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院,侍婢房。
“喂,你幹嘛?”徐天心一把將自己的蛇收回來。“殺蛇要償命的。”
遙光眼眸一緊,?孔微張:“誰叫我剛睜開眼睛,它就衝我吐舌頭做鬼臉的!你知道我最討厭看見別人對着我得意洋洋的鬼樣子了。決不能忍。”
嘴角抽搐一下。徐天心嫌惡的說:“它是靈獸,但是沒有一條蛇會做鬼臉好麼!你想多了。”
很不以爲然,遙光嗤?:“我只知道蛇肉挺好吃的。”
徐天心咬牙切?的說:“你敢!”
“你是有多無聊。”遙光聳聳肩:“你避開耳目跑到這裡,就爲弄清楚我敢不敢吃蛇?”
“誰有功夫和你無聊。”徐天心給了遙光一顆藥丸。“吃了。”
“我又沒病。”遙光晃了晃腦袋:“睡了一天不用當差的感覺有多好,你知道麼?全身心的舒暢,百病全消。”木帥團劃。
“我天天不用當差當然知道。”徐天心臉色一沉:“這是毒藥。”
遙光凝眉瞪圓眼睛,委屈的要哭了。“同人不同命。可是娘娘,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吧,沒苦勞也很疲勞。就因爲想吃你的蛇,僅僅是想想,你就要毒死我?”
徐天心側過臉去撇了撇嘴:“有病。”
“是有病!”遙光憤怒的掐着腰:“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惹你就非死不可了?”
“萬貴妃在井水裡下了毒。被我的蛇嗅出味道。現在楊嬪危在旦夕,羣醫束手無策。你一個被丟進井裡的丫頭要是安然無恙,你猜別人會不會起疑?”
徐天心一本正經的說。說話的同時,她飛快的把蛇藏在了袖子裡,以擋去遙光不懷好意的目光。
“哦。”遙光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那萬一楊嬪死了,我是不是也得陪葬纔有說服力?但是咱們的目的好像不是陷害萬貴妃吧!”
“你再說話我就弄死你。”徐天心被她氣得黑了臉。
“我吃。”遙光很識時務的把毒藥吞了下去。“但是你什麼時候給我解毒?”
“那得看我什麼時候高興。”徐天心搓了搓指尖:“差點忘了告訴你,這藥丸用我口水做的。”
遙光噁心的乾嘔一聲:“您還真是小氣,記仇到現在啊!”
“胡說。我從不記仇。一旦有仇馬上就報了。”徐天心聽着門外有動靜,扭身從窗子裡飛了出去。
徐天心的藥比萬貴妃用的稍微猛烈一些。畢竟楊嬪昨晚就中毒了,而遙光是剛服下。總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墨蘭推門進來,看見遙光有氣無力的依着牀,頓時嚇壞了。“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遙光皺着眉,虛弱無力的說:“好像是中毒……”
“姐姐別怕,我這就去稟告皇后娘娘。”墨蘭門都沒關撒腿就跑。
“該死。”遙光抹了抹自己的臉:“竟敢下重藥!”
“廢話!”徐天心躲在後窗下根本沒走。“你自己隨機應變吧!”
幸虧沒說別的,遙光捂着胸口點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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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一凌領着素惜來給皇后請安,是在妃嬪們都跪安之後。
沈音苒早就從內侍口中得知皇上對嚴貴妃的懲罰,於是也沒過問昨晚的事。“貴妃這麼晚過來,想必是在照看楊嬪吧?她好一些了麼?”
“皇后娘娘心繫後宮姐妹,臣妾感激不已。”嚴一凌垂下眼眸。皇后的消息倒是很快。“楊嬪的毒還沒有解。”
“好好的。怎麼弄成這樣?”沈音苒喟嘆一聲:“本宮雖爲皇后,卻能力有限。後宮總是有風波,時常讓皇上憂心。”
愁容滿面的皇后,多了幾分柔態。一點也瞧不出太后和櫻妃皆具的跋扈。
“是臣妾不好,沒有好好照顧楊嬪,纔會使皇上皇后憂心。”嚴一凌欠身道:“臣妾此來,是向皇后娘娘請罪。也是來向娘娘求證一件事。”
沈音苒點頭:“請罪就不必了,你想問什麼事?”
明知道皇帝已經責罰過了,她再問責,就成了故意刁難。
沈音苒沒打算這麼做,也不會這麼做。只是她不懂,皇上明明答應讓她來過問此事,怎麼又要急匆匆的趕到伊湄宮,搶險一步處置了嚴貴妃呢?
究竟是皇上太過寵愛眼前的女子,還是……還是皇上已經不再信任自己了?
“臣妾是想問遙光姑娘……”嚴一凌還沒說完話,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遙光姐姐她……”心裡一慌,沒留意腳下,墨蘭嘭的一聲被門檻絆倒,摔在了殿門內。
沈音苒只有嘆息。
“姑娘沒事吧?”素惜走過去扶她起來。
“奴婢該死。”墨蘭知道自己失儀,跪着走進了殿前。“奴婢一時心急,遙光姐姐她……她滿面黑氣,似是中了毒。娘娘,您快去瞧瞧吧!”
沈音苒凜眉:“好好的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墨蘭擔憂的說:“姐姐身子乏,昨天都沒吃過東西。奴婢剛過去,就發現她成了這樣。”
“這正是臣妾前來的原因。楊嬪也是中了毒。”嚴一凌仰首道。
沈音苒隨即點頭。“你就是因爲這個去了貴妃宮。”
“是。”嚴一凌不加掩飾的說:“臣妾也問過太醫,這毒難解。楊嬪到現在都沒有醒。畢竟遙光姑娘也去過同一處,臣妾不放心特意來看看。”
“你有心了。”沈音苒臉色微微不好。“遙光跟隨本宮十八年了,就像自己的妹妹。”
“臣妾已經讓人去調製解藥。如果成了,稍後給娘娘送來。”嚴一凌纔不關心皇后如何待遙光。她只是不希望遙光假戲真做,就這麼白白死了。
“有勞你。”沈音苒知道,這是嚴貴妃和萬氏鬧得不可開交,遂來向自己示好。
宮裡能活的風風光光的女子,都是頂尖聰明的。她們永遠最懂得看風向,需找恰當的時機,爲自己籌謀以後也風風光光的日子。
送走了萬貴妃,沈音苒一刻不耽誤的來到下院。
彼時,遙光已經被毒藥折磨的快剩下半條命了。最主要的是,她一想起自己吃了徐天心的口水,就反胃。
“唔……”她趴在牀上,痛苦的乾嘔着。
“遙光,你怎樣?”沈音苒快步走進去,輕輕拍她的背脊。“本宮已經吩咐人去傳太醫了,你別擔心。”
眼尾瞟了墨蘭,她沉靜道:“你去在門外候着,等太醫到了直接領進來。”
“是,娘娘。”墨蘭也不敢多看遙光的臉,出去正好。
“告訴本宮,是誰?”沈音苒心疼的問。
遙光艱難的對上她的雙眼,輕輕搖頭:“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誰……昨晚上還好好的,可奴婢也沒吃過什麼。”
沈音苒握着她的手,扶她躺好,心裡很不是滋味。“都是本宮不好,以爲忍一口氣,加上有皇上庇護太后眷顧,回了宮一切風波就自然平息了。沒想到她們一個一個還是不肯放過。”
“娘娘,您別難受。”遙光抵住心裡的厭惡,真誠的說:“您纔是皇后,是這後宮里正經的主子。奴婢能侍奉您,吃什麼苦都不怕。”
“傻丫頭。”沈音苒哀哀嘆息。“八歲那年你來了府上,就陪在我身邊。父親怕我有危險,你便吃苦耐勞的習武,護我周全。母親要我精通琴棋書畫,你不管多晚都陪着我熬夜。我早就把你當做妹妹了,你不能,千萬不能有事。”
這番話,遙光聽見本該萬分感動的。
但她心底的恨意卻一點一點滋長蔓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復仇。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她根本不用受這麼多苦。
更加更加不用……吃徐天心的口水。
“你別難過。”沈音苒看她委屈的樣子,慪紅了雙眼。“你放心,不管是誰,本宮一定給你討回來,決不讓你白受委屈。”
“娘娘。”遙光很想說,最委屈我的人就是你。但這樣的話只能一直一直的憋在心裡。“奴婢無妨,您知道的,奴婢自幼習武,身子強健。已經用內力封住了毒性,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音苒握着她的手:“楊嬪和你中了一樣的毒。嚴貴妃昨晚抗旨闖了回貴妃宮。本宮猜想,她或許已經得了解藥。待稍後楊嬪好轉了,本宮便親去向她討來給你。”
“不行啊。”遙光堅決的搖頭:“怎麼能讓皇后娘娘爲了奴婢,去求旁人。”
“這次的事情蹊蹺。”沈音苒臉色微微沉下去:“起先是衝着你來的。跟着萬貴妃卻遭了秧。昨晚嚴貴妃又抗了旨,就連嚴妃也跟着受罰。好像所有人都被算計,卻不知誰纔是贏家。”
“娘娘是懷疑……”遙光還沒問出口,皇后的食指已然貼在她脣上。
“懷疑是沒有用的。”沈音苒平和一笑:“皇上要看的是切實的證據。但後宮裡的每個人,都在儘量掩飾自己留下的痕跡。遙光,本宮身邊能信的就只有你。”
這話大有深意啊。
遙光總覺得皇后懷疑的人是……沈太后。
這個端倪一旦顯露出來,沈家的裂痕也就暴露無遺。遙光覺得,報仇又多了一層勝算,臉上的笑容就舒展開了。“爲了娘娘,奴婢不敢有事。”
“好。”沈音苒攥緊她的手:“你放心,咱們一定都能撐過去。”