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唐紹偏過頭,見進來的男人一副書生模樣,猜想他必是李煜無疑了。唐紹試圖起身,卻終因力不從心又倒在牀上,她只得說:“六哥,你怎麼來了,這會兒不正是上朝的時候麼?”
李煜趕緊上前坐在牀邊,握住唐紹的手:“你,還是從前的文軒嗎?”
唐紹一驚,難道李煜已經察覺到,此文軒非彼文軒?不對,李煜這發問,分明是衝着政變的事來的。想到此處,唐紹不覺落淚:“六哥,你,還在怪我嗎?政變的事,是我太年幼無知,六哥你……”
“好了好了,你就知道六哥最看不得你哭,剛纔的話是六哥多心了,你別往心裡去,你看,你還是文軒,還是六哥的好妹妹,不是麼?”
唐紹破涕爲笑:“我就知道六哥最好了。”
李煜也笑了,摸着唐紹的頭說:“你這孩子就是心太重,才十幾歲的人就成天板着個臉扮大人相,這幾日,你就把你心頭那些事先放放,等你身子大好了,隨你怎麼折騰,這樣可好?”
“可是朝中大臣……”
李煜輕嘆:“那些你就不必擔心了,六哥堅決保你便是,好好休息吧。”
看着李煜離開的背影,唐紹心裡一熱,儘管自己是隔了千年的時光來到這裡,可是李煜給她的感覺真的如親兄長一般,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她真的就是文軒,真真實實的文軒。
就在這時,茗衣端着水進來:“公主,水來了。”
“嗯。”
見唐紹雙眼微紅,茗衣便問道:“公主,剛剛國主來過了?”
“嗯。”唐紹點頭。
“方纔奴婢在院子裡遇見國主,國主再三叮囑奴婢,一定要把您照顧好,否則就要治奴婢的罪呢。”
唐紹輕笑:“他那是唬你呢,平日裡只知舞文弄墨,風流快活,你幾時見他罰過下人?他那麼說,無非是想讓你多費心罷了。”
“照顧公主本就是奴婢分內之事,怎麼能說費心呢,公主與奴婢何時如此見外了?”
唐紹面色微變:“你這話可是在怪我?”
茗衣跪下,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斗膽問一句,公主可是在故意疏遠奴婢?”
“此話怎講?”
茗衣低頭不語,唐紹有些急了:“先起來再說。”
“是。公主別怪奴婢直言,年關將近之時,宮裡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爲國主準備厚禮,可政變之事一出,幾乎所有人對您的態度都是急轉彎,甚至還有人說,公主送的這份賀禮可真是驚天動地啊,真不愧是國主的好妹子。”
唐紹聞言冷笑:“還有呢?”
“還有就是,從前公主這兒都是門庭若市,可如今卻這樣冷清。”
“你以爲我是因爲這個故意冷落你?”
茗衣看着唐紹,低聲道:“奴婢只是這樣猜測。”
唐紹搖搖頭:“茗衣啊,這世間的人情冷暖不過如此。榮華富貴之時,永遠都會有人圍着你轉,可一旦失寵,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哪裡還會有人來登門拜訪呢?皇宮裡更是如此。茗衣,這宮裡除了六哥,只有你是真心疼我了,我怎麼還能冷落你呢?”
“公主的話,奴婢謹記於心,從今以後,奴婢定會好好服侍公主。”
唐紹忍不住笑了:“你發這誓是做給誰看呢,嗯?來,扶我坐起來。”
“是。”
見茗衣一直站着,唐紹笑道:“你也坐下,給我說說,這幾日宮裡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我這幾天一直昏睡着,外面的事什麼都不知道。”
“要說起來還真有一件,昭寧公主回來了。”
“什麼時候?”
“前天,昨天晚上她還來過,讓奴婢轉告您一定要養好身子。”
“讓昭寧姐姐費心了,她突然回來,沒說是什麼原因嗎?”
“昭寧公主聽說了政變的事,特地回來看看,駙馬爺也同她一起來了,現下就住在昭寧公主出閣前的蘭苑。”
“這麼大的事,六哥怎麼不告訴我呢?”
“想來國主一定是打算過幾日您身子大好了再告訴您的。”
“都說我心思重,其實六哥纔是心思最重的那個人。”
次日清晨,重安殿。
“國主,臣以爲文軒公主此舉實爲大逆不道,且有謀權篡位之嫌,因此就算處斬也不爲過。”
李煜一下子面色鐵青,怒火中燒。在他看來,這次政變文軒是被別人利用,才犯了糊塗,根本不用詳加追究,可林呈安卻始終不依不饒,堅持要求處斬文軒,萬不可因爲文軒的公主身份徇私枉法。
“林愛卿稍安勿躁,只是我還有一事未明,你這樣堅持處斬文軒,卻是爲何?難道是因爲我將林呈平流放嶺南,你因而心生不滿?”
林呈安一下子跪倒在地:“微臣絕無此意,還請國主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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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李煜也明白,方纔自己那樣說確實太過牽強,可是在羣臣面前如果不這樣強硬,又怎麼能保住文軒的性命呢?政變對朝廷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文軒又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他怎麼能讓她因爲這件事而喪命呢?
“這樣吧,念你一心爲國,忠心事主,本國主就罰你回去面壁十日,十日後再來見我!”
“微臣謝國主隆恩。”
此時的塵清閣,唐紹與茗衣卻因爲一件事僵持不下。
本來看着這大好的春光,文軒,不,應該說是唐紹很想去這宮外面“遊玩”
一番,畢竟總在屋子裡悶着又不是什麼好事,可那個茗衣,總是藉口外面風涼,自己身子弱等等一系列藉口阻攔她。
“茗衣,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你不必擔心。你要是再用那些無關緊要的理由攔我,就別我不客氣了哦。”
茗衣一愣:“公主,這……”
“好了嘛。”唐紹上前邊搖晃着茗衣的胳膊,一邊笑眯眯地說:“我的好茗衣,你就讓我出去玩會兒嘛,成天呆在屋裡會悶死的,六哥來了的話,你就把責任全部推給我,好了,就這樣,我走了。”說完,唐紹一溜煙跑了出去,剩下一臉無奈的茗衣。
“公主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愛耍小孩子脾氣了,從這次醒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也比以前愛說話了……”想到這裡,茗衣搖搖頭:“算了,公主變得這樣開朗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總比從前那樣把什麼都藏在心裡的好。”
唐紹毫無目的的走着,見遠處有一座亭子,景緻不錯,周圍也是極安靜的,不如去那裡坐坐。
“唐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茗衣呢?”
唐紹轉頭,看見一個大約二十五六的女子正笑吟吟地向自己走來,於是起身,上前道:“昭寧姐姐。”
“你這身子可是大好了?”
“嗯,不說大好也算是差不多了,不然我也不敢一個人跑出來了。”唐紹拉着昭寧坐下,道:“許久不見,昭寧姐姐越長越漂亮了。”
昭寧也笑道:“你這丫頭還是這麼嘴甜,我都是近三十的人了,哪裡還談得上什麼漂亮不漂亮,倒是你長得愈發標緻不說,還博了個‘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可不是把咱們的小周嫂子生生的比下去了。”
唐紹故作不願,扭着臉道:“姐姐又在取笑我了,什麼‘天下第一美人’,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對了,那件事不知道你聽說沒有。”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