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丁磊用狼眼手電筒往那拐彎的地方一照,只見裡面並不是坑道,而只是石牆上凹進去的一塊,只有幾米深,散落着幾截長竿,看來是可以連接到一起的。我也覺得奇怪,便想伸手拿起來瞧瞧,誰知這些長竿一碰之下,就爛成稀泥一樣。由於有地下水,兩千年前的東西,一觸即爛。
這個在坑道石壁上的凹坑,似乎是專門用來放這些長竿的,難道是用來測量水深的?三人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走到坑道的盡頭,已經距離地面約有數十米落差了,從這裡開始,就不再是人工開挖修建的坑道,而是地下天然的山洞,而且無路可循,想從這裡繼續向前,就必須下水游泳了。
水邊排列着幾條木製古船,可能去祭拜王墓的人就是乘這些船過去,但是年代久遠,這些木船也都爛得差不多隻剩下船架子了,再也難以使用。
我們把大揹包上捆綁的氣囊拉開,讓它填滿空氣,漂浮在水面上,衝鋒槍等武器就放在最上面,以便隨時取出來使用。把狼眼手電筒收起,打開頭盔上的戰術射燈照明,然後也跟着下水,扶着揹包上的大氣囊,涉水而行。
在水中走出十幾米,雙腳就夠不到地面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越來越深,我看了看指南針,水流的方向正好是和這裡平行。
水中有許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像海底的珊瑚一樣,千枝百杈,由於洞中漆黑,看不大清楚這些奇怪的石柱是怎麼形成的。
洞頂距離水面的位置很低,顯得格外壓抑,我擡頭向上一看,有很多植物的巨大根莖都從上面生長了下來,有些甚至直接伸進了水裡,形成一個罕見的植物洞頂。
地形逐漸變低,水面和洞頂的距離也逐漸拉高,呼吸較剛纔順暢了不少,而頭頂垂下來的植物根莖,與那些古怪的石頭珊瑚,卻越來越密集。水中還有一些魚兒,不時在水下碰到我們的身體,隨後遠遠遊開,我暗中慶幸,還好不是鬼面魚。
爲了確認前進的方向,青陽道長讓丁磊把信號槍取出來,再次向前方發射了一枚照明彈,丁磊數了數剩餘的照明彈數量:“還有八發,這次帶得太少了,得悠着點用。”說完在信號槍中裝了一發,調了一下射程,向前發射出去。
照明彈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最後掛在不遠處交纏在一起的植物藤蔓上,這一瞬間,白光把四周的山洞照得雪亮,一副罕見而又可怕的自然景觀呈現在我們面前。
原來那些珊瑚狀的石柱,都是遠古時代樹木的化石。
化石是埋藏在地層裡的古代遺物,由千萬年泥沙掩埋所形成,最多見的是動物化石,因爲動物的骨骼和牙齒有機物較少,無機物較多,被泥沙掩埋後,腐爛的程度就會放慢,被泥沙空隙中緩慢流動的地下水沖刷,將過剩的礦物質沉澱下來,形成晶體,在骨骼徹底腐爛前,這些礦物的晶體如果能徹底取代有機物,就會形成真正的化石
。
但是植物的化石少見得多,這是由於植物腐爛的速度遠遠快於動物的骨骼。青陽道長興奮地說:“這裡在億萬年前可能是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在最後一次末日般的火山噴發過程中,附近還發生了泥石流,岩漿吞沒了山下的森林,被高溫在瞬間碳化了的樹木立刻被隨之而來的泥石流吞沒,溫度也在瞬間冷卻。”
過了千萬年的漫長歲月,隨着地殼下陷,又經過地下水系的反覆沖刷,在泥沙中封存了無數年的森林,又在地下顯露了出來。
我卻沒覺得這些石頭樹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最近青陽道長一直都顯得憂心忡忡,神色間始終帶着憂鬱,也難得見他高興,便對青陽道長說:“咱們這一路雖然沒少擔驚受怕,卻也見了些真山真水,看到些平常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也算得上是不虛此行,得到了不小的收穫。”
丁磊插口道:“只看些破石頭,未免顯得美中不足,再摸上幾件驚天動地的明器回去,那可就真正發達了!”
我知道這並非他的本意,剛想說話,那枚懸掛在前方的照明彈卻耗盡能量,慢慢暗了下來,洞中又是一片漆黑,只剩下我們頭盔上戰術射燈的微弱光亮。
我感覺我們彷彿正漂流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全世界只剩下了我們三個活人,一種突如其來的孤獨和壓抑,傳遍了我的全身神經。
我對自己會產生這種感覺,感到非常的奇怪。從光明到黑暗的那個過程中,我彷彿被一陣微弱的電流擊中,隨後便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心情變得沮喪。
我看了看青陽道長和丁磊,他們兩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這種微妙的變化是如何產生的,它究竟預示着什麼,爲什麼會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這時那枚被髮射到了正前方的照明彈,終於完全熄滅,然而我們發現在照明彈最後的一線光芒徹底消失的同時,在那黑暗的地下水深處,慢慢出現了一個微弱的白色人影,雖然洞穴中非常黑暗,但是那個人影上的白光卻越來越清晰。
那似乎是個全身素縞的女屍,她是從水中漂過來的。隨着那女屍離我們越來越近,女屍那如冰霜般的容顏也漸漸清晰。我的心跳開始加快,夢魘般的恐慌也愈發強烈。
女屍的身體裹着一層微弱的藍光,那是一種沒有溫度,象徵着死亡與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覺得幽寒透骨。不知這具女屍,抑或女鬼,爲什麼會突然從水底浮了出來。
青陽道長與丁磊都各自拿了器械,靜靜地注視着從水底浮上來的女屍。
誰料那具四仰八叉,從我們斜下方水底慢慢漂浮上來的女屍,忽然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也就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再看水底,已經漆黑一團。那團裹挾着女屍的幽暗藍光,也好像照明彈的光芒一樣,消失於無形的黑暗之中。
三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他是妖是鬼,倘
若直接放馬過來,雙方見個你死我活的真章,也勝於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消失。
水深不可測,我們好像是遊在黑暗無底的深淵之中。丁磊不由得擔心起來:“我說思思,你說那女屍是不是咱們平時說的河裡的水中飄流的浮屍?”
我搖頭道:“誰知道是死漂還是水鬼,不過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否則屍體怎麼會發藍幽幽的冷光,但也沒聽說過水裡也有磷光鬼火。”
這次忽然看見水底浮起一具女屍,又如鬼似魅地消失,自然恐怖難言。雖然我們知道那女屍忽然在水下失蹤,只是我們目力不及而已,詭異的屍身仍然存在於黑暗幽冷的深水中,而且遲早還會再次出現,屆時將會發生什麼,鬼才知道。
我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妥,必須儘快通過這片陰森幽暗的水域,便奮力向前划水。
順着緩緩前流的水脈,穿過大片的化石森林,終於在前邊發現了一個半圓形的洞口,直徑不大,僅容一人通過,那邊是另一個山洞。
我對丁磊和青陽道長說道:“這地下洞穴一個接一個,也不知離王爺墓究竟還有多遠,但是咱們既然已經進來了,索性就一口氣走到盡頭,等出去之後,再作休整。”
青陽道長點頭道:“從鄱陽湖與這一段地域的山脈走勢判斷,這裡的縱深應該不會超過三四十英里,我估計咱們已經走過了三分之二路程,不會太遠了。”
洞口內部的山壁光滑如冰,用射燈一照,石壁上都散發出閃爍的紅光,整個洞穴呈喇叭形,越往裡面越大,其中也有許多的植物根莖從頭上垂下,墜在半空,那些上古森林化石更加密集,外形也極其怪異。這些事物混雜在一起,使得洞穴中的地形極其複雜。
我和丁磊把氣囊和登山包重新紮緊了一些,準備快速通過這片區域。這裡空氣似乎遠不如前一個洞穴流暢,潮溼又悶熱,蚊蟲開始增多,呼吸都變得有些吃力了。
地下的巖洞中竟然也有一條如此濃郁的植物帶,溪谷中滲下來的水,順着那些植物的藤蘿根莖不停地滴落下來,整座化石森林似乎都在下雨。由於洞穴弧形的結構,使得水滴聲聽上去十分空靈,頗像是寺廟中和尚敲木魚的聲音,給原本寂靜無聲的巖洞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氣氛。
我們只好忍耐着洞中的溼悶,又繼續前進了數百米,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在漆黑漆黑的洞中,水面都被巨大的化石樹分割得支離破碎,形成了不少漩渦和亂流,已經不能再完全依賴水流來判斷方向,一旦偏離了方向,就要用指南針重新定位。
前方的水面漂浮着很多水草,阻擋了我們的前進。我們只好取出鏟子,不停地把這些漂浮着的水草撥開。浮萍和水草上生長了很多的蚊蟲,不斷地往人臉上撲來。
正當我們不勝其煩的當口,忽聽前邊有陣陣嗡嗡的昆蟲翅膀振動聲,我下意識地把衝鋒槍從防水袋中抽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