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聊天我才知道,謝阿姨名叫謝雲,祖籍山東,育有一兒一女。幾年前,阿姨的丈夫因爲一起醫療事故病故,家逢劇變,阿姨變賣家產帶着兒女回了老家,後來兒子在外打拼,小有成就,這才把母親和妹妹又接回了B市。
婭婭今年和我家的小表弟同歲,也是剛剛結束高考,已經被B市一所高校錄取。而謝阿姨的兒子,這一次並沒有見到,據阿姨說他一直很忙,經常出差,所以難得回家一趟。
雖然沒有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阿姨兒子,但是和謝阿姨也是相處愉快,她就像我媽媽一樣,給予我長輩的關懷。
“婭婭要是將來能和你一樣能幹我就心滿意足了,”說話間婭婭貼在她母親身後,羞答答地也不怎麼說話。
“婭婭學醫,以後可比我有前途,我嘛,就是勉強能養活自己。”
“女工程師很了不得的,”阿姨誇讚完還不忘說:“小薇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也沒時間做飯,以後要是不嫌阿姨的飯做得不好吃,就常來。今年秋半年等婭婭上學了,我一個人也閒得發慌,你就當是來給我作伴了。”
我不好意思,說:“那怎麼好老是打擾,您太客氣了。”
“不打擾不打擾,”說話間屋子裡的鐘表報時到了中午12點,謝阿姨站了起來,說:“呀,光顧着聊天了,你們先坐一會,我去給婭婭她爸上一炷香。”
阿姨說着就匆匆起身,先是去廚房拿了一些吃食,然後從客廳的抽屜裡取出幾根香帶着去了臥室。
鐘錶的12聲響過,餐廳裡靜了下來,婭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薇姐姐,謝謝你們能來我家吃飯。”
我笑道:“這謝什麼,我還沒謝你們給我們做了這麼多的好吃的呢。”
婭婭吐了吐舌頭,說:
“其實今天是我媽媽的生日,可是媽媽已經有很多年想不起來過了,自從我爸去世以後,我媽一個人呆着的時候總是難過傷心。以前也只有我陪着,你們的到來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哥哥姐姐,你們以後有空可以經常來陪陪她嗎?”
我點點頭,婭婭十分歡喜。
我望向緊閉的臥室門,謝阿姨中年喪父,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長大,真的是很不容易。可是看婭婭年紀雖然還小,可卻十分聽話懂事,她的兒子雖然不太瞭解,但是看她們居住的環境和條件,也猜得出他一定是位成功人士,不得不說謝阿姨的身上有一種堅強的魅力,值得人欣賞和尊敬。
“婭婭,你爸爸得的是什麼病去世的,上一次你們去醫院是幹什麼?”我問起自己好奇的事情,想要了解謝阿姨更多。
“我爸是精神科的醫生,我上初中那時候他主治的一個患者割腕自殺,沒救過來。患者的家屬鬧得很兇,我爸就引咎辭職了。那個時候家裡賠了好多錢,我們在B市待不下去,所以我媽就帶着我先回老家安頓,我爸爸則留在B市陪着我哥哥,那個時候我哥哥也是剛大學畢業頭幾年,工作還不穩定。又過
了半年,B市忽然就傳來噩耗,說我爸爸精神壓力太大,存儲了大量的安眠藥,患上了抑鬱症,身體因爲服用藥劑越變越差,沒多久就……。”
婭婭說這些的時候輕描淡寫,可在我聽起來,卻是心底發寒。
“抱歉啊……”
“沒事,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多都是聽我媽還有哥哥說起的。上一次我媽帶我去醫院,一是去探望一個病人,另一方面是去找以前我爸爸的一個同事,敘敘舊。”
說話間,謝阿姨已經從臥室裡走了出來,正好聽見婭婭的回話,不由接過來說道:“都過去那麼久了,就不提這些傷心往事了,我去給你們切些水果,婭婭,你好好問問采薇大學的事情,取取經。”
謝阿姨不願再提以前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多停留在這個話題上。靜坐了片刻,我和衛堯就從她家中告辭出來了。
回去的途中,衛堯牽着我,欲言又止。我道:“怎麼了?”
“你今天爲什麼要問婭婭她爸爸的事情?感覺你好像對他們的事情很上心。”
“就是隨口問的,你信嗎?”
衛堯認真說:“如果這是你說的,我信。”
“好吧,其實我只是覺得謝阿姨話語間總是帶着那麼一絲神秘,有些好奇罷了。還有就是感覺自己和他們太有緣分,你說這幾次巧合吧,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樣,因爲一張信用卡,我們就認識了。”
“其實你還是很懷疑他們的,對嗎?”衛堯一針見血道:“你覺得這一切太巧合?”
“算是吧,”我斟酌着語氣,道:“就是覺得兩個陌生人因爲一張卡熟識,還能相談甚歡,爲了保險起見,我就多問了兩句,想着多瞭解一下情況。”
衛堯無奈,颳了一下我的鼻子,說道:
“這麼多年,你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變。表面上看上去跟誰都和和氣氣,可是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該離別人多遠的距離。一個人想要真正走進你的心裡,太難了。”
我自覺他說的這番話很耳熟,想了想才發現好像以前汐灩也對我有過類似的評價。
對陌生人的防備太深,而對熟識的人又太信任。
我扭頭看着他,問:“這樣,難道不好嗎?”
“沒有好不好,”衛堯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你把它想得複雜化了,也許這位謝阿姨只是單純地想要請你吃一頓飯作爲答謝呢?她並沒有別的用意,而你剛一認識就問人家父親過世的緣由,是不是有點刻意了。”
我嘆道:“我真的就是一時好奇才問的,誰知道問出他們的傷心事了。剛纔阿姨打斷我的話,我這麼問是不是惹她不開心了?”
我的後知後覺,換來衛堯的無奈苦笑:“你是才反應過來嗎?”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重複道:“就是……唉,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太冒昧了。”
“好啦,這也沒什麼。又不是問了什麼禁忌,估計阿姨她也不會放在心上,你啊,還真是會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會
聊天。”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笨笨的,還不會說話。”我十分怨念地看着他。
“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你還說!?”我不滿,他一手拉住了我準備揍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小事上的迷糊可以原諒,人無完人,我知道你是一個原則很正的姑娘,你的善良,你的柔軟的心腸,這些品質都是難能可貴的。”
我乾笑了兩聲:“你可真會夸人。”
“好啦,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這就足夠了。”
“可是別人呢,我不想讓別人誤解。”
“全世界有那麼多人口,誰也無法做到讓所有的人滿意。如果在意所有人看你的眼光,那你終究會迷失自己的方向,爲了成爲別人眼中的人而出賣自己。那纔是失去了靈魂,所以,在意你的目光,不用你說就會理解你,至於其他,不必考慮太多。”
“哦……”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道:“別想那麼多了,不管謝阿姨是真的爲了感謝你請你吃飯,還是爲了別的什麼,事情已經完成了,就不用再去想了。就當是多一位照顧你的長輩。”
“嗯!”
“下午我們幹什麼?”衛堯問,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剛想說回家呆着,衛堯就說:“你別是又想宅在家裡吧?都快發黴了,走,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裡啊?!我還想回去想一想方案的事情呢。”
“你跟我走就是了!”
車程大概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停在了一處路邊停車場,我看着這附近熟悉的地段,不由問道:
“你把車開到我學校附近幹嘛?”
衛堯示意我下車,邊爲我解釋道:
“帶你來找回憶。”
找什麼回憶……
下了車才發現我們抵達的是一座公園,而且還是我們曾經來過的地方。
“還記得這裡嗎?”衛堯帶着我走到了公園的門口,我的記憶漸漸變得鮮活。
大三春天,衛堯同學來給我過生日,順便踏春,那天我們來的好像就是這個雕塑公園吧。
而今時值盛夏,又是天氣最炎熱的時候,公園裡也只有樹蔭下有着三兩個人,滿池塘蓮花盛放,清香撲鼻,垂柳蕩起的碧波,掩映在小橋之下,這樣的美景在烈日的炙烤下竟然依舊清秀雋永,也讓人徒生愛憐。
我們尋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我歇了口氣,才問他:
“幹嘛非要這麼熱的時候來這裡?”
衛堯神秘地說:“你還記得上一次咱們在這裡都幹嘛了?”
我想了想,搖頭。
衛堯拉着我的手,指着水面不遠處的那個亭子,說:“上次咱們在這兒的時候,有個老爺爺在用二胡拉《菊花臺》,你忘了?”
我臉色一紅,道:“你不是說那個……”
衛堯發出幾聲陰冷的乾笑:“這件事情我已經蓄謀已久了,這可是你以前答應過我的,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哼哼,你是不是該兌現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