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爹確實喝多了,歲月不饒人,柳老爹剛喝了兩斤不到,就感覺酒勁直往上竄,心想再喝下去非趴下不可,這時才敬了十五桌,還有三十多桌等着敬酒,仁章早就醉得一塌糊塗,柳文軒和柳文貴攙着仁章回屋睡覺,惜谷從窗戶看見仁章哥爛醉如泥,趕緊對張豔說,“大嫂,大事不好,我大哥喝醉了,由兩個叔叔攙着他往東屋去了呢。”張豔趕緊跑到東屋,柳文軒和柳文貴把仁章扶到炕上就往外走,在院裡碰見張豔,柳文貴笑着對她說,“侄媳婦,你放心,仁章沒喝多少,今天客人太多了,這樣喝下去,我們幾個都得醉!”
“我爹呢?他喝多了沒有?”
“我德哥呀,我看也快醉了,剛敬了還不到二十桌,現在忠章在替他擋酒呢,一會兒就輪到我倆了。”張豔也顧不上爛醉如泥的仁章,拔腿就往大院的酒席跑去,她氣喘吁吁地來到柳老爹跟前,柳老爹吃了一驚,低聲吩咐道,“小豔,快回洞房待着去?這兒吃喜酒的都是老爺們,你來這兒不合適。”張豔見柳老爹端酒的手都在顫抖,一臉醉態,她從柳老爹手裡奪過酒杯,溫柔地對柳老爹說道,“爹,我知道您今天特高興,仁章和我成親能有這麼多親朋好友前來賀喜,多喝兩杯是應該的,仁章已經喝多了,您可不能再喝多了,家裡總得有個主事的男人不是?讓我替您答謝來賓好嗎?”見柳老爹還在猶豫,又小聲笑着地說,“爹,你放心我的酒量可比您的大喲!”沒等柳老爹吱聲,在衆目睽睽之下,張豔把小酒杯換成了大茶碗,倒了滿滿的一茶碗白酒,她端起茶碗,朗聲對衆人講道,“各位長輩,各位大哥,各位鄉鄰,各位親朋,很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柳家大院的喜宴,我爹雖有海量,但今天酒席有四十八桌之多,照這樣喝下去,肯定要喝得酩酊大醉,當然喝醉了也是好事,是喜酒就要盡興嘛!我是柳家大院的兒媳,理應分擔家事,我願以這一茶碗酒代表我爹一同答謝大家對我和仁章的祝福,所有的感謝都在這碗酒裡了,我先乾爲敬!”說完,張豔把滿滿一茶碗白酒一飲而盡,幾百人紛紛喊好,也把杯中酒都幹了。張豔喝完酒朝柳老爹看去,柳老爹沒有說話只是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信章抱着張豔的胳膊往屋裡拽,怕她再繼續喝酒,張豔抱起信章,溫柔地說,“小弟,嫂子就喝這一杯,我跟爹說兩句話就回屋,好不好?”然後笑着對柳老爹說,“爹,後面還有好多事呢,您千萬別喝多了。”柳老爹欣慰地說道,“小豔,爹知道了,快回屋吧。”張豔抱起信章從容離開了酒席。
張豔替柳老爹擋酒這一幕震驚了參加宴席的所有賓客,引得大家紛紛稱讚,柳文彪對柳老爹豎起大拇指,不無羨慕地讚道,“德哥,你這那裡是娶兒媳呀,分明是娶回了一個穆桂英啊!”
張世寶對自己的妹妹本來就很欣賞,剛纔張豔的表現更讓他刮目相看,心想怪不得爺爺偏愛張豔,說將來對張家貢獻最大的是張豔,現在來看一點也不錯,張豔當柳家大院的女主人是早晚的事。
愛稻和商章也看到了這一幕,商章對愛稻小聲地說,“愛稻,今晚鬧洞房根本就不用擔心,我表姐的能力比我都強。”愛稻笑着說,“那你也得來!”
思麥、衛稷、王卉等姐妹簇擁着張豔回到洞房,“嫂子,你喝那麼多酒沒事吧?”衛稷摟着張豔的肩膀關心地問道,她現在被張豔給徹底征服了,自己的酒量很大,可壓根就沒想到替大姑父柳老爹喝酒這茬,張豔是個剛過門的新媳婦,卻能挺身而出,爲柳家大院分憂,這讓衛稷心生感動與感激,能做到張豔這麼豪爽的,恐怕只有三哥柳義章!
“衛稷,我再喝幾碗也沒事,我的酒量是從小被我爺爺訓練出來的!”姊妹們聽了都笑了起來。
愛稻這時候也闖了進來,惜谷忙不跌地對愛稻說道,“大姐,你可錯過了一場好戲。”
“啥好戲?嫂子給你們唱呂劇了?”愛稻明知故問。
“比呂劇精彩多了,嫂子救咱爹去了!”大家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傻妮,我都看見了,仁章哥可真有眼光,把柳水鄉最漂亮最能幹的張豔姐娶到了柳家大院,這下可好了,有人幫咱爹操心了。”
“愛稻姐,這麼長時間你幹啥去了?剛纔我好像看見你和商章哥從三院那邊走來。”王卉笑着說,張豔用手捅了一下王卉,低聲說,“莫瞎問!”
“嫂子,你不用替我掩飾,姐妹們都知道我和商章哥的事,只是大家都不說而已,柳文華是地主老財,商章又不是,政 府也沒說他有什麼罪過,他孝敬自己的親爹,是天理,任誰也說不出啥!我剛纔找他,就是爲晚上鬧洞房的事,商章哥聽說後,二話沒說,答應晚上過來幫忙,別看他文質彬彬,他跟二哥一樣學了多年武術,就是沒二哥那麼霸氣而已,但保護大嫂還是綽綽有餘的。”張豔聽了心裡很感動,商章是自己的表弟,想起堂哥世寶對姑姑三嫚的所作所爲就感到愧疚,她知道世寶哥也是出於對姑姑三嫚和商章的關心纔出此下策的,沒想到害得三嫚和商章骨肉分離,連累自己和爺爺也受到商章的仇視,關鍵時候,他卻不計前嫌應允幫忙,實屬難得!
“就是嘛,包括柳文華,這麼多年誰見他做過一件壞事?那些地都是他用真金白銀買的,還有黃縣、煙臺等地的工廠商鋪不也自己花錢建的嗎?我看柳魁章就是故意要整垮柳宅!”衛稷氣憤地爲商章打抱不平。
“衛稷,這些話可不能到外面亂講,現在全國都是這樣,咱附近村子裡的地主不都是被打倒了嗎?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霍營村的那個財主被鬥得那才叫慘呢,天不亮就戴着白紙糊的大高帽掃大街,腿都被打瘸了,老婆領着孩子也改嫁了,柳文華幸虧有咱柳老爹護着,否則就他那一大把年紀早就被整死了!”思麥畢竟是過來人,見多識廣,他公爹又是在縣委宣傳部上班,對國家政策瞭解得比較多。
“思麥姐,你公爹在縣委上班,怎麼不把你男人也弄到縣城上班,在農村一輩子面向黃土背朝天有啥意思呀?”王卉一心想着將來義章能帶着自己離開雙柳村到縣城生活。
“王卉,我當然想了,可是就憑我公爹那芝麻大的官,又不會拍馬溜鬚,送禮行賄就更不可能了,哪來的本事把我男人弄到城裡上班?我公爹爲啥能跟義章一見如故,就因爲他是耍筆桿子的,寫文章內行,尤其喜歡國學,義章曾對我說過,我公爹頗有國士風骨呢,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義章所說的國士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