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情沒能辦成,但吳良還是和四師兄吃了個飯,然後趁着“暮色”返回了駐地。
一回酒店,王京飛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焦急的對他問到:“怎麼樣,場館的事情解決了嗎?”
“沒有……”吳良剛說了兩個字,王京飛的臉上就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吳良賣了個關子道。
“好消息?什麼好消息?”王京飛疑惑的問到。
沒能解決場館的問題,交響樂團就無法熟悉場地,明天就是正式的表演時間,他真是害怕到時候會出什麼岔子。
這種時候,他哪還有什麼心情去聽“好消息”?
卻聽到吳良舉重若輕的說道:“明天的音樂會,會有一位特別的來賓到現場來觀摩。”
“特別來賓?”王京飛皺了皺眉頭,問到:“是誰?”
“巴洛特大師。”吳良笑着回答道。
“巴洛特大師?”王京飛沉吟了複述了一遍這個名字,雖然臉色鉅變,兩隻眼睛一下子瞪得跟燈泡那麼大,眼睛裡透露出來的全都是難以置信的神采。
“你說的是……米歇爾.巴洛特大師?”他瞠目結舌地問到。
“對。”吳良點了點頭。
“所以……”王京飛嚥了口唾沫,用不敢相信的語氣問到:“你早上出去,就是去見巴洛特大師了?”
吳良又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認識巴洛特大師的?”王京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激動得不能自已的說道:“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帶我去?唉~,你真是……”
說話間,他急的一直在原地團團打轉,和吳良一樣,一聽到巴洛特大師,他就把什麼場館、明天的表演之類的東西,全都忘了。
王京飛雖然是國家交響樂團的團長,但他同時也是一名交響樂的從業人員,只要是交響樂的從業人員,聽到米歇爾.巴洛特這個名字,就沒有不失常的!
這位是誰?可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三位交響樂殿堂級的人物之一,是號稱“活着的交響樂之王”的存在!
在交響樂領域,他就猶如籃球界的邁克爾.喬,足球界的馬納拉多,沒有人不把他們視之爲偶像,也沒有人能夠無視他們的影響力!
估計也只有吳良這種半吊子的交響樂“創作人”,纔會不想着拜會一下這位殿堂級的人物。
看到王京飛那失望又沮喪的樣子,吳良忍不住安慰他道:“放鬆點兒,不就是巴洛特嗎,明天你就能見到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明天?對,明天!”吳良這句話,好像菩提灌頂一樣,一下子就讓王京飛整個人都瘋狂起來:“我要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那羣小崽子們!明天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在巴洛特大師面前出了醜,我非得一個個把他們活剮了不可!”
說完還沒等吳良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一溜煙的跑出了房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片刻之後,整個酒店裡突然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這歡呼聲裡,還夾雜着不少人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巴洛特大師,真的是巴洛特大師嗎?他要來看我們的表演……”
這喧囂的聲音傳入吳良的耳朵裡,真是讓吳良哭笑不得。
這羣人,只想着能見到活着的傳奇,心裡估計都快高興瘋了。
可他們難道就沒想過,如果明天演砸了,到時候可不僅僅只是在大師面前丟臉那麼簡單。
這次帶領他們一起訪問英吉利的,可是那位號稱“二十年以來手腕最硬”的國家總理……
第二天,國家交響樂團很多人都頂着黑眼圈出現在了外人面前 ,這些人估計是聽到巴洛特大師要來的消息,昨晚根本就輾轉難眠。
但出人意料的是,吳良這次卻休息的很好。
什麼巴洛特?昨天他已經見識過了,其實也跟普通的老頭子沒什麼區別。
而且這位大師在音樂領域裡有着非同一般的建樹,但是在平時的生活中,估計是個脾氣極其糟糕的糟老頭子。
熟悉了,他自然也就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充滿了幻想。
整個交響樂團的人吃過了午飯,抓緊時間在英吉利人安排的小廳裡又一遍一遍的練習了曲目,這次沒人再抱怨不熟悉場地的問題了,巴洛特大師要來的消息,已經爲安全掩蓋了無法熟悉場地的那一點點小遺憾。
到了下午,整個皇家交響樂團的表演場地終於開始戒嚴,一撥撥的英吉利警察走了進來,他們逐漸控制了場館裡所有的交通要道,就連團員們出去撒個尿,也開始有人全程跟蹤並監視。
吳良等人知道,國家總理和英吉利首相,估計就快來了。
這時候團裡也有很多人開始討論起了巴洛特大師的事情。
“你們說巴洛特大師什麼時候纔來?”一個團員緊張地說道:“不知道大師會不會看到我,然後發掘出我的音樂才華,並且把我收做他的弟子?”
“開玩笑,你有音樂才華?”另一個和他相熟的人打趣他到:“我只看到了你滿身的音樂細菌,估計大師根本都不敢靠近你。”
“去你大爺的!”那團員不忿地說道:“那叫音樂細胞,什麼細菌?不懂就別亂說,我可是當年國內交響樂演奏青年組的一類冠軍!”
“會演奏有什麼了不起?會演奏就會創作嗎?巴洛特大師可是創作型人才,他要是能看上你,那纔有鬼了!”其他人無孔不入的打擊着他。
那團員氣得七竅生煙,不甘心的和其他人爭辯起來,整個休息大廳立刻就變得喧譁起來。
而這時,和吳良同屋的鄭楚也悄悄地靠到了吳良身旁。
“聽說你昨天去見巴洛特大師了?”鄭楚很是激動地對吳良問到。
“是啊。”吳良撇了撇嘴,這傢伙,都已經是今天不知道第幾個來問這問題的了。
果然,鄭楚的表現和其他人一樣,一聽吳良居然有幸見過巴洛特大師,立刻興奮地問道:“巴洛特大師長什麼樣,是不是和報紙上的那樣風采過人,愈老彌堅?”
吳良翻翻白眼,回答道:“堅不堅的我不知道,不過他頭上的毛,真的快被自己給薅完了。”
鄭楚對於他的回答非常不滿意,表情嚴肅的說道:“你怎麼能這樣說大師呢,要知道,他可是被稱作活着的交響樂之王,是咱們這個行業裡面資歷最老、年紀最長、輩分最高的三位宗師級人物之一……”
“打住,打住!”吳良連忙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說道:“大師的生平,我已經在千搜上見過了,就不勞你再爲我介紹一遍了,說吧,你打聽這事兒想幹什麼?”
鄭楚嘿嘿一笑,說道:“我就想問問你跟大師的關係怎麼樣?等會兒能不能讓我找機會跟大師合個影……”
咳,果然如此!
吳良十分無奈,今天一整天,這都是第不知道幾個來求合影的了。
感情這羣人跑到英吉利來,就是爲了跟大師合個影,然後拿回家去掛在牆上高高的供奉起來的?
年輕人,你們這種追星的思想要不得啊!
吳良很想告訴他們,其實大師真不是你們平時在報紙上、新聞裡聽到的那樣,真實的他,是個一生氣就摔杯子,連家裡的幫傭老太太都敢對他破口大罵的糟老頭子。
只是不知道這些話說出來,鄭楚等人會不會有一種偶像破滅的酸楚感。
算了算了,看在老頭子昨天還是很盡心的想幫助自己,暫且就給他把這個面子留着吧!
於是吳良換上一張微笑的臉龐,對鄭楚說道:“沒問題,拍照的事,我可以幫你問問大師,只不過他同不同意,可不是我能保證的。”
“行,行,只要你去說了就行!”鄭楚激動地直搓手,亢奮地說道:“這要是拿到合照,回去之後哥們兒就老牛逼了,到時候我看周圍那羣鳥人,誰還敢說我鄭楚沒見過世面!”
“你現在就是一副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吳良很想告訴他,你現在的模樣就已經夠丟人了,再不把嘴角的口水擦擦,等會兒就算合影估計照出來也是個白癡。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討論着大師和即將到來的表演時,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然後王京飛跟在幾個穿着西裝革履的人身後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鬧哄哄的像什麼話?”領頭的那個男子一進門就呵斥道:“你們可都是這次訪問團的精英,怎麼跟個菜市場似的鬧成一團?”
衆人聞言立刻閉上了嘴,因爲這個男子,很多人都認識,他正是總理的秘書。
秘書用威嚴的目光掃視了一遍整個休息大廳,知道所有聲音都歸於沉寂之後,才滿意的說道:“總理已經來了,正跟英吉利首相在一起,今晚的表演,可就看你們的了!”
“領導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王京飛在後面不失時機的表了一下決心。
“光是完成任務可還不夠。”秘書語重心長的說到:“這次我們來訪英,雖說是友好交流,但也希望能讓英國佬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你們交響樂團,國家養了你們這麼多年,這次可是你們回報國家最好的機會!”
“啊?”交響樂團裡不少人都發出了驚訝地叫聲,就連王京飛,額頭上也滴落下幾滴冷汗。
表現實力?
拜託,我們面對的,可是號稱世界上最好的交響樂團,擁有幾百年的歷史,一直佇立在世界交響樂行業巔峰英吉利皇家交響樂團!
人家演奏過的世界名曲,比我們所有人聽過的曲子還多,你讓我們在人家面前展現實力?
這不是拿豆腐做的鑽石去碰石頭做的雞蛋嗎?
這次王京飛可不敢再站出來表決心了,因爲他心裡根本就沒有底氣。
“怎麼,你們怕了嗎?”這些團員的表情,自然沒能瞞過那位秘書打人的眼眸,只見他再次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全場,這纔不滿的說道:“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朝,這句話,你們難道沒聽過?”
我靠!
王京飛一聽這話,差點兒跳了起來。
這句話他當然聽過,這是明朝著名的父子首相中的老父親楊慎的名言,這句話當中包含的拳拳報國之心,即使放在當今,也讓人爲之熱血沸騰。
可我們就是個搞音樂的,你要不要搞得這麼血腥暴力啊?
王京飛覺得自己又跟這位秘書好好的學了一課,不愧是總理身邊的人,這每句話說出來,都是這麼的大義凜然,這麼的整治正確,看來自己在爲官這條路上,還有很多的東西需要學習啊!
而那位秘書在說完這番忠義節烈的話之後,終於放緩了語氣,用一種安慰的口吻說道:“其實我也知道,英吉利皇家交響樂團是世界上有數的優秀樂團之一,我們在先天上就和人家有所差距,但我希望這次的交流,大家還是不要露怯,我們要把它當成是一次檢驗,一次黨對我們忠誠的檢驗!只要大家頂住壓力,正常發揮,充分發揮出自己的水平,讓英吉利人不會再小看我們,這就夠了,你們明白了嗎?”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昂起了頭,但與此同時,大家心裡邊的壓力卻反而更加大了。
看來這位秘書原本是來降壓的,可不知不覺間,他卻做了反作用功。
不過這也算是華國官員的一種特色,所謂的更衣室演講,不就是這樣嗎?
據說在國家男子足球隊,每次比賽前都要有領導溜入更衣室,發表一番這樣的演講,名爲降壓,實爲禍亂軍心。
現在吳良明白,爲什麼但凡是打平就能出線的比賽,國家隊連一次都沒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