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麼意思?”沈涼悅眸子一沉,怒視着她:“你是懷疑我嘍?”
嚴卿不急不躁的說:“事情沒查清楚總是容易叫人起疑。表小姐既然是清白的,留下又何足爲懼?”
沈音苒有點擔心事情和涼悅有關。畢竟是她提出來要參觀伊湄宮。但似乎她和樺嬪之間又沒有什麼矛盾,實在犯不着下狠手。“這裡的東西先別動,都去偏殿說話吧。”
“是。”嚴一凌點點頭,對章嬤嬤道:“你在這裡親自守着,敞着門,不許任何人進去。”
之所以要敞着門,就是怕有人偷偷溜進去做什麼。嚴一凌不懂功夫,但她知道這宮裡藏龍臥虎。
“是。”章嬤嬤點着頭答應下來,眼神示意貴妃放心。
沈涼悅沒辦法,不得不跟着皇后去了偏殿。雪白的小臂被嚴卿狠狠掐出個紅印子,叫她恨得不行。
“你先說吧。”沈音苒瞥了她一眼,轉而對徐貴嬪道:“方纔內寢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何樺嬪會忽然暈倒。”
徐貴嬪搖了搖頭:“臣妾起身時,纔看見房裡一尊花瓶是景泰藍嵌銀的手藝,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左右來的姐妹多,緩緩出門也要些功夫。正看得起勁,就聽見咕咚一聲。臣妾嚇了一跳,險些連花瓶都砸在地上。放好花瓶轉過頭時,就看見樺嬪倒在地上。”
宮裡的人都知道,徐貴嬪有個奇怪的嗜好。那就是愛花,愛蒐集花瓶在自己宮裡擺滿各種鮮花。幾乎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也都用在這上頭了。
所以她被花瓶吸引,衆人都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素惜有留意到花瓶是倒在桌子上的,當時徐貴嬪的確就站在那裡。遂朝着嚴貴妃點了下頭。
“那你呢?”沈音苒轉頭望向涼悅問。
“我什麼也沒看見。”沈涼悅已經不像剛纔那麼驚慌了。
沉了口氣,沈音苒嘆息道:“你就在室內,怎麼會沒看見。事關重大,涼悅,別鬧脾氣好好說。”
對着這麼個公主病小姐,皇后也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嚴一凌不得不寫個服字。
換做是她,真想叫人先掌了嘴再說。
“大家都坐在軟榻、椅子上說話。我坐最裡的牀上,當然走出來會慢一些。”沈涼悅抿着脣淡淡的說。“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快到門口聽見她倒在地上的聲音纔回了頭,就看見地上有一灘血。”
也是這一灘血把沈涼悅嚇着了。雖然她還不是妃嬪,沒侍過寢。但想也知道,有孕的女子流了這麼多的血,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遙光青着臉進來,欠身道:“娘娘,太醫進去瞧過樺嬪了。樺嬪的胎……沒能保住。”
“什麼?”沈音苒大爲震驚:“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太醫來的倒是快。”萬芊芊的重點完全沒放在樺嬪的胎上。反正有沒有那個孩子,和她都沒什麼關係。
嚴一凌臉色平靜的說:“本宮身子不爽,皇上吩咐太醫隨侍一段日子。白日就留在伊湄宮伺候。”
“哦。”萬芊芊泫然點頭
:“皇上對嚴姐姐呵護備至。”
“本宮去瞧瞧樺嬪。”沈音苒總覺得這事太蹊蹺了。好好的人,怎麼走個路也能運到。明明太醫院的人,每日都會向她稟明樺嬪的情況,這麼多天來,沒漏一日。眼看着要四個月,胎氣就穩了,這也太叫人揪心了。“嚴貴妃,你隨本宮來。”
“是。”嚴一凌沒想太多。雖然是在她宮裡出的事,可想就這麼推卸到她身上,沒那麼容易。
萬芊芊看着沈涼悅蒼白的臉龐,少不得多問:“表小姐怎麼那麼怕啊?好歹你也在宮裡住了一年多,這樣的事想必也不是頭回見。”
“她剛來冤枉我,萬貴妃就忍不住隨聲附和了?”沈涼悅瞪了嚴卿一眼,目光落在萬芊芊臉上。“我和她又沒仇,我幹嘛要害她!流那麼多血,一股難爲的味道,還把我嚇了一跳,犯得着麼?”
看着她心有餘悸的樣子,萬芊芊脣角微卷:“說的也是。表小姐又不是皇上的妃嬪,實在犯不着身處爭鬥之中。也沒立場去害樺嬪。”
沈涼悅氣得眼中差點噴出火來。
可惡的萬貴妃,竟敢當衆嘲諷她入宮一年多還未被皇上冊封。這口氣要是忍着,還不得活活把她憋死。“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萬芊芊輕笑一聲:“好不到哪裡去。和各位姐妹一樣,雨露均沾就是本宮的心願。要後宮安寧,便是要妃嬪們同樣高低。如此,就不會有失偏頗了。”
“我是說!”沈涼悅知道萬芊芊最痛之處,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萬貴妃入宮也有七八年了吧?皇上對你恩寵有加,怎麼這麼久,你都沒懷過孩子?倒不如才入宮兩年的樺嬪有福。好歹,那個孩子也在她肚子裡待了快四個月!”
怒意薄薄的燃起,眸子裡釀出了寒涼。萬芊芊下頜輕揚,紅脣一抿,道:“我的確沒有這樣的福氣。世上怎麼有十全十美的福氣落在同一個人身上?還是表小姐覺得,你將來能一索得男,寵冠後宮?”
嚴卿撇着嘴笑了下,饒是望了望這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小姐。“寵冠後宮只怕不難,一索得男就更容易了。臣妾宮裡才得了一對極好的鴛鴦雲錦枕,表小姐不嫌棄,就送給你……好好做一場夢吧。那就什麼都有了!”
“你們!”沈涼悅氣得直跺腳:“竟敢這般羞辱我!”揚手一指徐貴嬪,她冷聲問道:“她當時也在房裡,你們怎麼不去刁難她?擺明了是嫉妒我與表哥親密,纔敢這樣揶揄我!”
出了這麼大的事,徐貴嬪不敢言語,縮在一旁一直低着頭。沒想着即便是這樣,沈家這位表小姐也不肯放過她。“萬貴妃娘娘明鑑,臣妾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她胡謅的,你別擔心。”萬芊芊不以爲意的笑了:“狗急跳牆是人之常情。往往越想撇清關係,就更惹人懷疑。”
“你們……”沈涼悅被她氣得掉了淚,衝門外站着的奴才喝道:“你們都聾了麼?還不去請表給過來。今天這事沒完,我非要抓到兇手不可!看誰還敢牙尖嘴利的污衊我!”
出了這麼大的事,早就有奴才去請皇上
移駕了。
且來的路上,小侯子已經接到信兒,說樺嬪的孩子沒了。
奉臨一直默不作聲,表情陰沉駭人。隨着嚴碧的傷勢一天一天的康復,他知道,後宮難有安寧了。沒想到,竟這麼快。
“表哥。”一看到皇上的身影,沈涼悅就撲了上去。“表哥,你要給涼悅做主啊。這件事根本就和涼悅沒關係”她哭哭啼啼的說:“她們冤枉我。”
“與你無關,誰都冤枉不了你。朕會查清楚的。”奉臨雖沒有顯露煩意,卻甩開了她握着自己的手。“朕先去見皇后。”
哭聲哽住,沈涼悅心裡一陣寒意掠過。無論是什麼時候,他總是把皇后放在第一位。她就真的那麼值得他心疼?
萬芊芊與嚴卿行了禮,目送皇帝走進內堂,只是飛快的對視一眼,便都垂下頭不做聲了。
“等着瞧,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說話的同時,沈涼悅不甘心的去追皇上。
“太后怎麼挑了這麼個人入宮?”嚴卿小聲嘀咕。
“美啊!”萬芊芊淡淡的說。
“憑臉就能得寵?這宮裡可從來不缺美人。”嚴卿哼道。
萬芊芊側臉望向她,半晌才道:“這麼多年,沈家一直不間斷的往宮裡送姑娘。聰明伶俐的有,天真爛漫的也有。可下場都一樣。只是你有沒有想過,皇上那麼心疼皇后,太后何必還要這麼做呢?”
“中宮無子。”嚴卿說的有些猶豫。
“哼。”萬芊芊知道她是怕自己忌諱,卻毫不在乎。“哪有這麼簡單。皇后藏而不露,心性堅毅城府極深,只怕就連太后,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掌控她。所以,趁着自己還有心有力,多送些人進來,多一重把握也是好的。”
嚴卿被這話驚的一個激靈。萬貴妃看的不僅遠還透徹。“照這麼說,沈涼悅就合適多了。她只是美,又沒有腦子,凡事必然要倚重太后。”
“你呢?”萬芊芊目光一沉,冷冷的問:“你姐姐這般風光,你就不想借着這勢頭往上攀?”
“臣妾的心思,萬貴妃最清楚。”嚴卿滿心艱難,臉色也冷寂下來。
怎麼愛一個人,就這麼難?
廂房裡的血腥氣濃郁,奉臨徑直往裡走。
皇后臉色慘白的跪接門前,含着淚道:“皇上恕罪,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沒能保護好樺嬪。求皇上責罰。”
嚴一凌一聽這話,也少不得附和:“皇上,不關皇后娘娘的事。是臣妾沒有妥善照顧樺嬪,在伊湄宮裡出了這樣的事,臣妾難辭其咎。”
奉臨扶起皇后,問:“人醒了麼?”
沈音苒正搖頭,牀上的女子忽然哽咽起來。
“皇上,皇上救命,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皇上救我……”
奉臨上前一步,凝眉看着她,問:“誰要害你的孩子?”
樺嬪瞪着不滿血絲的眼睛,強忍着痛楚支撐着坐起來,一眼就看見那個人。
顫抖的手直直的指過去,樺嬪聲如鬼魅:“是她!是她!皇上是她害臣妾的!就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