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吳祥森與柳義章的對話仍在進行,話題漸漸轉入柳義章下一步帶兵打仗的事上。
“義章,你的選擇非常正確,我確實也離不開你,經過第四次戰役,朝鮮戰場發生了微妙變化,我志願軍現階段的戰略由先前戰略進攻轉爲戰略防禦,拉鋸戰和阻擊戰將成爲我七十七軍的作戰常態,第五次戰役打響在即,屆時牧鹿原將成爲敵我雙方拉鋸戰的一個重要戰場,你所說的漂亮仗就是要在拉鋸戰中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阻擊他們越過三八線,我們就取得了戰爭的偉大勝利!義章,種子山是牧鹿原的南大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已簽署命令,任命你爲五三五團一營營長,原先的營長和教導員都在砥辛裡戰役時不幸遇難,你還有什麼要求?”
“軍長,我希望把四零八團的邱偉調到一營當教導員,在砥辛裡他跟我配合得非常默契,其他就沒啥了。”
“義章,這遠遠不夠,當前各戰鬥序列的新兵太多,對戰術理解很難一步到位,而我們面對的美帝又是一個厲害的對手,部隊的戰鬥素養尤爲重要,我是這樣爲你安排的,我明天就讓作戰處下個文件,就是以提升肉搏戰戰鬥力的名義,組建一支武術別動隊,你任大隊長兼總教練,你和王石光參謀長到全軍各團挑選隊員,人數不必很多,一百人左右就行,武術別動隊組建後就在種子山進行爲期半個月的集訓,第五次戰役打響後,我就把別動隊調撥給你,這樣你的一營就變成了加強營,戰鬥力就會大增。”
“謝謝軍長的栽培!”
“這事要抓緊辦,你和王參謀長明天一早就出發,文件稍後我會讓柳昚傳達到各團。好了,工作的事就談到這兒,義章,你覺着雨桐怎麼樣?”
“軍長,雨桐很可愛,就是有些調皮,我只知道她是文藝兵,還沒來得及問她具體幹什麼呢。”
吳祥森笑着說,“義章哪,雨桐這些年光跟着我四處打仗了,學業基本荒廢了,渡江戰役後我在南京安了家,也算穩定下來,雨桐進入南京金陵中學讀高中,她根本聽不懂老師講的課,我曾參加過她的一次家長會,被她班主任給訓慘了,這次來到朝鮮,名義上是華東軍區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她曾經跟着著名舞蹈演員劉月娟學過幾年的舞蹈,基本功還是相當不錯的,她在七十七軍體驗生活的這段時間,我想把她安排在你身邊,就是看重你的國學造詣,希望你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她,空閒時多教教她文化課,義章,你的任務挺重喲!”吳祥森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柳義章,吳雨桐的那本書還在自己的口袋裡呢,剛纔忘了還給她了。
“怎麼有困難?”吳祥森見柳義章走神了,就笑着提醒他。
“軍長,對不起,我剛纔走神了,我想起了雨桐跟董副司令犟嘴的事。”柳義章的意思是她都敢和舅舅犟嘴,我更管不了了。
“哈哈哈,犟嘴算啥?她跟她舅舅打仗都是常有的事,她從小被我寵壞了,非常任性,但她跟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擔心,她就算是一匹野馬,我相信你也能把她馴服。”
“軍長,我盡力而爲吧。我從小舞槍弄棒,你讓我打個架闖個禍還算內行,我跟女孩子接觸很少,不瞞你說,我跟雨桐說話都不好意思。”吳祥森聽了哈哈大笑,心想我就是要找你這樣單純的女婿,而柳義章話中的意思是,我教不了她,也不想教她,你另請高明。
“義章,對付吳雨桐這樣任性的女孩子,你不能硬碰硬,也不能太退縮,要講究策略,你放心,我是和你一夥的,我會暗中幫你的。”柳義章一聽,吳祥森誤會了自己的意圖,可他又不能跟吳祥森明着解釋,柳義章忽然想到好兄弟柳昚,他馬上有了主意。
“軍長,我有個主意,我負責保護雨桐的安全,柳昚能說會道,又會討女孩子喜歡,在回來的路上,他和另外那個文藝兵聊得可歡實啦,讓他教雨桐文化課,比我合適多了。”吳祥森一聽心裡就涼了半截,心想柳義章沒有理會到我這樣安排的良苦用心,但又不能跟柳義章明說,不行,必須讓柳義章先接受雨桐,其他的就靠雨桐自己了,他相信憑着雨桐的心機拿下單純的柳義章應該問題不大,想到這兒,吳祥森臉色一沉,威嚴地說道,“義章,我這得嚴厲批評你了,你不能客觀地對待自己優點,這一點柳昚做的就很好,他有一分的能力,就敢跟我攬九分的任務,雖然事情辦得不甚完美,但勇氣可嘉!你呢,正好相反,你有九分的能力,只接受我一分的任務,所以你總能保質保量地完成任務,這次不行,我給你派個十分的任務,拿下吳雨桐,有沒有信心?”柳義章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吳祥森是看上了自己,想招自己爲婿,心中的無名火騰地燒了起來,心想我柳義章已經有了慕煙,退一萬步講就是沒遇到慕煙之前,我也不可能看上吳雨桐這樣無教養無文化無思想的三無產品,柳義章剛要發火,又轉念一想,吳祥森並沒有明說看上了自己,萬一吳祥森沒這個意思,我豈不是自作多情而怡笑大方了,這時柳義章暗暗提醒自己,遇事要三思而後行!心想我從明天起就故意刁難吳雨桐,讓她知難而退,這樣既給了吳祥森面子,又爲自己省了麻煩,拿定主意後,柳義章起立,兩腿一併,給吳祥森行了一個軍禮,大聲說道,“請軍長放心,我一定向柳昚學習,付出我百倍的努力,排除萬難,堅決拿下吳雨桐,向你交差。”吳祥森馬上轉怒爲喜,哈哈大笑,“好,這纔是我心目中的孤膽英雄嘛!”吳祥森一高興,差點把‘孤膽英雄’說成‘乘龍快婿’,幸虧自己反應快,萬一不小心把心中的秘密給喊出來,場面會多麼尷尬,這種心照不宣的兒女情事只能靠悟性去做,否則弄巧成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吳祥森與柳義章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高高興興地休息去了!
柳義章回到宿舍時,柳昚已經睡了,他從大衣口袋掏出吳雨桐的書,打開一看,原來讓吳雨桐深爲癡迷的是一本王實甫版的《西廂記》,柳義章心裡就是一驚,柳家大院父親的書房裡也有這本書,父親把此書擱置在書架頂上,孩子們踩着凳子才能拿到,柳義章幾年前就和衛稷一起偷偷看過。柳義章翻了翻,發現裡面有很多‘批語’,字寫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吳雨桐之手,有的地方被水打溼過,也許是吳雨桐喝水是滴下的,也許是吳雨桐的淚水,柳義章把書重新放進口袋,對吳雨桐多了些好感。
整整五天的時間,柳義章和王石光跑遍了七十七軍所有的團,挑選出一百零八名戰士組建了七十七軍武術別動隊,柳義章任大隊長兼總教練,王石光任顧問。
這五天裡,可把吳雨桐憋壞了,找不到柳義章,他就纏着吳祥森,弄得吳祥森都無法正常辦公,到了最後一天,吳祥森實在不勝其煩,只好如實告訴吳雨桐,“寶貝,義章今天半夜差不多就能趕回軍部,你回去養好精神,明天一大早就來找他吧。”
“柳義章,咚咚咚!”持續的敲門聲驚醒了柳昚,柳昚趕緊捅醒睡得正香的柳義章,柳義章揉揉眼,“柳昚,你奶奶的才幾點就叫我?”柳義章以爲柳昚又在搞惡作劇,柳昚有早起寫作的習慣,“義章,你聽見沒有,有敲門聲,還有人在門口喊你呢。”
柳義章這才注意到輕輕地敲門聲,伴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吳雨桐。”柳義章趕緊披上大衣,下炕把門打開,月光下,吳雨桐只穿了件毛衣,也沒戴帽子,孤零零地站在廂房的門口,柳義章趕緊把自己的大衣給吳雨桐披上,低聲問道,“雨桐,這深更半夜的,你找我有事?”
“我快煩死了,找你留遺言來了。”說完把大衣往柳義章手裡一塞轉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