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紹華死於胰腺癌,癌症當中最可怕的潛伏殺手,早期幾乎沒有任何特殊症狀,五年內的生存機率幾乎爲零,細算他從病倒到去世,也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暗想莫奈打給衛堯的那個電話裡,她柔弱無助的嗓音裡,或許有那麼一絲是真心的傷感。
她的親人病重,苦撐了一個月也沒能過多逗留。
在病症面前,每個人都顯得如此渺小,連這個曾讓夏娜公司輝煌了二十年的經商天才也不能例外。
山雨欲來風滿樓,如今風雨已至,看各大媒體形形色色地追蹤報道,玄虛、猜疑、靜觀其變,很顯然,這家聞名海內外的珠寶界龍頭公司,正在經受考驗。
是風雨飄搖還是絕地逢生,業界內外都在時刻關注。但是毫無疑問,莫紹華一死,時任總經理的莫家興作爲擁有股份最多的人,成爲新一任董事長已然毫無懸念。
記者對莫家興的描述帶着批判和玩味,說這個人不同於其父的水波不興,更多的是雷厲風行的手段,他做事從不拖泥帶水,自有一套風格。這樣的新領導者,有人看好,也有人喝倒彩。
當然了,不論誰勝任董事長,跟我好像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但其實以後的日子我才發覺,這關係跟我千絲萬縷,只是我當時沒有在意。
對新聞的研究暫告一段落,很奇怪連着兩天衛堯都消失的無影蹤,合上電腦,我拿出電話給衛堯打了過去。
“喂?”那邊衛堯聲音帶着一絲慵懶,我疑道:“你睡了?”
“沒有,今天去了趟醫院,下午沒去上班。”
我才記起昨天叮囑他看醫生的事情,於是問道:“感冒嚴重嗎?醫生怎麼說。”
“就是普通的感冒,沒事……”
“那要按時吃藥啊。”
“嗯……薇薇?”
“怎麼了?”
衛堯的語氣裡帶了一絲撒嬌的意味,他忽然說:“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表示我想你了。”
我的心裡軟軟的,好像擁抱着一團又甜又軟的棉花糖。可是我嘴上卻說:
“你真無聊。”
“難道你沒有想我嗎?”衛堯問我,我斟酌了一下,裝作好像很爲難的樣子說:
“怎麼辦,今天一直都在忙,我都沒有空想你啊。”
那邊傳來衛堯無奈的嘆氣聲:“好吧,那我想你也是一樣的,咳咳……”說着他就是一陣急咳,嗓音似乎也沒有本來的那麼低沉好聽了,我隱隱有些擔心:
“吃藥了還不見好嗎?”
“應該是天氣太熱,吹空調吹的,你放心,我沒事,很快就會好。”
他的安慰讓我更加落寞,忍不住說:
“每次在你生病的時候,我都好不開心,因爲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每一次都只能對你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好無奈,在這種情形下,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衛堯說:“只要一聽到你的聲音,我的感冒就已經好了一大半了。你放心吧
,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
“明天跟公司請個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嗯,你不說我也會請的,你今天忙嗎?”
他爲了不讓我擔心,很順手地轉移了話題,分散了我的擔憂。我只好順着他的話題說:
“出差一切順利,明天簽完合同,週末在這邊休整一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在外面注意安全,晚上睡覺鎖好門窗。”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輕聲笑道:“我知道你又嫌棄我囉嗦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麼?”
“之前不是讓你查過趙希哲的事情嗎,我想趁着這一次正好在Q市,就想去趙希哲還有韓雪長大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關趙希哲去向的線索。”
衛堯沉吟,想了想說:“趙希哲倒是沒有找到,但是我手裡有一些韓雪的資料,還是根據你之前給我的信息進一步查的。要不我一會發給你?”
“嗯,好。我明天簽完合同,就去他們生活的地方打聽打聽。”
“你還是不打算放棄尋找這個人?”
“嗯,當初剽竊的事情還有很多細節我沒有想明白,而且有些地方解釋不通,我想再找找線索。而且你也說過莫奈她不承認自己參與了剽竊,而是受騙,到現在爲止,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莫奈上一次被上級批覆回來上班,董事那邊的確有莫奈沒有直接參與剽竊的證據,所以世坤哥才又把她召了回來。”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證明自己的嗎?”
“具體我沒有問,只是聽她解釋過。她找到了那個助理,是他出面證明的。”
“就這麼簡單?”我愕然,他道:“是的,這個助理我沒有見過,但是既然董事會都通過了,應該就是沒錯了。”
“那麼現在就更說不通了,如果說當時莫奈只是爲了貪功,把手下人的idea據爲己有,並不知道她手中的idea涉嫌剽竊,那麼就是這個助理受人指使,把idea給了莫奈,借她的手曝出,可爲什麼非要是莫奈呢?
如果莫奈說謊,那麼她本身就參與了剽竊,試想既然以一開始就知道,她必定會事先做好收尾工作,可爲什麼這件事會那麼快地被你們公司的高層知道?好像就是等着莫奈上鉤以後立刻挖出來一樣。
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之一,還有,就是趙希哲,爲什麼我們找遍了夏娜公司,甚至連相關的部門都找了,卻沒有這個人的一絲蹤跡?他從剽竊發生以後,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第三個問題,就是對韓雪動手的那幫人,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又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三個問題,就是我爲什麼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因。”
衛堯聽了我的疑問,分析說:
“我覺得第一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莫奈對這件事事先
是不知情的。你想想當初在酒會上她跟你嗆聲的態度,如果她知道自己手中的方案跟你的很相近,做賊心虛,她又怎麼會對你不依不饒,激你亮出你的方案呢?
第二個問題,你不妨換個角度思考,找不到趙希哲這個人,那是否我們找的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呢?當初你們是半夜在車上接到韓雪的求救電話,你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吳用第一時間去找韓雪,而你是在小區裡繞了半天,被吳用的電話叫到韓雪的身邊的,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吳用故意支開了你,有一些事他沒有讓你知道。而趙希哲這個名字,是他杜撰出來的。”
“不會的,”我打斷衛堯的分析,說:“事發突然我們都是同一時間趕過去的,他哪有時間杜撰這些東西,而且他也沒有必要瞞我什麼。雖然說韓雪是他的妹妹,他想要幫妹妹掩蓋一下泄露公司技術的錯誤,但是也沒必要連傷害她的人一起瞞了吧?”
“那麼第三個問題,這羣對韓雪動手的人,究竟是誰。顯而易見,他們教訓韓雪,很有可能是因爲剽竊的事情泄露,他們的目的無法達到,又因爲找不到跑路的趙希哲,把怨氣撒在了韓雪的身上。如此分析,莫奈被那個助理戲耍後,很有可能徇私報復,找人找趙希哲的麻煩,結果遇上了韓雪。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他們那個時候是要約見這個幕後人,但是發生了一些意外,演變成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唉,越分析越覺得複雜,我和韓雪相處,我覺得她雖然在感情上有些執拗,但是對待工作,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剽竊的事情,歸根結底,只能說她愛的太盲目了,爲了自己的愛人,可以什麼都不管。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忘了那個人,有的時候想起了還會很傷心。”
“希望你明天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吧。薇薇,我從前就說過,友創這個項目,水很深,再加上傾心的加入,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現在作爲顧問,身上也擔着一部分責任,在重大決策面前,你要慎重,拿不準的要請示你的上一級,不要擅自做決定。”
我很紛亂,也毫無頭緒:“堅持了這麼久,我會打起精神來的。找到趙希哲,也算是給我們團隊的設計一個交代。”
“加油,說不定我們已經離真相很近了。就是觸手可及。”
“嗯,當然啦,有你這個衛諸葛爲我出謀劃策,還有什麼可以難倒我?”
“嗯嗯,我就是你堅強的後盾。”
聽着衛堯的聲音依然沙啞疲憊,我也覺得聊得差不多了,就說:“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就不打擾啦。”
“不打擾,我特別歡喜能和你分享。薇薇,早點睡,還有,我愛你。”
難得他煽情一把,我笑道:
“好啦,我知道。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我的心裡還是疑雲遍佈。
這三個問題,衛堯的解答只能說打消了一部分的疑慮,至少我們在第一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莫奈,在當時並不知道事情的全部,說白了她是被人利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