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躍不知道陸小燃爲什麼要考慮一下。
他不明白，兩人的感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可以損失水到渠成的事情，差的就是這臨門一腳。
爲什麼最後的答案竟然是“我需要考慮一下”？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陸小燃當時的表情很猶豫，於躍確定陸小燃是在猶豫。
但是表白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就連旁邊的一衆路人都感覺到萬分可惜。
放學後，於躍渾渾噩噩的推着車子，走出了校門。
看着陰沉沉的天色，於躍感覺自己一整天都在煩躁壓抑中度過。
出了校門，拐了個彎，於躍打算去一趟“秋晨文具店”，買點文具用品。
他的水筆用完了，所以順道去買一盒。
“小於，好久不見了，最近你不常來咱們店吶。”來到店門口，老闆倒是熱情的跟他打了招呼。
於躍的興致卻是不高，只是無精打采的應付了一下。
所以拿了一盒水筆筆芯，就打算回到門口付錢。
只是路過書櫥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本書叫做《我們分手之後》，是一位年輕女作家的成名作。
於躍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看看，雖然自己是表白失敗。但是，應該是有共通之處的吧。
“這是怎麼了，昨天沒睡好？”
於躍把筆芯和書都拿了出來，問道：“多少錢。”
老闆看了看這本書，笑道：“這是感情出了問題？”
於躍勉強笑了笑。
“只是想不明白罷了。”
“想不明白就去搞明白原因，總會有原因的。你這是分手了？”
“告白沒有成功，所以想不明白，本來我都以爲這是百分之百能夠成功的事情。”
“這世界上哪會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事情？”老闆說道：“你確定她是一定喜歡你的。”
“確定。”於躍想了想，又補充道：“十分的確定她一定是喜歡我的，只是我不明白，她爲什麼還要考慮一下。”
“既然你能這麼確認她是喜歡你的，那麼她猶豫肯定是有原因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她爲什麼會猶豫。這是不能逃避，搞清楚了原因，你才能更好地處理這件事。你說是不是？”
“哎，理是這個理，只是感覺挺難受的。”於躍苦笑了一下：“可我跟老闆你不一樣，老闆你和老闆娘是發小，是青梅竹馬，你們的感情一直都那麼好，走到一起是必然的。”
老闆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了，他想起來於躍好像是聽過他們關於那封情書的故事。
“小於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必然的，也沒有任何事情是百分之百能夠成功的。”
於躍不解的望着老闆。
“你之前是不是聽過情書的故事了？”
於躍點點頭。
“但是，這件事其實我一直不想提起，也不願提起。你沒發現我那天其實不太願意呆在店鋪裡嗎？”
“老闆娘說的是假的？”
“事情是真的，而且也正如她所說的那樣。而且曾幾何時，我也一直把這件事情當做這輩子可能做出的最浪漫的一件事情在高中和大學的時候炫耀。但是，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的，這件事其實也是如此。”
於躍感覺到了這件事好像並不簡單。
“你想聽的話我們去那邊的長凳說，在這邊說容易被我妻子聽見。”
“好。”
於躍跟着老闆來到了長凳旁邊，短短的一小段路程，於躍在腦海裡腦補着各種可能出現的劇情，但是又都覺得不合理。
“其實，我們的感情也是經過波折的。”
“波折？”
“對，很大的波折。”
“你是覺得我和我妻子是青梅竹馬，就不會有矛盾了？”
“這倒不是。”於躍搖搖頭，關係再好的人，也偶爾會鬧出小矛盾。
於躍想着自己跟王瀟琳還是還是青梅竹馬呢？
不還是經常鬧騰個不停……
“其實情書的事情發生之後，留下了一個隱患。”
“隱患？父母的態度嗎？”
“不是父母的態度，而是她的態度。”老闆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雖然後來我們一如既往的向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但是任何事情發生了之後，總會留下一絲痕跡的，只是很多時候這種痕跡微小的看不出來。而這件事情留下的後患就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我了。而是開始有了自己的秘密，開始把一些涉及感情的秘密藏在心裡，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毫無保留的告訴我了。”
“我們初中畢業之後，雖然還是上了同一所高中，然而卻不是一個班。我們還是如以前那樣，一起上學放學，一起認真學習，跟以前沒有人區別。但是，她卻一直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我，一件隱瞞了很多年的意見事情，就是她高一的同桌，奇事在高中的時候，追了她整整三年。只是這傢伙表現的很隱晦，不要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就連他們班上都沒幾個人覺察到這件事情。”
“如果放在情書事件之前，她絕對會毫無保留的告訴我這件事情，可是她怕在出現那樣的事情，所以這一次她選擇了一直隱瞞下去。這其實本身也沒什麼，只是青春期的一點小秘密。”
“可是在大二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她鬧了很大的矛盾，已經進入了冷戰狀態，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就被她的那個同桌給知道了，隨後原本幾乎快要斷了聯繫的同桌，又再次的展開了攻勢。我也是從她舍友口中才知道，有男生經常往她的宿舍打電話。只是那時候年輕氣盛，以爲她是想好好的氣氣我，所以我還是無動於衷，繼續冷戰到底，然後事情就變得比較嚴重了。”
“後來呢？”於躍好奇的問道。
“在那段時間她的高中同桌一直陪着她聊天，排解她心中的煩悶。所以那段時間，她原本從來沒有對同桌打開過的心門，也漸漸的打開了。而那時候的我，卻只一味的賭氣，連她最後的警告都沒有聽出來。她向我下了最後的通牒，說如果我不願意在維持這段感情，那就好聚好散，她立刻找個愛她的人嫁了。”
老闆談了一口氣，說道：“你應該知道，大學期間其實並不限制結婚，甚至都不一定需要休學，只要能夠完成課業就可以了。當時我聽到她的話，心裡雖然有些發虛，但是依然沒有太當回事，打算再諒諒她再去認真的談這件事情。直到我岳母忽然打電話問我，她怎麼一個人回去了，還偷偷帶着走了戶口本離開了，只是岳母心細，當天就發現放戶口本的盒子被動過了，問我是不是打算兩人偷偷的結婚。”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問題有些大條了。”
“我連忙讓我岳母查清楚她坐的火車車次，連夜坐飛機趕到了她去的城市，在出口處等了兩小時後，堵住了她。當時還跟她的那個接她的同桌打了一架，在派出所呆了一天，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時我堵錯了出口，是不是就再也沒有這家店的存在了，你也就不可能認識我這個人。一封初中的情書，差點在六七年之後，讓我徹底失去了我從小到大最愛的姑娘，這纔是這封情書完整的故事。”
“只是，我的妻子只告訴了別人前半段的故事，而後半段一直以來，都是隻藏在我、我妻子還有那個同桌的內心深處。也是我一直以來不願提及的事情。”
於躍聽到這個故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感覺相比之下，似乎自己只是表白沒有沒有成功而已，並不算什麼。
想了想，於躍笑道：“好在現在你們還是重新和好，重新在一起，結局還是美好的。”
“大概是吧。”
老闆也是笑了笑。
“你有沒有想過，我最愛的人，因爲跟我鬧了矛盾，最後卻毅然決然的帶着戶口本，遠去另一座城市。從這封情書的故事開始，到結束，這其中受到傷害最深的，卻是我這個始作俑者？”
“這……”
老闆給出的這個角度，讓於躍一下子無話可說。
“或許她當時只是爲了嚇一嚇你吧。或許她去玩了兩天就會回來了。”
“或許吧。”
若只是爲了嚇一嚇自己，又怎麼可能不告訴我一聲就回家了，不告訴我一聲就遠去另一座城市。
她當時是真的存了要嫁給她同桌的心吧。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老闆娘當時怎麼想的除了她本人，誰也無法確定。
“所以小於，我告訴你這個故事，是想說年輕氣盛固然是很正常，但是也容易讓彼此產生心結。如果能夠溝通去解決的事情，就儘量的去溝通。你只有瞭解了對方的想法，明白了她在猶豫什麼，才能把問題解決，你說是不是？”
於躍看了看天空，似乎要下雨了。
或許這陣雨下過之後，把所有的壓抑所有的煩悶傾斜下來之後，天空就會再次恢復往日的晴朗。
所以老闆說的對。
他跟小燃的感情一直都這麼好。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溝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