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道長攔了他一道,對丁磊說:“這些夷人的古物被王爺的祭司藏在刺蝟的肚子裡,說明非同一般,咱們在未得知其目的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剩下那樣東西再說。”
時間有限,還是趕緊繼續查看大銅櫃中的另外一樣神秘器物,否則一個疏漏,留下後患,只會給我們進入後面的路途帶來更大的麻煩。
我們三人看了看方形銅箱的中間一格,那裡放的是個大皮囊。皮子就是雲豹的毛皮,上邊還紋着金銀線,都是些符咒密言一類的圖案,裡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不少的東西,擡出來並不感覺沉重。
見了那些奇特的咒文印記,就可以說明不管那玉胎是否是古夷民留下來的,至少這豹皮囊裡的東西,與這裡的一切有關。痋術鎮魂的戳魂符十分獨特,像是一堆蝌蚪很有規律地爬在一處,令人過目難忘。
我們當下檢視了一遍武器與防毒裝備,商議了幾句,看豹皮囊口用獸筋牢牢扎着,一時難以解開,只好用軍刀去割。我們當下一齊動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獸筋挑斷。
撥開豹皮囊,裡面登時露出一大堆散了架的人骨。我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戳魂符裡面,肯定都有屍骨,所以見狀並不慌亂,隨即向後退開,靜觀其變。
過了一陣見無異狀,方纔回到近處查看。我把那些骨骼從大皮囊中傾在地上,這一來便立時看出,共有三隻骷髏。
這三具枯骨身上並無衣衫,不知是爛沒了,還是壓根兒就什麼都沒有穿。骨骼的形狀也很奇特,頭骨大,臂骨長,腿骨短小,看其大小都是五六歲孩童,然而看那骨質密度,都是老朽年邁之人,最明顯的是牙齒,不僅已經長齊,而且磨損得已經十分嚴重,不可能是小孩子的。
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被戳魂符封住的,都是些奴隸之類的成年人,沒見到過有小孩,而這骨齡與體形又太不成比例,委實教人難以揣摩。
我和丁磊兩人壯起膽子,在亂骨中翻了一翻,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特異之處,不成想這一翻,竟然翻出一些飾物,有穿在金環上的獸牙,還有散碎的玉璧,最顯眼的是一個黑色的小石像,就是我們在神殿看到的山神。
我們望了一眼不遠處那隻倒在地上怎麼打都死不了的刺蝟,我暗地裡想,莫非這隻大刺蝟並非山神原形,真正的山神卻是在它的肚子裡的三具屍骨。
銅箱的中部,其空間遠比兩側要寬大許多,皮囊下邊居然還有東西。看這格局,擺放的理應是最爲重要的物品。
我一邊同丁磊動手去搬中間的東西,一邊胡思亂想:“八成是夷族首領的屍體,也可能是王爺從夷人處掠來的重要神器。”
中間是個與外邊的方形銅箱類似的小銅盒,我們輕手輕腳地擡了兩下,卻取不出來。上面鑄着個鬼臉,面貌極是醜惡,背後還生着翅膀,好像是巡天的夜叉,細處還有種種奇怪的飾紋,讓人一看之下,便覺得裡面裝的不是
一般的東西,難道是封印着惡鬼不成?
再細一打量,原來銅匣有一部分中空,與大銅箱側面的虎形鎖孔相聯,裡面都是鏤空的,匣上無鎖,只能在銅箱內將其打開。
爲了避免被機關所傷,仍然是轉到後邊,用登山鎬將那鑄有鬼頭的蓋子鉤開。一開蓋子,發出藍幽幽冷森森的微光,銅函裡面是隻藍色的三足蟾蜍。
丁磊“咦”了一聲,用手中的登山鎬在蟾蜍身上輕輕捅了一下,噹噹有聲,竟似是石頭的,原來這飛天鬼頭銅函是供養蟾蜍的青銅“蟾宮”。
那隻不曉得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藍色三足怪蟾,有人頭大小,體態豐滿,昂首向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形制罕見。不論用料,單從形象上已是難得的傑作,實屬神物。
我和丁磊看得直吞口水,據說嫦娥吃了長生不老藥,飛到了月宮之中,變化爲了一隻蟾蜍,所以它也被視爲月宮的代表,象徵着高高在上,形容一個人飛黃騰達,也可以說是“蟾宮折桂”。
我和丁磊心中按捺不住一陣狂喜,想把這隻怪蟾從蟾宮中抱出來。這隻藍色的三足怪蟾,一定是這鄱陽湖裡最值錢的寶貝,如此神物,別說裝進包裡帶回去,便是看一眼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青陽道長可比我跟丁磊冷靜多了:“小心,小心,洞裡越來越大的植物和昆蟲,還有墜毀在叢林中至少兩架以上的飛機,其根源可能就在這裡了,它守護着王墓的天空……”
青陽道長的話音剛落,忽然腳下發出一陣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忙低頭一看,放在腳旁的那三具山神遺骨,都在收縮變黑。由於葫蘆洞中的氧氣含量遠遠高於皮囊,所有的骨頭加速質變,發出一陣尖銳而又奇怪的破裂之聲。
我向後退了兩步,對丁磊和青陽道長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邪得厲害,管它是神器還是邪器,乾脆全部用炸藥炸它個精光,免留後患。”說罷就從丁磊的揹包裡去掏炸藥,但是丁磊在包裡塞了很多東西,翻了半天才把炸藥翻出來。
丁磊轉過身來想幫我裝雷管,剛一回身,便是雙腳一跳,像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他忙用手指青陽道長的腿。
我順着他的手看過去,也是差點蹦了起來,與此同時,一聲聲嬰兒的啼哭,直鑽入雙耳。
一隻半人半蟲的怪嬰正抱住了青陽道長的腿哇哇大哭,那哭聲沙啞得好像根本不是人聲,就連我們在深夜叢林中聽到的夜貓子叫也比這聲音舒服些。
事出突然,青陽道長完全怔住了,那半蟲怪嬰哭聲忽止,嘴部朝四角同時裂成四瓣,內部都生滿了反鋸齒形倒刺,如同昆蟲的口器,這一裂開,彷彿是整個嬰兒的腦袋都分成了四片,晃晃悠悠地就想咬青陽道長的腿。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可是青陽道長不知道爲什麼竟然不知躲避,我雖然端着三八大蓋在手,卻由於近在咫尺,不敢貿然開槍。
然而芝加哥打字機威力驚人,
射出的風暴,會連青陽道長的腿一併掃斷,到頭來,不但救不了他,反而把他給弄殘了!
這怪嬰的模樣看到我就頭皮發麻,但青陽道長畢竟是一條性命,雖然他居心叵測,但我也不能不救他。
情急之下,我只得鼓起勇氣,倒轉了槍托,對準那半蟲半人的怪嬰搗了下去。
眼看着槍托就要砸到怪嬰的頭部,它忽然一轉頭,那裂成四瓣的怪口,將三八大蓋的槍托一口咬住。
槍托的硬木居然被它咬得嘎嘎直響,順着嘴角流下一縷縷黑水,看似有毒。
我爭取了這寶貴的幾秒鐘,青陽道長終於驚魂稍定,輕呼一聲,把腿從那怪嬰的懷抱中掙脫,我也同時把槍身向回拉。
怪嬰昆蟲般的怪口裡全是倒刺,一時擺脫不掉,連同它的身體,都被我從青陽道長腿上扯了下來。
我唯恐手底下稍有停留,這怪嬰會順着三八大蓋爬上來咬我的手臂,便將槍身掄了起來。
丁磊在一旁看得清楚,早把鏟子抄在手裡,大喊一聲:“來吧,互相傷害吧!”手中的鏟子帶着一股疾風,迎着被我用槍托甩在半空的怪嬰拍出。
在半空中接了個正着,猛聽一聲精鋼鏟身拍碎血肉骨骼的悶響,半人半蟲的怪嬰像個被踢出去的破皮球,筆直地撞到了巖壁上,“啪”的一聲,撞了個腦漿崩裂,半透明的紅色巖壁上像是開了染料鋪,紅、綠、黃、黑,各色汁液順着巖壁流淌。
我讚道:“打得好,真是解恨!”低頭一看自己手中的槍托,還有幾顆蟲子口器中的倒刺紮在上面,不禁又罵道:“好硬的牙口,沒斷奶就長牙,真是的怪胎。”舉目四下裡搜索,想看看它是從哪爬出來的。
誰知掉在地上的怪嬰竟然還沒有死,在地上滾了幾滾,忽然擡起那血肉模糊的大頭,對我們聲嘶力竭地大哭,這哭聲刺耳之極,聽得人心煩意亂。
我舉槍一個點射,將那怪嬰的頭打得肉末骨渣飛濺。子彈過後,便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子,左右一栽歪,隨即無力地伏在地上徹底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還沒搞清怪嬰是從何而來,這整個巨大的山洞忽然完全暗了下來。河中浮動的女屍映出的清冷光線,頓時消失無蹤,偌大的洞穴,就只剩下我們登山頭盔上的燈光。
四周傳來無數蠕動的物體撞動碎石所發出的聲音,一聲聲嬰兒的悲啼直指人心,我心中立刻明白了,這是那些從女屍中長出的痋卵,它們不知何時脫離了母體。
我們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裝着鄱陽湖神器的銅箱中,以至未能及時察覺,現在發現已經有些遲了。它們似乎爬得到處都是,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包圍圈。
青陽道長點亮了一支香,高舉在手,大概是出於本能反應,不知爲什麼,他似乎很懼怕這些半蟲半人的怪嬰,舉着香的手微微晃動。
丁磊小聲告訴我其實他是在凌空畫一些奇怪的符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