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一絲一毫都像是一根枷鎖，將我越纏越緊，我從開始知道莫柔這個名字開始，一步步一件件地背上這個包袱。三人成虎，連我自己都有些不確定，自己和莫柔究竟有沒有關係。我大腦混亂，一團亂麻，可是她依然沒有罷休，繼續說着莫柔的往事。
“再後來，傾心上市，夏娜再也離不開她了，她和羅書懷風生水起，你儂我儂，好不快活。恰恰這個時候，我哥也回國了，當年的玩物馬上就要成爲別人的妻子，以我哥的性格，那是和羅書懷勢不兩立。爲了不再上演家族醜聞，我爺爺迅速同意了莫柔和羅書懷的婚事，而羅家，他爸也因爲莫柔身份的雙重利益做出讓步。誰知道莫柔訂婚那天就自殺了，死也不死得省心些！這個禍害不知道把多少人家攪得天翻地覆！我哥瘋了，羅書懷瘋了，我那個姑姑也瘋了。”
莫奈說着這些的時候，眼裡全是恨意，更有一絲幸災樂禍，讓人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我忍不住道：
“莫柔好歹是你的姐姐，你這麼詆譭她，你是有多恨她？你所說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不管她當初究竟做了什麼，可是她也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死得好！要是她不死，她死了都差點搭上好幾條人命，更何況她活着。她就是個禍水，我們莫家的剋星！莫柔死後，我哥和羅書懷約了一架，當天羅書懷因爲他爸把他鎖了起來，他沒能出去；而我哥，因爲高速飛車，出了車禍，差點沒活下來，他眼皮上的那一道疤就是那麼來的。也幸虧他命大，翻車的時候從車窗甩了出去，落在公路旁的綠化帶裡。否則，他早就去陰曹地府陪她了！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爲莫柔，林采薇，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的存在對莫柔這件事意味着什麼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字一句道：
“人死不能復生，但是莫柔的影子還活在這個世上，那就是另當別論了。你以爲我以前是真的因爲鬥不過你才處處對你忍讓？你以爲你爲什麼會得到那麼多人的青睞？你覺得羅書懷對你好就不是因爲你是莫柔的影子？你覺得你能接受傾心，沒有汐灩等人的推波助瀾，你可以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呵呵，林采薇，這個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說你不是莫柔，你能決定什麼？你能改變什麼？你什麼也做不了。
汐灩如同呵護寶貝一樣藏着你，羅書懷以兄妹之情待你，不過就是因爲你長得想莫柔罷了！他們以爲可以把你保護得滴水不漏，以爲警告我就可以萬無一失了嗎？
此刻已經不同了！”
她拔高了聲音，對我擺出優渥的姿態：
“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明白你的存在意味着什麼，所以羅家、莫家、林家，甚至其他跟這件事沒多大關係的利益家族，他們很快就會盯上你，揣摩拜擺放你的位置，探究你的存在，在適宜的機會打出對他們有利的牌。你覺得到那個時候，你還可以全身而退嗎？
我哥哥愛莫柔愛的既病態又憋屈，在這個關頭，你覺得他可能放過你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哪怕你只是莫柔那個賤人的影子！林采薇，我以前就說過，你一直都在做別人的影子，不論你承不承認。而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提前看清現實，別等到以後毫無準備，輸的狼狽竄逃。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愛衛堯，真的爲他好，就早點收手，你想死，別拉着衛堯一起死！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我也不知道莫奈什麼時候離開的，休息室裡空無一人，我呆立窗前，窗外面日落餘暉，黑夜將這一絲日光一點
點地吞噬掉，莫奈說的這些話，就像是那未知的黑暗正在一點點地將我覆蓋。
她說的話太過驚悚，也非常離譜。可是我卻信了幾分，還記得最開始聽汐灩姐說起莫柔時，她就說過，不希望以後我會因爲莫柔被別人利用，那些欲言又止的背後，是否她早已經猜透這些，所以她也極力地讓我避開一切和莫柔有關的人和事。
上一次在她住的地方，遇見了汐灩的二哥，她護我急切，讓二哥不要打我的主意，雖然後來她解釋了幾句，可是現在想來，當初的回答言辭勉強。
而羅恩，是否也知道即將發生的一切，所以纔會答應我調離工作，遠離這些是非？
他們的話總是說一半，剩下的我猜來想去，莫柔，莫柔，她簡直就像是我的經箍咒一般。從一開始的不在意，變得越來越在意！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莫柔！我不是！！
忽然身後一雙手臂抱住了我，衛堯淡淡的氣息覆蓋了我的煩躁，卻聽他在我耳邊說：
“取個冰，就消失了無蹤影，我還以爲你被人拐跑了。”
我回神，慢慢轉向他，他看着我皺眉道：
“臉色不好？出什麼事了？”
我思緒雜亂，根本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只道：
“剛纔……莫奈來過了。”
衛堯眉頭漸深：“這個女人有完沒完！？”
我抱着他，還是把話題壓了下去：“你放心，我把她趕跑了。”
“……薇薇，你？”
“她說了，今天的事是她們安排的，就是想讓咱們出醜，她是來宣戰的。唉……你說她怎麼就這麼難搞呢？”我故作輕鬆，衛堯眼底疑慮漸消，以爲我是在爲這件事擔心，他問我：
“你怎麼回她的？”
“這年頭，小三都敢上門叫板了，自然是以牙還牙，打回去！”
衛堯樂了，忍不住在我臉上吧唧一口：“我就知道我的家薇薇，絕不會吃虧。”
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好啦，不提她了，倒胃口。走，回去我給你處理瘀傷。”
“薇薇你終於想起我了，真不容易……害得人剛纔一直獨守空房……”
“閉嘴！”
夕陽都快落下了，海景房外明媚的風景，卻一點也不如衛堯的傷勢更加吸引我。
拋開煩雜，我用毛巾包好冰塊，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傷處，惹得衛堯的肩膀輕輕一顫。
還是很痛的吧。
“你腿上是不是也傷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衛堯可憐巴巴地點點頭。
我記得保安的那一下，下腳不輕，剛纔有一路走回來，只怕也該腫了。
我道：“你趴下，把褲子脫了。”
衛堯扭頭看我，眼裡帶着假裝的羞澀：
“老婆，現在太陽還沒落山呢。”
我氣結，狠狠按着冰袋，齜牙咧嘴：
“太陽下不下山，跟你腿上的傷有毛關係！趕緊脫褲子！”
“……哦。”
衛堯被我扶着乖乖趴下，我替他小心翼翼地褪去長褲，卻見他右腿彎處果然都已經青紫一片，皮都蹭破了。
我忍不住怒火中燒，憤憤道：“真是沒天理，莫贇竟然這麼欺負人！莫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好啦，他也沒佔多少便宜，我們倆彼此彼此，你就別生氣了。”
他這麼一鬨我，我忍不住狠狠在他的傷處拍了一下，怒道：“你今天干嘛這麼衝動，那個莫贇簡直就是
個瘋子，你還跟一個瘋子計較，要不是後來莫奈和杜萌過來了，只怕你今天就要缺胳膊斷腿兒了。”
衛堯疼的齜牙咧嘴，可是依然倔強地說：“他敢碰你，我當然要給他點教訓！哎呦——疼疼疼——”
我手下放輕，嘴裡卻依然不肯饒人：“我也沒讓他佔着便宜啊。總覺得莫贇和羅恩莫柔他們兩個有過節，當時我提起羅恩，這個人莫贇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今天算是倒黴，好好的放個假還能碰上瘟神，真是晦氣。”
衛堯皺着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忽然想起他竟敢和別人打架，忍不住道：
“不過今天以前，我倒是沒看出來。原來我家衛堯身手也還不錯？被兩個人圍攻，還能打個平手？”
衛堯趴在枕頭上，下意識地扭頭想看我，卻見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刀刻般的側顏有那麼一瞬也帶着不同以往的剛硬。
“那是我沒有施展拳腳的餘地，當年上初中的時候，我和遊靖雲那也是馳騁沙場，所向睥睨的。”
我纔不信，只道：“你就別吹牛了。要說他所向睥睨我倒是能信幾分，你，不被別人揍就不錯了。”
如此一說，衛堯不幹了，他嚯的起身轉過來捏住了我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着我道：
“要不然我們打一架試試？讓你瞧瞧你老公體力如何，嗯？”
我瞪他一眼，掙開：“胳膊都紫了還沒個正經，打什麼架，你還是好好的養傷吧！週一上班了看你怎麼和同事解釋。”
“要解釋，也是莫贇解釋。他傷在臉，嘴腫起來也得好幾天才能消下去。我這衣服一穿就跟沒事人一樣，傷處……也只有你能看見。”
“衛堯！——你還沒完了！”
“哎呦，老婆你輕點，疼疼疼！——”
半個小時後，衛堯一臉幽怨地看着我，衣衫不整，好像我欺負了他似的，肩膀處和腿彎處的傷也只是略作處理，他又時時刻刻沒個正經，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疼不疼，忙活了這麼久我也餓了，就說我下樓去買點晚飯回來。
衛堯從牀上跳下來，說：“我陪你一起。”
“你消停會吧。”我把他瞪了回去，衛堯一嘆，忽然一拍腦袋說：
“天哪，這一鬧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薇薇，其實……今天晚上，我給你備了一份大禮。咱們不在屋裡吃，跟我走。”
“什麼意思？”
衛堯神秘一笑：“等我換身衣服，你也去，穿漂亮一點。”
搞什麼神秘啊！
我雖然懷疑，但還是乖乖去換衣服了。
水蔥青的墜花短裙，露出一雙又細又直的大長腿，嗯，這樣穿纔夠青春洋溢，活潑動人。
原本想戴上羅恩送來的那條項鍊“柔”，好好驚豔一把，可是我摸了摸脖子上衛堯給我的“IMY”，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今天是衛堯的生日，他送我的每一樣禮物我都很珍惜，“柔”……以後有機會再戴吧。
把長髮梳起，發頂抓鬆，高馬尾帶着慵懶的卷意，優雅裡幾分俏皮，鏡子裡的我瞬間就回到了十八歲，哈哈。
果然風姿不減當年！
果然衛堯見我眼睛有些發直，我下巴一揚，略帶不屑地拿鼻孔看着他：
“學霸同學，再看鼻血就要下來了。”
衛堯湊上前，故作生氣地攬過我的腰：“裙子太短！”
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這纔是短裙啊，是你讓我穿漂亮一點的。”
他咬牙，說：“你穿長裙更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