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不知不覺已越過山巔,柳義章和劉月娟才從原始山林裡走出來,劉月娟臉色緋紅,秀髮蓬鬆,如同一朵盛開的馬纓花,嬌豔欲滴,光彩照人。
狹長的山谷裡,戰士們分成幾十個方隊正在操練各種實戰攻防,柳義章陪着劉月娟從他們當中穿過,戰士們目不斜視,凝神聚氣,彷彿沒看見他倆一樣。
劉月娟可是名揚兵團的舞蹈皇后,風華絕代,可就是這樣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戰士們也無一側目,他們深刻地理解了柳義章的諄諄告誡,“唯有練得一身硬本領,才能好好地活着打勝仗,而只有活着,才能保家衛國!”
柳義章不時地停下來,糾正戰士們的動作,有的還親自做示範,劉月娟靜靜地看着柳義章和戰士們互動,那麼親切與自然,沒有絲毫上下級的間疏,而是水乳|交融,親如兄弟。心裡無限感慨,這纔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真男人,跟那些道貌岸然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地方大員相比,真是天壤之別。自從來到朝鮮戰場,劉月娟除了陪兵團首長跳過幾次交誼舞,在無數次的下基層慰問演出時,從來沒有跳過自己的專業舞種芭蕾,爲了柳義章,她決定今天下午演出時跳一段舞劇《睡美人》中的一小段獨舞。
柳義章見劉月娟還一直依依不捨地跟着自己,就笑着說,“劉團長,我就不陪你了,你回防空洞好好休息吧,下午還有演出呢。”
宋曉菲從早晨六點多發現柳義章與劉月娟在一起,到現在快十點了倆人才有說有笑地從山上走下來,心中既困惑又嫉妒,從偷聽的對話中可以斷定倆人是初次相見,一對初次見面的孤男寡女在山上一談就是近四個小時,倆人都談啥了?雖然劉月娟三十多歲了,但卻是兵團的絕色佳人,那些臭男人無不對她垂涎三尺,但她端莊賢淑,舉止大方,生活非常檢點,從來沒有傳出過一丁點的緋聞。而柳義章對自己竟然漠不關心,這麼長時間沒見了,連過來看自己一眼都沒有,自己好不容易熬走了吳雨桐,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對劉月娟產生了莫名的妒忌,儘管她對自己很照顧,不行,時間不多了,下午演出結束就要離開馬息嶺了,我不能坐着傻等!宋雨菲決定主動出擊,她略施粉黛,走出防空洞向柳義章走去。
“義章哥,你讓我找的好苦。”
柳義章正在指導戰士們訓練,猛聽見宋曉菲嬌滴滴的聲音,在七十七軍能當衆喊自己義章哥的,也就是宋曉菲一人。
柳義章回過頭看向宋曉菲,她正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
“曉菲,咋就你一個人呢?柳昚呢?”
宋曉菲上前抓住柳義章的手,眼淚汪汪地看着他,故能玄虛地說道,“柳昚欺負我,我要找你訴苦。”
柳義章一早就沒看見柳昚和宋曉菲,猜想他倆肯定和好如初了,現在聽到宋曉菲說出柳昚欺負她的話,非同小可。
他怕影響戰士們的訓練,就對宋曉菲說道,“曉菲,你彆着急,先跟我到辦公室,柳昚膽敢欺負你,我替你教訓他。”
柳義章一邊走一邊琢磨,柳昚溫文爾雅,就是借他三個膽也不敢欺負宋曉菲呀,不對,宋曉菲肯定在糊弄我,不一定又出啥幺蛾子呢。
想到這兒,柳義章就開始提防宋曉菲了,宋曉菲跟劉月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人,劉月娟三十多歲,社會閱歷極其豐富,性格溫潤如玉,做事沉穩老練,跟自己一見如故,引爲知己,暢聊人生是很正常的,宋曉菲則不然,少年意氣,性如烈火,她實質上跟吳雨桐是一類人,愛上一個人恨不得霸爲私有財產,她既是自己的好兄弟柳昚的夢中情人,又是雨桐的閨中密友,自己決不能跟她有絲毫的感情糾葛。
柳義章大踏步走在前面,宋曉菲緊追慢趕也跟不上,累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
特務連的戰士們都認識宋曉菲,他們看到這滑稽的場面都忍不住鬨堂大笑。尤其是柳興章,他在種子山就知道宋曉菲跟吳雨桐爭搶柳義章,他當然是站在吳雨桐那邊,對宋曉菲一直抱有偏見。
柳興章爲了挖苦宋曉菲,就迎上前去,嬉皮笑臉地對宋曉菲說道,“大美人,看你追我三哥,追得這麼辛苦,要不要我揹着你追呀?”
宋曉菲本來就窩了一肚子邪火,見柳興章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當衆調戲自己,她擡手就給了柳興章一個耳刮子,爆粗口大聲罵道,“滾,你這個吳雨桐的狗腿子!”
柳興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宋曉菲竟然讓自己當衆出洋相,特務連的戰士們瞬間傻了眼,也不敢笑了,紛紛低着頭躲得遠遠的,柳興章剛要發火,柳義章停下腳步折返回來,朝着柳興章就是一腳,“滾,不長眼力價的笨蛋!”
柳興章這時才知道自己踩上了‘雷區’,三哥這次可不是平時那種開玩笑地揍自己,而是真生氣了,三哥的這一腳踹得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生疼,他灰頭土臉地轉身就跑。
宋曉菲被氣得渾身顫抖,豐滿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他冷冷地看着柳義章,她知道柳興章之所以敢輕薄自己都是柳義章厚此薄彼造成的,他對吳雨桐言聽計從百般憐惜,對自己則是熟視無睹拒之千里,他手下的兄弟肯定有樣學樣,纔敢對自己如此無禮。
柳義章看着已經出離憤怒的宋曉菲,知道柳興章給自己闖了大禍,下午就要演出,軍部首長還有野戰醫院的慕煙她們都要來,宋曉菲這時候失去理智,一旦鬧騰起來,後果不堪設想,當務之急就是先穩住她,保證下午的演出能順利進行。柳義章心裡很清楚宋曉菲的火是朝着自己來的,看樣子柳昚沒有把宋曉菲給拿下,於是陪着笑臉對她說道,“曉菲,柳興章侮辱你的事還沒完,回頭我就關他的禁閉,我上次收到你的信,一直有很多心裡話想跟你講,你今天來了正好,操練場人聲鼎沸,不方便談話,咱倆還是到我辦公室談吧。”
宋曉菲見柳義章滿含關切地看着自己,心裡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大半,她破涕爲笑,挎着柳義章的胳膊昂首向團部走去。
柳興章歪着腦袋,遠遠地看着宋曉菲囂張跋扈的樣子,心裡暗罵,這個小狐狸精早晚要把我三哥給禍害了!
特務連的戰士們呼啦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道,“柳連長,我看團長這次是真火了,可惜三嫂不在,若三嫂在,就是給宋曉菲三個膽也不敢動你一根汗毛,我看團長是壓不住這個狐狸精的。”
特務連的戰士清一色是吳雨桐的人,他們跟柳興章一樣看不慣宋曉菲勾搭柳義章,柳興章這時倒很清醒,他嚴肅地對戰士們講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都給我聽好了,以後誰也不許說這種話,不許瞎議論宋曉菲和團長的任何閒話,你們那隻眼看見宋曉菲勾搭團長了?宋曉菲打我耳刮子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對女戰士不尊重。你們都給我記着,如果真心爲團長好的話,就不能懷疑團長的一切舉動,絲毫都不行,聽清楚沒有?”
戰士們如夢方醒,這時候不能給團長添亂,況且特務連是團長一手培養出來的尖刀連,是團長的殺手鐗,大家紛紛表態,絕不再說類似的閒話。
柳義章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手好牌讓柳興章給攪和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別讓宋曉菲借題發揮,因爲柳義章吃過吳雨桐的虧,就是因爲拒絕不到位惹來了很多麻煩,現在這個宋曉菲一點也不比吳雨桐好對付,她幾乎是明目張膽的追求自己,還寫了那麼長的情書,自己爲了撮合她和柳昚,幾乎使出了所有渾身解數,破格提拔柳昚,替柳昚修改文章,在宋曉菲面前猛誇柳昚......
可是宋曉菲好像看破了這一切,吳雨桐千不該萬不該把宋曉菲帶到牧鹿原,而關鍵是自己對宋曉菲並無反感,甚至對她的才氣和膽量頗爲欣賞,就在剛纔她對柳興章的那一耳刮子,不是一般女孩能做出來的,罵的更是一針見血,那都是源於她對自己深深的愛,這時候如果把她甩到一邊,繼續冷落她,她會失去理智,徹底崩潰,柳義章心亂如麻,他多麼希望吳雨桐在身邊,她是唯一能鎮的住宋曉菲的人。
“曉菲,你剛纔說柳昚欺負你了?”柳義章把宋曉菲讓進團部,一邊給她倒水一邊故作輕鬆地問道。
“義章哥,柳昚滿嘴跑火車,他不是蒙我就是騙我!你說,這算不算欺負我?”宋曉菲氣鼓鼓地說道。
“曉菲,柳昚啥事蒙你騙你了?”
“先說騙的事,今早晨一下車,我就問他,怎麼沒見到義章哥你呀,他告訴我你昨夜回來的很晚,正在睡覺。結果呢,我聽李政委講你一早就陪着劉月娟副團長上山散步去了,我當然生氣了,自從離開牧鹿原我們都有好幾個月沒見面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說着宋曉菲竟流下了眼淚,柳義章坐在宋曉菲的對面,他明白宋曉菲嘴裡埋怨柳昚騙她,話裡是責怪自己沒有關心她。
“曉菲,你誤解柳昚了,他離開團部時我確實在睡覺,你們文工團的劉月娟副團長是由李政委陪着找到我的,她想了解種子山阻擊戰的一些情況,所以我就陪她到山上談話了,劉團長還表揚你了呢,說你特喜歡柳昚寫的散文詩《種子山的春天》,朗誦的很有感情,也是這次慰問演出的第一個節目,我可是對你充滿期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