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頒旨的是議郎王誧。
只是對於這次的封賞——一個小小的都尉, 連校尉都不到,還不如袁術的行殄寇將軍,這讓孫策很是不滿。只是孫策不好表達這層意思, 而是讓旁人向王誧表達了不滿。
王誧也很知趣——不知也不行, 孫策在事實上已經割據了一方, 想殺他一個小小的議郎, 那是很輕鬆的事, 任何人都不會以這件事來向他問罪——馬上就說,可以承製,拜孫策爲假明漢將軍。
蘇青聞訊哈哈大笑:“怎麼?他一個小小的議郎, 居然也能承製封拜?他以爲他有錄尚書事之職?還是說他也是封疆大吏?”
前來徵詢蘇青意見的人把蘇青的反應和話帶回給了孫策,讓孫策很感慨, 對身邊的人道:“蘇賢弟的見識, 果然遠在我等之上!”
於是, 王誧只能悻悻而歸,孫策也就開始了等。
不過有了朝廷正式的封拜, 等於就是朝廷承認了孫策在吳地,甚至在江東的地位,一時間江東的大族都紛紛對孫策表示了臣服——但是,也有很多人仍然不買孫策的帳,他們密謀推舉前吳郡太守盛憲出山, 擔任吳郡太守之職。
盛憲這個人一直被世人視之爲有清名的高士, 在吳郡太守的位子上也把吳郡治理得很好。後來許貢被派來吳郡作都尉, 許貢認爲他的威望太高, 對中央朝廷有威脅, 就密謀殺害他。盛憲知道許貢的意思,也知道許貢是一心爲了朝廷, 便也不與許貢爭鬥,而是稱病去職。但是許貢偏偏還不放過他,仍然派人要追殺他。
盛憲的部下高岱把盛憲送到許昭家中,許昭當時只是布衣之身,卻以一家之力力抗許貢。高岱向陶謙求救,陶謙卻猶豫不決。高岱天天在陶謙堂前泣救,水米不沾,哭得雙目流血,憔悴不堪,終於感動了陶謙。陶謙陳兵於吳境邊境,寫信給許貢,許貢在陶謙的恐嚇下,終於放過了盛憲。
不過高岱就倒了黴,許貢把氣都撒了他的身上。時人都勸高岱逃走,高岱卻說老母被許貢捉住,不能獨生,乃單身往見許貢,用真情說動了許貢,把母親救出。
高岱救出母親後,對他的朋友張允和沈昬二人說許貢必悔,求二人爲他備船,自己要馬上出逃。張沈二人馬上爲他弄了條船,讓他帶着母親坐船出逃。而許貢之後也果然後悔,派人追殺。結果追殺高岱的人與高岱走岔了路,高岱才倖免於難。
“沒有辦法,該心腸硬的時候,就是得心腸硬啊!”
蘇青在聽到這些事的時候,發出了這聲感慨,讓此時跟在她身邊的陸遜孫翊等人都有點意外。
蘇青這時正在與尚香下棋,孫翊與丁奉仍然在對劍,所以還沒等陸遜問個明白,呂蒙卻在這時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ωωω¤ TTKдN¤ ¢O
“怎麼了子明?什麼事讓你這麼驚慌?”蘇青看了他一眼,頭也不擡地問道。
呂蒙看着蘇青,盯了她許久,忽地雙腿一曲,跪了下來——
“子明何至於此?!”
蘇青趕忙起身扶起呂蒙。
呂蒙沉聲道:“我姐夫和姐姐全死了!”
“啊?”蘇青一下站了起來,忙問是怎麼回事。
呂蒙雙目盡赤:“我姐夫陣亡,我姐姐難產死了。”
衆人俱都是一愣。
都知道鄧當爲人膽小,衆人平時都不大看得起他,但如今聽到他陣亡,還是吃了一驚。而且在這種時候,呂蒙的姐姐居然也難產死了。
“你姐夫不是負責後勤的麼?”
丁奉年紀小,不免有些心直口快。
呂蒙看了他一眼:“被偷襲了。”
蘇青知道這次是孫策親自率兵去打山越,原來本以爲是沒有危險的事,鄧當又是管的後營,沒想到鄧當也會出事,那孫策豈不是更危險?
趕緊就問孫策的情況,呂蒙道:“孫將軍無事。他本已大勝,賊衆退入山中,他下令諸軍分散入山搜捕,結果兵力分散,有些人數少的隊伍就遇襲了。我姐夫就是如此遇害的。不過孫將軍被虞翻救了。”
“虞翻?”
尚香皺了皺眉——她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因爲他的關係,候官到現在還未平定。
呂蒙點了點頭:“他與孫將軍俱是單身前往,後來在山中相遇,他覺得這樣太危險,就當先執矛開路,到了大路,又把馬讓給孫將軍,自己步行相隨。”
蘇青松了口氣——虞翻這傢伙,還真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爲王朗效力時,一心爲王朗,如今從仕孫策,也一樣爲了孫策全心全意。倒也是個頗有古士之風的人。便又問道:“那你姐夫的孩子怎麼樣了?”
蘇青知道鄧當還沒有孩子,原先本有一妻,因爲一直無後,所以又娶了呂蒙的姐姐作妾室——誰知一娶進門來,呂氏就懷了孕,讓鄧當好不歡喜。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讓人嗟嘆!
呂蒙見衆人也都鬆了一口氣,便對蘇青道:“我姐夫的孩子剛剛降生,他的妻子不願居於江東,想回南陽居住。”
蘇青愣了一下,心想不會那麼巧吧?便問:“怎麼你是南陽人?”
呂蒙搖了搖頭,嘆道:“不是我,是我姐夫。他本是南陽新野的大族鄧氏的族人,只是不是宗族,而是庶出的旁支,爲人又低調,所以一直被族人看不起。後來遇上個什麼姓甘的,居然自甘墮落,去當了□□,搞得他的在他們族中都擡不起頭來。現在,好不容易要出人頭地了,卻又……唉!”
蘇青心想——原來是這樣。如果不是大族,看你的樣子,怎麼也不會讓你姐姐嫁給他當妾的吧!
蘇青知道呂蒙的父親早死,家中只有母親,呂蒙可當得半個家的。
然後擡着頭看着蘇青道:“現在我姐夫的正妻不願住在江東,想帶着孩子回新野,我也會一起上路,送她們回去。聽說您在荊州有些人脈,希望您能寫一封信,給我們一點幫助。”
蘇青想了想,道:“左右今來無事,我也閒了多日了。你把你姐姐和外甥接來,我抽空陪你們一起去一趟南陽便了。”
呂蒙大喜:“多謝蘇公子成全,我這就去接她們母子!”
看着呂蒙的背影,蘇青想起了鄧當——那個人,也真是倒黴呢!在這樣的動亂中,究竟有多少想要平平安安地過日子的人,都會這樣無奈地死去呢?不過看樣子,呂蒙對這個孩子好像也沒什麼留戀的,這畢竟是他的外甥呢!看來,這傢伙也是個鐵石心腸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是正妻,有權帶着孩子回去,呂蒙現在也沒什麼基業,就是想留下孩子,只怕也做不到吧!
尚香這時湊了過來,輕聲問道:“你又要去南陽麼?”
蘇青點了點頭,對她笑了笑:“怎麼?你不願跟我一起去麼?”
尚香馬上笑了起來:“一起去一起去!當然要跟你一起去!”
“你這個瘋丫頭!剛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就想出去瘋了!”孫翊走過來笑着道。
尚香瞪了他一眼:“居然敢這樣對姐姐說話,你皮癢了?”
這時陸遜也走過來笑道:“平時就是你們一個兩個的隨着蘇大哥出門遠遊,這次大家都在,不如大家一起去,也能長點見識。”
蘇青笑道:“這可不行!你們可都是江東未來的精英,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糾纏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就蘇青和尚香兩個人去——孫翊沒法子,他不留下來,怎麼壓得住這些傢伙!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裡,沒把呂蒙等來,反倒把孫策等來了。
“許昌來了聖旨,讓我跟陳瑀、呂布一起討伐袁術。”
孫策的臉上帶着明顯的不快。
蘇青奇怪地道:“這沒什麼不好啊,你去就是了。”
孫策哼了一聲:“可是這道聖旨上加了陳瑀爲行吳郡太守,安東將軍!”
原來是嫌許昌的朝廷給了陳瑀吳郡太守的位子啊!
蘇青笑道:“陳瑀無能之輩,你怕他作甚?你帶兵去,他若肯臣服便罷,若是想有異動,就攻滅了他!朝廷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你上個表,就說他勾結匪類,謀爲不軌便了。”
孫策道:“我也不是沒這麼想過。只是最近我爲了穩定局面,做了很多激起江南士族不滿的事,現在又要對這個所謂的吳郡太守下手,未免遭人非議。”
蘇青也皺了皺眉:“這倒是個難題。可不管怎麼樣,總不能看着陳瑀培植勢力而什麼事都不作吧?”
孫策道:“現在也只有按你說的先派一支兵西進,然後再觀動靜了!”
說着話風一轉:“子矜,聽子明說,你要去南陽?”
蘇青一愣,而後點了點頭:“是的,我陪子明送他姐姐回新野。”
孫策嘆了口氣:“上次你在宛城的事,我已經聽叔弼說過了。你在遠方遭遇危難,我卻無法施以援手,你讓我心何安?”
蘇青笑道:“你也不必太過牽掛。典韋當世虎將,若是成天遇到這種人,我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一般的人,我可沒那麼膿包!”
孫策也笑道:“典韋!沒有與他交手,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不過,那個甘寧和魏延,聽說身手也很好啊?”
蘇青笑道:“你想要這兩人?”
孫策道:“我自然是求賢若渴!對了,忘了告訴你了,太史慈不日必將爲我所獲!”
——啊?
蘇青一驚,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太史慈西入涇縣,與祖郎激戰數場,互有勝負,但是軍糧與兵源都出現在短缺——他畢竟不好像祖郎那樣縱兵爲匪,四處劫掠——幾次交手後,太史慈所轄之地也越來越少。孫策只要趁機領兵進討,擊敗太史慈自然不在話下!
“若有他在,再收服了祖郎,你還怕什麼陳瑀?”
孫策對蘇青笑笑:“你說得不錯,只是我還沒有想好,是先打祖郎,還是先打太史慈。”
——你明明已經有了計較,卻還要來誆我!
蘇青對孫策笑笑,兩人都心照不宣,開始轉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