道:“當時主公說:‘我難道想要你鑽研經書成爲傳授經書的官嗎!只不過要你粗略地閱讀。瞭解歷史罷了。你要說事務多,誰像我事務多?我常常讀書,自己感到十分有收效的地方。’
聽了他的話,我才努力讀書,終於有了今日的成就。孩子啊,我不要求你才智過人,但是你一定要認真學習,不要成爲一個單純的武夫。”
他慈愛地看着呂霸,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低聲說道:“這年頭,單純的武夫最最容易喪命,還是多讀些書吧!”
呂霸再也忍不住了,摟住父親呂蒙,痛苦起來。呂蒙愛惜地撫着他的頭髮,手慢慢地垂了下來……
呂蒙就此逝世,享年四十三歲。孫策悲傷萬分,
連續數天睡不好覺,吃不下飯去。他命令呂霸繼承呂蒙的爵位,並賜給呂霸守墓的人家三百戶,免收田賦的土地五十頃。
賞賜完了呂蒙的獨子呂霸,孫策還想賞賜呂蒙的一個堂弟,他作戰勇猛,假以時日也能夠成爲一員大將。但是當孫策提及此人時,才知道這人已經被呂蒙揮淚斬殺。
原來那次偷襲長沙郡,進入臨湘城後不久就下起雨來。呂蒙的這個堂弟正好負責保護一輛運輸甲冑的敞篷馬車。他害怕甲冑被雨淋溼了會生鏽,就從周圍無人的民宅裡找了幾頂蓑衣,披在了馬車所盛的甲冑上。
正好在臨湘城內潛伏的糜翔得知了此事,他下令錦衣衛士廣做宣傳,試圖搞臭呂蒙軍隊的名聲。
呂蒙得知此事後,對衆人說道:甲冑雖然是公家的器物,但是他擅自拿走民家的所以還是犯了軍令,而依照軍法,擅自偷取百姓物品者,當斬!呂蒙爲了嚴肅軍紀、爲了收攏人心,於是揮淚斬殺他的堂弟。軍中震慄,以致路不拾遺。
孫策直到此時才聽說此事,更覺得呂蒙對自己的珍貴。後來他對趕回來拜祭的陸遜評論其周瑜、魯肅和呂蒙。對他說道:
“公瑾雄烈,膽略兼人,遂破孟德,開拓荊州,邈焉難繼,君今繼之。公瑾昔要子敬來東,致達於孤,孤與宴語,便及大略帝王之業,此一快也。後孟德因獲劉琮之勢,張言方率數十萬衆水步俱下。孤普請諸將,諮問所宜,無適先對,至子布、文表,俱言宜遣使修檄迎之,子敬即駁言不可,勸孤急呼公瑾,付任以衆,逆而擊之,此二快也。且其決計策意,出張、蘇遠矣。後雖勸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損其二長也。周公不求備於一人,故孤忘其短而貴其長,常以比方鄧禹也。又子明少時,孤謂不辭劇易,果敢有膽而已。及身長大,學問開益,籌略奇至,可以次於公瑾,但言議英發不及之耳。圖取關羽,勝於子敬。子敬答孤書雲:‘帝王之起,皆有驅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內不能辦,外爲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責也。然其作軍屯營,不失令行禁止,部界無廢負,路無拾遺,其法亦美也。”
【此處引用孫策原文,周瑜、魯肅、呂蒙如同躍然紙上。如果沒有孫策對他們的放心使用,想必三者也不可能在這東漢末年留下這等偉績。千年讀後,羨煞後人。】
正文 第七卷第六十章 孫策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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