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娘娘萬安。”
侍衛整整的行了禮,一刻也沒耽擱就敞開了宮門。
嚴一凌快步走了進去,心底的憤怒,就像是倒在火焰上的燃油,燒的滿腔火熱。
“奴婢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侍奉皇后的小丫頭葉穗和葉萍匆忙的迎上前來。
“退下。”嚴一凌懶得跟她們廢話,徑直往裡走。
“娘娘。這麼晚了,皇后娘娘已經睡下了。要不您改日……”葉穗低着頭略微攔了一下。
嚴一凌虛着眼睛,惡狠狠的瞪着她:“本宮的話你聽不明白麼?”
葉萍也是好心,趕緊拉了葉穗一把,示意她不要惹皇貴妃不痛快。隨後,兩個小丫頭迅速的退了下去。
沈音苒坐在梳妝鏡前,只憑外頭透進窗櫺的光看着自己寡淡的臉色。
門忽然就被推開,磕在門框上嘭的一聲,還是驚了她。
“什麼事情這樣毛躁?”轉過臉的時候,她發覺走進來的人竟然是皇貴妃。
嚴一凌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將門從裡面鎖住,一直走到皇后身旁。
“嚴妃的事情,本宮聽聞了。只不過禁足在毓秀宮。想要去寶元殿送一送也是不行。沒想到你就這麼過來了。”沈音苒嘆了口氣:“想一想,女子這一輩子也真是兒戲。未出嫁之前,什麼都聽從父母的。嫁了人,便是一顆心撲在夫君身上。等着盼着,無非是渴望得到夫君的垂青,再爲他添上幾個孩子……”
沈音苒摸了一把梳子,緩緩的梳理披在身上的髮絲。“可惜,等呀盼呀,脖子都長了,也到底不能如願。走的時候,怎麼會不覺得遺憾呢?”
“皇后這些話大可以不必說了。”嚴一凌走到她面前,隨手握住一柄金簪子。鋒利的一端便指向了皇后的眼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沒有想要懺悔的麼?”
“你殺了本宮,也就是殺了皇嗣。不錯,皇上或許真的不希望這個孩子出世,但是你揹負的罪名。足以讓嚴家被誅九族。難不成,你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就這麼好?你巴不得立刻下去陪着她?”沈音苒倒是沒有一點驚慌。
“這些事不需要皇后操心。”嚴一凌挑了挑眉:“還是說你該說的吧!”
“本宮沒什麼可說的。”沈音苒不以爲意:“成王敗寇。既然落在你手上了,要殺要刮悉隨尊便。”
“好,那我就成全你。”嚴一凌手腕一轉,鋒利的簪子便朝着皇后要刺下去。
門忽然被叩響了。
“小姐,您別亂來,您先開門再說……”素惜嚇得不輕,她從來沒見過這樣激怒的皇貴妃。生怕她一時錯了主意,做出無可挽回的錯事來。“小姐,您開門啊……”
章嬤嬤也是驚慌失措的不行:“皇貴妃娘娘,您先開門再說。皇后娘娘畢竟是有身子的人,這麼晚了,還是讓娘娘先歇着。有什麼話。不如改日再說。”
嚴一凌清冷的笑了起來,放下了手裡的簪子。
但是門外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動靜。
沈音苒正納悶,皇貴妃這是要做什麼。忽然一巴掌就朝着她的臉頰劈了下來。“皇貴妃,你發什麼瘋,你竟敢捆打本宮以下犯上。”
她這麼一吼,外頭的奴才自然是更加着急了。
“娘娘,您先敞開門……”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伺候皇后的兩個丫頭急的臉色發青。整個毓秀宮就只有她們兩個在皇后身邊伺候。萬一皇嗣出了事,她們的小命只怕也就難保了。“皇后娘娘……”
嚴一凌對着皇后,笑得很是清冷。
“你到底想幹什麼?”沈音苒覺得她很是奇怪,既然是來算賬的,何必又放下簪子。
並且她這個樣子,似乎也不是要殺人的架勢。
“等。”嚴一凌輕聲道。
“等什麼?”沈音苒也不覺壓低了嗓音。只覺得格外詭異。
“等這該看見的人看見,演好這場戲。等事情鬧大了,一切就都好辦了。”嚴一凌沉靜的看着她:“辛苦皇后娘娘挨着一巴掌了。”
沈音苒擰着眉頭,還是鬧不清皇貴妃到底有什麼意圖。“你要做戲給誰看?你這個樣子,只能驚動皇上!”
“嚴卿的事情,皇上和臣妾之間,必然會有隔閡。”嚴一凌已經想明白了。“從來都是臣妾受了委屈,旁人便急哄哄的湊到皇上身邊去安慰。所以,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皇上馬上就會在旁人懷裡得到溫暖。也很快就會疏遠了臣妾。”
“這些事你自己心裡明白不就好了,何必來跟本宮講。”沈音苒是二丈高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嚴一凌隨手把皇后梳妝鏡前的珍寶盒扔了出去。
“你……”沈音苒還沒來得及瞪眼。又看見她一腳蹬翻了一旁花架上的牡丹盆栽。“你是要發什麼瘋?”
這樣的動靜,讓外頭的奴才都要急瘋了。
可惜毓秀宮的門鎖極好,若不是狠狠的踹,自然也推不開。
“都給本宮安靜點。別妨礙本宮與皇后說話。”嚴一凌提高嗓音冷喝了一聲。
震得沈音苒耳朵嗡嗡響。“皇貴妃,你別太放肆了。”
嚴一凌垂下眼眸,看着一臉憤怒的皇后,淡漠道:“皇后這麼多年,都沒能除掉臣妾,心裡一定很不服氣吧?”
沈音苒轉過臉去:“不錯。是本宮大意了。否則你豈會有今日。”
皇后所謂的大意,不過是指她沒料到,皇上的心能變的這麼快。纔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而已。他就能爲了一個皇貴妃,拋下了自幼的情分。
“皇后,你想活麼?”嚴一凌忽然無比認真的問了一句。
“廢話。”沈音苒挑眉:“難道你不想活?”
“那要是恩寵和命,只能選一樣呢?”嚴一凌又問。
沈音苒擡起頭,看着她奇怪的表情,不解的問:“你會選什麼?”
“活着。”嚴一凌簡單道。
“呵呵。”沈音苒笑了起來:“這話要是給皇上聽見,八成要傷心了。”
“皇上傷不傷心,心也不在你這裡。”嚴一凌沒給她好臉色。“所以你只能選活着。”
這話無疑刺中了皇后的痛處。好半天她都沒有做聲。
“我來之前,也覺得是你。”嚴一凌沉着臉,眸子裡閃動着幽暗的光芒。“可是當我踏進了毓秀宮,我便覺得不會是你。”
這話,讓沈音苒一個激靈。“你是把嚴妃的死也算在本宮頭上了!怪不得!”
“皇后別急麼!”嚴一凌饒是一笑:“現在我已經不這麼覺得了。沈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皇后娘娘您要恨,也是恨臣妾,不會對嚴卿下毒手。更何況,你心裡未必想要皇上的性命,就算沒有恩寵,你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趕盡殺絕,便宜了臣妾。誰讓臣妾的奉舉是大皇子呢!”上妖助弟。
“可惡。”沈音苒攥着一把恨:“你是有多蠢,到現在纔看出這一層麼?”
外頭的奴才因爲皇貴妃那一聲冷喝,都沉了聲音。每個人都豎着耳朵聽裡面的動靜。生怕皇后真的被皇貴妃給了結了。
嚴一凌看着門外的人影,心裡也是不能平靜。“可是我想不通。除了我把皇上出宮的目的告訴了皇后您,這宮裡還有誰能走漏風聲……”
“所以你就懷疑是本宮?”沈音苒輕蔑的轉過頭去。“本宮的確想你死,想嚴妃死。想你們嚴家一個一個的消失在本宮眼前。可是,事到如今,即便你們都死了,皇上又能回心轉意麼?這樣不痛不癢的還擊,你覺得是能改變本宮的處境,還是隻會令本宮更難以抽身?”
“所以我不是說了!”嚴一凌微微揚眉:“我一定要揪出這個人。這宮裡,誰最盼着我一刀解決了皇后您,誰就是害死嚴卿的真兇。這個人,必然會在我與皇上決裂的時候,插一腳進來。迷惑聖心的同時,置我於死地。想借我的手,剷除皇后,再用皇上的恩寵來逼我走上絕路,皇后以爲,這個藏的這麼深的人會是誰?”
沈音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計劃還真是有夠縝密。折後宮裡,竟然還有這樣深不可測的人。”
猛然擡起頭,她對上皇貴妃一雙鳳目:“你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是不是?”
“有是有。”嚴一凌抿脣:“可我沒有證據。除了一步一步的逼着她就範。”
“我憑什麼幫你。”她既然不願意說那個人是誰,沈音苒便也不再多問。“你那麼恨我,難保不會過河拆橋。她算計你算計我,又或者你算計我,到頭來都是一樣的。”
嚴一凌有些輕蔑的白了她一眼:“皇后,真的就連這點膽量也沒有麼?我不是問過你麼,是要恩寵還是要命。”
沈音苒偏過臉去:“你真的會那麼好心,讓本宮來選?”
“其實你沒得選。”嚴一凌惡狠狠的瞪着她:“幫不幫我,你的命也就只有這麼久而已。”
“我知道你爲什麼這麼恨我,你不就是想得到本宮的鳳冠麼!”沈音苒看着她,微微咬牙:“那你最好能做到!”
“說到今天你也不明白。”嚴一凌冷冷的嘆氣:“我從來不稀罕什麼鳳冠,我要的是還奉儀一個公道。”
說完,她起身緩緩的朝着門走過去。
“嚴碧。”沈音苒也站了起來:“本宮以我腹中的皇嗣起誓,若奉儀命喪我手,我的孩子必然同樣死法,劫數難逃!”
嚴一凌一下子就愣住了。“你真的沒有……”
“反正你已經恨毒了本宮,幫不幫你,你也不會叫本宮好過。本宮何必怕再揹負一條罪名。”沈音苒凝眉:“反正這麼多年,殞命我手的孩子也不是一個兩個,難道本宮有膽子做,沒膽子認麼!你恨我不要緊,別縱了真兇纔好,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