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復立

光義正同元侃和衆大臣議事,悄悄跑進來一個太監在趙林身邊耳語了幾句,趙林連忙告訴了光義,光義聽後氣的直拍龍案,道:“簡直放肆,她如今是越大越沒規矩了,元侃,趕快去朝安殿把清揚給我叫回來,讓她來萬歲殿,朕要見她!”

“是,兒子明白。”

看樣子,爹爹恐怕也要被清揚氣壞了,清揚這丫頭也是,待着好好地跑去朝安殿做什麼,這不是明擺着跟爹對着幹嘛,爹可是下了旨不許去的,看來真該讓娘好好管管她了。

綠袖在門外守着,時而看看天空,時而看看院子裡的老樹,實在沒事做了就和守衛說上兩句話。正說得熱鬧時,她無意間瞥了一眼,正好看見元侃朝這邊走來,綠袖趕緊行禮,幾名侍衛也紛紛跪了下去。

元侃神色嚴肅,道:“公主在裡面嗎?”

綠袖不知爲何有些害怕元侃,心中擔心壽王此時前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回壽王的話,公主在裡面。”

元侃扔下一句“都起來吧”就徑直推門進去了。清揚正納悶誰會來,回頭一看卻是元侃,嚇得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哥,你怎麼來了?”

“你說呢?簡直是明知故問。”

清揚自知理虧,仍然有些不服氣的看向窗外,元侃看了一眼昭寧母女,並未理會就走到清揚身邊,好言勸道:“快跟我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你怎麼來了?”

這丫頭,果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嗎?元侃面色凝重,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爹要見你,在萬歲殿。”

“爹要見我?”清揚有些害怕了,自己私自來朝安殿,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況且這些日子自己沒少頂撞他,沒少惹他生氣,此去萬歲殿恐怕“凶多吉少”。

“現在知道害怕了?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走吧。”

朝安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屋裡又剩了昭寧和雪嵐兩個人,想起剛纔元侃來找清揚的事,雪嵐就沒話找話,與昭寧說起宮裡的事來。

“剛纔進來的是壽王,他和長安公主是雙生子,聽說當年皇后爲了生下他們險些喪命呢。此後身子一直不好,落下病根了。”

“這麼多年一直病着嗎?”

“是啊,看着她整日整日的咳,心裡也不好受,娘,你怪我嗎?都是我不好,才導致此次起兵失敗。事實上,自從進宮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被她牢牢的控制住了,她實在聰明,我做什麼都被她看在眼裡,起先我並不知道,直到她逼我寫了那封家書。”

昭寧捋了捋雪嵐的頭髮,道:“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呢?此次舉兵勝算本就不大,軍心又一直不穩,更何況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有些事在人們心中漸漸的也就淡了。”

“娘,萬一她要殺了咱們呢?”

“能殺的人都殺了,咱們母女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活着又能幹什麼呢?”

元侃與清揚回到萬歲殿的時候,朝臣都已經散了,光義一個人在書房,寥寥數筆已勾勒出一個人的身形,畫的是個女子。

“陛下,壽王和長安公主到了。”

光義筆未停,道:“讓他們進來。”

“是。”

兄妹二人進去時清揚害怕得要命,猶豫了半天才和元侃一起進去。本以爲光義正冷着臉要訓她,結果卻看見光義正站着作畫,一手撐着桌子,一手在紙上肆意揮毫潑墨,十分專注,全然無視她倆的存在。畫上的女子笑容天真爛漫,美貌傾城,着實令人着迷。

清揚偷瞄了幾眼,道:“爹爹畫的是娘嗎?”

光義看着畫笑道:“這是我初見她時她的樣子,那年她只有十六歲,我們在臨安相遇,玩的很快樂。”

“原來爹也會玩啊。”

“那時年輕,不像現在,老了。”光義放下筆,踱步到清揚跟前,忽然來了句:“你最近愈發不懂規矩了,嗯?”

清揚低着頭小聲嘀咕道:“不就是去了趟朝安殿嘛。”

光義忽然厲聲道:“你再說一遍!是不是今日不給你個教訓你就還不知天高地厚!”

清揚愣住,眼裡一下子噙滿了淚水,她覺得委屈極了,從小到大,爹爹都把自己像掌上明珠般寵着,護着,甚至沒對自己說過一個不字。可今日,爹爹竟然如此嚴厲的訓斥自己,這讓她怎麼能不委屈、不難受?

“我忍你好多天了,清揚,你如今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你看看你最近都變成什麼樣了?任性、苛責、嫉妒,這還是原來的清揚嗎?我趙光義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

光義的話讓清揚瞪着他直哭,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元侃看了一眼光義就要追出去,光義卻攔住他:“別管她,讓她一個人好好反省反省,這段日子她做的實在出格,再不管她她就會毀了她自己!”

“可能是落差太大,突然之間她接受不了吧。”

“是該磨磨清揚的性子了,否則她永遠也長不大,永遠只會犯錯。”

光義又回到書桌前坐下,道:“最近去看過你娘嗎?”

“前兩日和清揚去過。”

“她的身子好些了嗎?還是吃得那麼少嗎?”

“孃的孕吐反應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也能吃進去東西了,氣色看上去稍有好轉,爹放心吧。”

光義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是我對不起她,自從她嫁給了我,幾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十七八歲的時候卻已染上了一身的病痛,好像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傷害她。”

元侃勸道:“爹不必如此自責,娘她一定不會怪您的,娘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想想、平靜一下而已。”

“但願吧,但願她不會恨我。”

好不容易肚子裡的孩子安生了些,唐紹纔有了力氣去書房,好些日子沒去臨帖了,只怕又生疏了吧。唐紹左翻右找,怎麼也找不到那本《貞觀政要》,她近來尤其厭煩那些詩集詞冊,獨獨迷上了唐太宗的治國之道。唐紹雙手沾滿了灰塵,終於在書架最右下角找到了那本書,將書抽出來時,書後面竟還藏着一個盒子,唐紹好奇拿出來看,裡面的東西卻讓她泛起一陣心酸,通體透明的白色玉鐲,細密的紋路,賞玩之間唐紹一下子看到了鐲子內側刻着的那個“炅”字,唐紹又想起光義的話——那鐲子戴着纔有價值。這算不算是他對自己的道歉呢?拿着鐲子猶豫了許久,唐紹還是依舊把玉鐲套在了左腕上。

天漸漸陰了下來,唐紹放下筆走到窗前,空氣清涼而溼潤,要下雨了吧。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大概過幾日就真的要入秋了。

還是一個雨天,大雨下的稀里嘩啦的,唐紹一人抱着書站在圖書館門前,厚厚雨幕後的宿舍讓她望塵莫及,尚琳接到電話,拿起傘兔子般的衝出宿舍,席軒先她一步而到,許久纔對唐紹說:“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唐紹看見了正往這邊趕來的尚琳,毫不猶豫走進雨中,那一天,她和席軒徹底結束了。

“娘娘,公主來了。”

茗衣的話打斷了唐紹的聯想,她回過神來,道:“讓她進來吧,去沏杯熱茶來。”

清揚紅着雙眼進來,見唐紹一動不動立於窗前,覺得有些尷尬和內疚,她剛纔確實給娘丟臉了,她不應該私自去朝安殿,唐紹的一言不發讓清揚有些害怕,娘今天這是怎麼了?真的生自己的氣了嗎?

唐紹默默地流着淚,雙肩忍不住抖動,清揚見狀忙上前認錯:“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娘,您就別生我的氣了,別哭了。”

“你最近變得連娘都不認識了,清揚,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

“娘……”清揚傷心,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唐紹拉着清揚坐下,端過一杯茶給她,清揚接過茶哭的更厲害了,淚水灑在茶盞裡,唐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這茶本是甜的,現在也被你的眼淚滴苦了,你在這兒等着,娘去給你換一碗來。”

清揚破涕爲笑,上前扶着唐紹,道:“娘現在的身子不方便走動,我跟娘一塊兒去。”

“好。”

唐紹正在選茶葉,清揚摟着她的胳膊撒嬌道:“娘,我想吃您做的蓮子糕了,還有您釀的那新鮮的酒,我要在這看着娘做。”

唐紹寵溺的看着清揚,道:“你這丫頭,還是長不大。”

“娘娘,公主又跟陛下要了令牌出宮去了。”

“她最近頻繁出宮,究竟是去幹什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出去從來只帶綠袖一人,前幾日陛下派人暗中跟着,誰知竟然跟丟了,公主每次回來都會帶回一些新鮮玩意兒,估摸着公主是嫌宮裡太悶,所以經常出去玩吧。”

“她不是這種孩子,以後她若再出去你就命人暗中跟着她,陛下每次派的都是侍衛,招搖過市,怎麼能跟不丟?”

“奴婢明白了。”

修長的手指撫過腕上的玉鐲,指尖竟生出溫熱之感,有一瞬間鐲子內側刻的字竟閃閃發起光來,唐紹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忙問茗衣:“茗衣,你剛纔看到鐲子發光了嗎?”

“看到了,奴婢還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因此沒敢提。”

唐紹本不信什麼靈異事件,可自從她第一眼見到這個鐲子然後就一下子回到一千多年以前後,她便有些半信半疑了,總覺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存在於冥冥之中,在無形中牽引着她。

“昭寧還好嗎?下人們盡心伺候嗎?”

“娘娘不必擔心,每日都有人送飯過去,並無不妥。”

“陪我去看看她吧,畢竟姐妹一場,我們都有十多年沒見了。”

“娘娘此時實在不宜去朝安殿。”茗衣心中有所顧慮也是應該的,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萬一再因此事引發不必要的懷疑和誤會可就麻煩了。

唐紹一擡手,阻止了茗衣要說的所有話,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