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明媚。
張柔帶着阿福,拉着一車禮物,緩緩地前往王府。
“大小姐,咱們用得着送這麼多禮麼?再說他也沒有真的救到您啊!要我說您讓我去送份禮不就夠了嗎!還用得着您親自去啊!”阿福看着一大車禮物甚是心疼,很努力地想改變自家小姐的想法。
“咱們這麼做只是爲了向大家展示我們張家是通情達理知恩圖報的人家,這點禮物對咱家不算啥,就當買平安吧!你還真以爲昨天人家是來救人的呀?我這也是想讓他們少折騰點。”
阿福摸了摸腦袋疑惑地問道:“難道不是嗎?昨天不是那麼多人都看到的嗎?”
“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衆目睽睽之下給咱們玩了一出連環計,又是英雄救美,又是苦肉計,唱得好啊!”張柔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大小姐,老奴還是不明白!”
“您呀!真是被人家騙得團團轉喲!好好想想,昨天是元宵誒,官府肯定很注意賞燈秩序的,誰敢明目張膽地持械在街上追逐,難道那些個衙役都瞎了麼!而且他們誰不撞,偏偏撞我,這個時候還恰巧有人駕個扁舟等在那,不覺得這也太巧合了麼?大家都在賞花燈,誰會那麼無聊一個帶着小船上,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啊!”阿福驚奇地大叫了一聲,又立馬捂上自己的嘴,“您是說昨晚上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設局……那您既然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去道謝啊?”
“因爲人家捨得本錢啊!居然在這麼冷的天還下水玩苦肉計,而且在衆目睽睽之下,想必他的美名這會都該傳遍全城了吧!”張柔無奈地說道。
金陵城中,江寧府衙後,王先由正躺在太師椅上品着茶,愜意十足。
“老爺,門外有人求見,這是他們的名帖。”一位僕人拿着名帖恭恭敬敬地遞給了王先由。
他看到署名爲張府的名帖,甚爲詫異,擡頭對僕人吩咐道:“讓他們去客房稍候,老爺我稍後就到。”
“是,老爺!”
張柔一行在王府僕人的指引下來到了客房,片刻之後,王先由才姍姍來遲。
“民女張柔拜見知府大人!”張柔看到王先由到來,急忙起身致禮。
“哈哈……快快免禮!老夫久聞‘奇女’之名,今日方得一見,甚是高興啊!來來……不必拘禮,咱們坐下聊。”王先由笑着示意她坐下後纔對旁邊的僕人說道:“貴客登門,快去把最好的茶泡上。”
“打擾大人了,民女深感歉意,這是民女的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笑納!”張柔示意阿福把禮帖呈給王先由。
王先由下意識地接過禮帖,初略看了一眼,不由得皺了皺眉,不解地看着張柔問道:“小娘子這是何意?爲何送本府如此大禮?若是公事本府定當依律署理,大可不必如此。”
“大人多慮了,民女素聞大人清正嚴明,可不敢讓這些俗物污了您眼,民女此番前來主要爲了感謝貴公子昨日救命之舉。”
“喔,還有這事,犬子還未曾向老夫提起此事呢!”王先由聽到自己兒子還有這本事也很詫異,連忙向旁邊的管家吩咐道:“管家,快去把大少爺叫到客房來。”
“回老爺……大少爺昨夜徹夜未歸,今日還沒見到大少爺。”管家不好意思地向王先由回道。
“這小兔崽子,氣死老夫了,老夫教子不嚴,讓小娘子見笑了!”王先由尷尬地朝張柔笑了笑。
“大人言重了,貴公子想必是會友了吧!既然貴公子不在,那民女就先告辭了!”
“小女子留步,先用膳可好?”
“大人請留步,民女就不麻煩大人了,煩勞您轉告貴公子,就說民女無足輕重,以後可不敢讓他煞費苦心了,民女承受不起呀!”張柔笑着說道。
“既然如此,小娘子慢走,恕不遠送啦!”王先由送到門口拱手說道。
“大人請回吧!”
“管家,快去把那個孽子給老爺找回來!”待張柔一行離去,王先由臉色立馬垮了下來,對管家厲聲吩咐道。
管家帶着一衆家丁最後在翠紅樓找到了酣睡的王宣恩,架着他急急忙忙往家趕。
小王打着哈欠滿腔埋怨的口氣對老王說道:“老爹,您幹啥呀!我睡得正香呢,您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來,啥事啊?”
“兔崽子!說吧,昨天都幹啥了?”王先由看到自己兒子這副鬼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對他自然沒啥好臉色,見面就是劈頭大罵。
“沒幹啥呀!咋地啦?”王宣恩滿不在乎地啃着自己手裡的點心。
“還沒幹啥!人家張家小娘子今日都親自登門了。”
“您說這事啊!事情是這樣的……”說到自己的“壯舉”,王宣恩立馬就來勁了,興致昂昂地向老爹講述了自己一手策劃的英雄救美事件。
老王聽了整個過程,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那幫狐朋狗友還有點腦子,不過你們這計策用錯了對象啊!”
“怎沒會呢?雖然我最後沒有救到她,但我敢於跳進那麼冷的河水不就更有誠意麼?”
“要是換了其他人,我相信你們這招能管用,但你們不要忘了她可是號稱金陵最聰明的人,你們在她面前耍這些把戲,估計人家都看穿了。難怪人家用來大禮,說話卻又怪怪的,老夫一直不要領,原來問題出在你們這!”想着張柔別有所指的語氣,王先由這才恍然大悟。
“您是說她知道這是我們使得計策?這不能吧?她要知道爲啥還親自登門致謝,還送咱大禮呢?”王宣恩正爲自己的計策得意,聽到老爹這麼說當然不願意了。
“人家是聰明人,做事滴水不漏啊!這件事還得抓緊了,恩師去世了,丁大人也垮了,老爹的靠山也沒了。新皇登基以來大刀闊斧的改制,提拔衆多年輕官員爲助力,爲父擔心會受影響,如果能夠讓張家小娘子進入咱們家,咱們最不濟也能做一個富甲天下的富家翁吧!”
衣食無憂的王宣恩從未關心過這些事情,此刻聽聞父親把事情說得如此嚴肅,心中甚是擔憂,急忙問道:“那您說該咋辦?”
“提親!咱們就直接去提親,沒有時間跟她慢慢耗了。等朝廷改制穩定之後,肯定就會開始梳理地方官員,咱們得趕在這之前搞定這件事。”王先由拍了拍桌子,下定了決心。
“至少現在老夫還是江寧這一畝三分地上面說一不二的,他們張家再富有也不過是平頭百姓,想必還不敢違背咱們的意願。不然她今日也就不會用這麼隱蔽的方式來點醒你們的所作所爲,你們乾的事也不是一點作用沒有,起碼現在全城都把你們傳爲佳話,也給了咱們上面提親的理由。”
“那兒子我要做什麼?”
“你什麼也不用做,老老實實呆着家中,最近不要出去瞎混就好了,其他的爲父來安排!”王先由說完拂袖而去。
“夫人,夫人,不好啦!”小桃紅氣喘吁吁地跑到祠堂對正在拜佛唸經的張夫人大聲驚呼。
“你這丫頭,一驚一乍的,又咋地啦!”張夫人白了她一眼,佯裝責備地說道。
小桃紅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纔對張夫人說:“夫人,有人上門提親了!”
“看你這大驚小怪的,這些年來提親的人還少了啊!”
“這回不一樣,來的可是咱們江寧府的知府老爺呀!”
“啊!不是媒人嗎?”夫人驚訝問道。
“有媒人,不過知府老爺也親自來了,所以小姐才讓奴婢來喊您去看看呀!總不能讓小姐自己跟知府老爺討論婚事吧!”
“說得也是!那大小姐是什麼個意思?”夫人一直都是一個人靜心禮佛,很少插手張家事務,以前有媒人前來也大多被下人打發了。
“大小姐想讓您不要答應,她說她還不想嫁人,想等二小姐和三小姐在大一點在考慮。”
“哎!都是我這老婆子不中用啊,可苦了娃喲!”張夫人垂頭喪氣地說道。
小桃紅扶着張夫人來到客廳,趕忙向坐在上座的王先由行禮請安:“民婦拜見知府大人,大人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呀!”
“夫人快快請起!本府今日只是作爲一位孩子父親的身份,夫人萬萬不可多禮呀!”王先由立馬笑着扶起她。
“大人您坐!請喝茶!民婦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讓大人見笑了!”張夫人恭敬地說道。
“張夫人這是哪裡話,您要沒見過世面如何能夠教出令愛這麼出色的‘奇女’,您就不要自謙啦!”
“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老天眷顧呀!”張夫人擺擺手說道。
“當得滴,當得滴!不瞞夫人啦,本府今日厚着臉皮就想爲犬子求娶貴府佳麗呀!”
“鄙府有小女三位,不知大人……”
“據本府所知,貴府三位千金,除了名動江寧的張柔小娘子,另外兩位還沒到出閣之際吧!”
“大人說的是,但民婦沒啥本事,沒有教好小女,這些年全靠她拋頭露面才撐起這個家,咱們張家確實離不開她呀!再說咱們就一普通老百姓,也不能委屈貴公子屈尊入贅,還望大人海涵啦!”張夫人誠惶誠恐地說道。
王先由聽了這話,那臉色不自然都就變了,紅着臉沉聲說道:“聽夫人這意思是瞧不上我這個知府嘍?”
“豈敢,豈敢,是民婦不敢高攀纔對咧!”
“雖然貴府家大業大,富甲天下,但本府好歹也是這也是江寧着地面上說話算話的人物,想必也沒有辱沒貴府吧!還望夫人仔細思量思量!”王先由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怒氣值,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掛在臉上。
“大人吶,實在對不住嘍!還望大人海涵!”張夫人迫於知府大人的威嚴,又不好違背女兒的意願,只好強撐着顫抖地回道。
“哼……”王先由一看這個老婆子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拂逆自己的意願,怒氣值瞬間爆棚,憤怒地揮了揮袖子,厲聲說道:“給臉不要臉,本府倒要看看,誰敢娶你家閨女!”
王先由說完大踏步而去,揮手帶走一衆家丁擡着聘禮出了張家大門,臉沉得都能擠出水來。
張夫人卻猶如失去了支撐,重重地坐在了椅上,長長的嘆了口氣,對她而言,知府大人的威嚴還是有些扛不住。
“娘,您放心吧!沒事的,女兒能處理好!您去休息吧!”張柔見到王先由離去才從內屋出來,輕言安慰自己的母親。
“哎~作孽喲……”張夫人搖搖頭朝自己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