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這裡和本王說些有的沒的。”奉擎被他質問的有些生氣。
從他眉目之間的憤怒,嚴鈺看明白了一些事,語氣明顯軟了下來。“王爺,您最知道這種滋味,如何要爲難在下。我只是想要憐兒。別的什麼都可以割捨。”
“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你這樣冒然進宮,死的可不止你一個。”奉擎走上前一把握住他撿起馬繮的手。“你要想清楚,很有可能,皇上不會直接殺你,卻會直接殺了蘇憐兒。”
奉擎說這話不是爲了嚇唬他:“折損一員大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加上你背後還是嚴家。沈萬嚴三家三足鼎立,你覺得皇上沒有部署好之前,會讓你破壞這種制衡麼?”
“你是說,憐兒留在皇宮裡是萬分危險!”嚴鈺腦子一熱,拼命就要掙脫肅親王的鉗制。“讓開,別攔着我去救她。”
“你是不是瘋了?”奉擎被他的胡攪蠻纏氣得要死。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子上。
頓時一股鮮血涌了出來,嚴鈺皺着眉捂緊了?子。
“蘇憐兒,從她出現在你身邊起,本王就沒少追查她的身份。一個只是鄉紳妾室的微賤女子,怎麼就迷惑的你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你就不覺得奇怪?”奉擎冷着臉問。
只顧着疼,嚴鈺沒有做聲。
“這件事情怎麼就忽然被鬧到了朝堂上?言官門怎麼就咬死了這件事不妨。還有你們營中的統領周海怎麼忽然就不見了,你都沒過過心?本王、和親王聯手,幾番追查,打聽到的蘇憐兒身世,不過是江湖賣藝之類種種,她源自何處,她背後有什麼人,竟然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露出來,難道你就不好奇,不能多用點腦子?”
越說越是生氣,奉擎的呼吸有些急促:“光是長得美,腰身軟,說話柔聲細氣,就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你不是有兩個挺美的妹妹麼?難道你沒見過女人?”
“憐兒是最好的。”好辦天。嚴鈺只說出這句話。
奉擎被他氣得沒有了脾氣。手點着點着指向他,咬牙切?的說:“本王跟你打賭,這個蘇憐兒要是真心愛你,本王就從你胯下鑽過去。否則,你就給本王鑽過來!敢嗎?”
“敢!”嚴鈺毫不猶豫的回敬他:“到時候可別怪在下不懂尊卑。”
“願賭服輸。”奉擎在心裡冷笑,他是多希望這個蘇憐兒真心愛着嚴鈺。
如此一來,碧兒在宮中就少了一份危險。
“事情沒有查出來之前,你不許入皇城半步。”奉擎皺着眉,語調肅和:“本王不想嚴老將軍一世英名就這麼毀在你身上。”
嚴鈺動了動脣,想反駁幾句,但終究沒有合適的詞語。
“你放心,你我賭注見分曉前,本王擔保你那個蘇憐兒不會有事。”奉擎心如明鏡,這個女人既然不簡單,不管在哪裡都一定會好好爲自己打算。
“如果她有事呢?”嚴鈺不甘心的問。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奉擎目光一沉:“哪怕是要本王抵命都行。”
垂下頭去,嚴鈺心裡萬分的不情願:“我只是怕。憐兒一個人在宮裡會被欺負。”
“你……”奉擎徹底被他打敗了,無言以對。
“碧兒和你一樣,也不願意我帶着憐兒遠走高飛。我想她也不會給憐兒好臉色看。她也想逼着憐兒知難而退。”嚴鈺的心隱隱的不安。
“你沒有看見憐兒可憐的模樣。你不知道她有多麼需要我在身邊。”
越是說,嚴鈺就越惶恐不安:“要不然,我偷偷的去看她一眼好不好?我不驚動皇上,我不驚動碧兒。我就去看她一眼?”
“行。”奉擎眼見着這個男人是中毒太深,已經勸不住了,便道:“只要你離開駐地,只要你入皇城,只要你敢去看蘇憐兒一眼。本王擔保,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說完這句話,奉擎扭頭就走。
“王爺,您這是何苦?”嚴鈺的心被揪的很疼。“難道您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麼?”
奉擎聽見了,卻沒有回答,絕塵而去。
他何嘗不想呆着碧兒遠走高飛,可是走了又能怎樣?
皇上還是皇上,江山還是他奉臨的。即便是逃,能逃得過一時,能逃一輩子麼?
她想要的,是安穩簡單的生活,而不是流離失所,亡命天涯。
何況,奉擎相信,碧兒心裡一定是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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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了整晚。
嚴一凌梳妝好,來到窗下放眼望去,就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小姐別當風站着,臨窗而立最容易着涼。”素惜推開門,一股冷風灌進房中。發覺窗子敞開着,她趕忙走了過去。“小姐有心事?”
嚴一凌搖了搖頭:“也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這場雪太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
“小姐不是很喜歡下雪的麼?”素惜奇怪。“在府裡的時候,咱們和二小姐不總是在這樣的天氣裡堆雪人,滾雪球,夫人急的直搖頭,可是兩位小姐還是玩得不肯回房。最後鞋子和袖子都溼透了。”
“是啊,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嚴卿聽見素惜的話,笑盈盈的進來。
嚴一凌回頭看見她來,臉上一喜。“你這件玫紅色的斗篷可真好看,要是走在雪地裡,跟綻放的鮮花一樣,添了一筆妖嬈的色彩。”
嚴卿退下斗篷遞給新菊:“正好,我閒來無事也給姐姐做了一件一樣的。”
新菊呈上那件新做的斗篷,素惜緊忙接過來展開:“二小姐的手藝就是好,大小姐您看,這斗篷上勾邊的金絲銀線多麼玲瓏,一點也不會刻板。”
“姐姐喜歡麼?”嚴卿問。
“當然喜歡。”嚴一凌接過來披在身上:“好看麼?”
“嗯。”嚴卿眉眼裡盡是笑意:“姐姐穿什麼都好看。你不知道,笑時候我就最喜歡看姐姐穿新衣裳,比我自己穿都高興。我總是瞧不見自己穿了什麼,卻時時都能看見漂漂亮亮的姐姐。”
嚴一凌拉着她的手,柔聲問:“昨晚上,皇上傳你去蒼穹殿了?”
嚴卿臉一紅,隨即垂下頭去。“嗯。”
“這不是很好麼!”嚴一凌送了口氣。她知道,嚴卿是真心愛着皇帝的。
“這一切,不都是姐姐替我安排的麼!”嚴卿雖然笑着,但是笑容有些蒼白。“皇上只是把我當做尋常的嬪妃。而不再是妹妹。”
“慢慢來,凡事總不會一開始就能達到最讓人滿意的效果。”嚴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宮裡的女子,沒有恩寵是不能立足的。即便你有我,但我有的和你自己有的,還是不同。”
“姐姐的意思是?”嚴卿總覺得這話很奇怪。好像,裡面藏着什麼。
“我是希望,你得到的,是屬於你自己的那一份。是你原本就想要的樣子,而不是別人給的。更不是隨波逐流。”嚴一凌說的很明白:“我不願意因爲你是我妹妹,你就得永遠活在我的影子裡。就像你說的,你看見我穿新衣裳會比自己穿更高興。我看見你得到皇上的寵愛,也比我擁有恩寵更高興。”
嚴卿掉下淚來。
她萬萬想不到,姐姐是這麼想的。
“好好的,怎麼哭了?”嚴一凌被她惹的?子發酸。“你該不會以爲我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來讓你難受吧?”
“不,妹妹萬萬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嚴卿是懊悔和自責。“早知道姐姐會這麼想,我當初就不會爲了……那樣害你。”
“看不出來,你還挺小氣的麼!”嚴一凌癟嘴:“都過去這麼久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還耿耿於懷。其實當時我也不好,認定你就是三兒,以至於你說的爲嚴家,爲孩子的話,我一句都聽不進去。”
“三兒?”嚴卿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哦,呵呵。”嚴一凌一拍腦門,說道:“哥哥被降職,險些連累嚴家,我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我沒有了解你的良苦用心,是我當時不懂更深一層的去看這件事。”
那個時候,嚴一凌沒有嚴碧的記憶,也不知道她一倒,嚴家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考慮自己的嚴一凌了。斤吐場劃。
“姐姐。”嚴卿伏在她肩上。
“好了,不哭,叫人瞧見了笑話。”嚴一凌拍着她的背脊:“以後不許再想這些事情了。從我們講和開始,我就都忘了。你要是有心思,就幫我想想給奉舉做幾雙耐寒的鞋襪。天這麼冷,他又貪玩,我怕他凍着。”
“好。”嚴卿抹了淚,高高興興的點頭:“我這就來畫圖樣,姐姐選幾個喜歡的。”
“嗯!”嚴一凌點頭:“這纔對麼!我還是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素惜和新菊準備好了紙筆,在旁伺候着大小姐、二小姐。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在嚴府的時候。
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滋滋的,眼底只有單純的快樂。實在難得。
汪泉立在門外輕咳了一聲,道:“娘娘,毓秀宮剛讓人去請太醫了。說是櫻妃身邊的珠光去求見皇后,說櫻妃……孕中身子不爽。娘娘要過去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